第7章 :國師花虞
第七章:國師花虞
雍朝的國師名叫花虞,在來雍朝落腳之前,她是個雲游四方的散修,居無定所。因為偶然的機會和耶律雪結緣,便留在雍朝擔起國師一職。
她來歷神秘,修為高深,在雍朝境內無人能及。這些年一直是她在護耶律雪周全,讓她免受妖邪侵擾。
按理耶律雪二十歲的死劫她應該在身側嚴陣以待,以防萬一。但實際卻是在死劫将要來臨前的那段時間,她突然興高采烈地告訴耶律雪找到可以解決死劫的辦法,于是獨自一人離開。
她說自己會在死劫前趕回來,可她食言了。不僅如此,她留下的長明燈熄滅,反惹衆人擔憂。
戎霜從旁人的嘴裏了解到關于花虞的一切,在她看來,這樣一個有着非凡經歷的傳奇人物,怎麽看都該是她師父那種樣子,飽經風霜後洗盡鉛華,仙風道骨,頗有世外高人的風範。
所以當青禾帶着一個美/豔冷酷,目光冰冷的黑衣女子迎面而來時,戎霜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此人就是花虞,反而以為是宮裏的貴人。
耶律雪移步暖閣接見花虞,因為剛才那點尴尬,戎霜沒有跟去。夏欽今日約她談雪魅之事,她要出宮,還以為可以避開。
花虞看上去不好相處,加上她風/塵仆仆趕回來,眉頭緊鎖,面色緊繃,給人一種不近人情的冷酷。
青禾面對她時倍感壓力,姿态放的很低,氣勢上完全被壓一頭。
戎霜和花虞錯身而過,青禾匆匆行了個禮,又跟上花虞的腳步。
豈料花虞猛然停下來,她愣了一下,轉身厲聲道:“站住,你是什麽人?”
戎霜回頭,她到這宮裏也有些日子,還是第一次有人問她這個問題。她看着花虞那張陌生的臉,笑道:“一個平平無奇的道士罷了。”
花虞蹙眉,目光從戎霜的面具上掃過,臉色霎時變得難看極了。銳利的眼神中有殺意一閃而過,快的讓人以為是錯覺。
青禾深知花虞的性子,她對耶律雪與衆不同,怕她對戎霜惡言相向,打圓場道:“國師大人,這位就是我剛才和你提到的戎道長……”
青禾的話花虞沒有聽進去,她冰冷的視線鎖定戎霜,口氣不善道:“戎霜?”
話裏帶了幾分疑惑和迫切,想要一個确切的答案。
戎霜挑眉,她沒有忽略那莫名的殺意,只當對方是把她當成對耶律雪不利的敵人,問道:“閣下是?”
見戎霜沒有否認,花虞臉上的疑惑都化作錯愕,眼底冷光更甚。她本來就是冷酷不好相處的面相,此刻更是散發着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意,把不喜都寫在臉上。
戎霜感到莫名其妙,她和這人遠日無冤近日無仇,今天第一次見面,不知道對方為什麽對她那麽大的敵意。
眼看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越來越不對勁,青禾連忙道:“戎道長,這位是我們國師大人。”
國師?戎霜這才反應過來剛才青禾好像提了一句,但她沒在意,這會兒再聽,她不免詫異:“原來你就是國師,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沒有仙氣飄飄,只有一把又一把的冷刀子。
戎霜聳了聳肩,大概能理解對方為什麽會對她那麽大的敵意,因為她好像搶了對方的飯碗。在她之前,耶律雪可是由國師保護。
戎霜看向耶律雪所在的暖閣,她出來也好一會兒了,耶律雪早已等候多時,花虞怎麽還有心情在這裏和她耽擱?
“太子殿下在等你,你不快點過去嗎?”戎霜好心提醒,她也不能讓夏欽久等。
“你叫她太子殿下?”花虞神色變得古怪,她又認真地打量戎霜。
雙十年華的年輕道人,目光清澈透亮,帶着明媚蓬勃的朝氣,一颦一笑神采飛揚。在她身上沒有歲月的風霜沉澱下來的穩重,反倒活潑地像山野間不受拘束的靈獸,自由自在。
花虞嘴角微揚,身上的敵意沒有那麽明顯,反倒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拂袖而走。
青禾夾在兩個人中間尴尬極了,這會兒也不便多說什麽,和戎霜點頭致意,快步追上花虞。
戎霜頗為無奈地一攤手,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轉身離去。
暖閣裏,陽光正好。
溫暖的光暈透過大開的窗戶落進來,一會兒在耶律雪的頭上,一會兒又調皮地落在她的衣袖上。她微側身體逆着光,蒼白的膚色也染上幾分暖意。
花虞大步而來,身上的冷意在面對耶律雪時消散一空,看上去就是個美/豔的姑娘,張揚孤傲。
劫後餘生,在回來的路上她的心裏充滿了忐忑,真切看見耶律雪這一刻,提着的心才踏實落地。她凝視着耶律雪的容顏,是她日思夜想的模樣。
“殿下,我回來了,你還好嗎?”
身為國師,就算是面對武帝,花虞也有不行禮的特權。但每一次她見耶律雪,都會認真地給她行禮。耶律雪久說無用,便也由着她去。
拂袖伸手請花虞起身,耶律雪瞧着她難掩憔悴的面容便知她這一路的不易。她的長明燈可是真的熄滅,染上白霜,必定是經歷了九死一生的拼搏。
“我在宮中一切安好,倒是你,吃了不少的苦頭吧?”耶律雪遞出浸潤溫水的布巾給花虞擦臉,洗去這一路的風/塵。
花虞受寵如驚,堅定道:“為了太子殿下,不管吃多少苦我都願意。”
耶律雪搖頭輕笑,道:“國師大人又說笑了,你是有本事的人,雍朝和千機閣都還指望着你呢。我的命數坎坷多舛,讓你勞心勞力已經很過意不去,要是再讓你為我涉險,我心難安。”
花虞照顧耶律雪二十年,耶律雪自然感激不盡,但除了這份感激外,她給不了花虞更多的情感。面對花虞的靠近和試探,她禮貌疏離,婉轉拒絕。
這樣的失望早已不是第一次,若是以往花虞不過一笑而過。但今日見到戎霜,她內心的苦澀更重,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耶律雪拿出新年的雪水為她煮茶,清淡的茶香混合着九月才有的桂花香,讓人心曠神怡,煩躁和苦悶都被安撫。
“國師大人此去不順,可願同我說說你遇到了什麽?”
耶律雪輕聲詢問,一抹異色從花虞眼中閃過,她端坐在耶律雪面前,斟酌道:“殿下有此劫難是因為天生缺魂,我想着若是能補全你的魂魄,死劫自然可解。但是奪魂兇險,我過于托大着了別人的道,這才沒能及時趕回來。”
花虞說到這裏心有餘悸,當日的兇險青禾已經盡數告知,花虞神情懊惱道:“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此生都難辭其咎。”
耶律雪倒茶的手一頓,茶水漫出來,她不動聲色地翻倒茶碗,重新倒了一杯。她今日才和戎霜提起修魂一事,轉頭花虞就是因為此事受累,未免太巧了。
雍朝的其他人還能說修行有限,未曾涉足魂魄一事,但花虞既有這個心,就該從頭到尾知曉。
可她此前從來沒有說過,反而要挑死劫的當口。
耶律雪不動聲色,她把茶遞給花虞,不解道:“我既缺魂,找到不就好了嗎?可聽你的口氣經歷了一番苦難,還同他人産生搶奪?”
花虞嘆了口氣,凝重道:“殿下此生托生皇家,魂魄之力自然非比尋常,若是落入妖魔手中,可抵他們多年修煉。我此前不确定可行不敢告訴你,現在是我無能,我心中有愧,不敢再瞞你。”
“國師言重了。”耶律雪喝着茶,擡眸道:“我這一魂說不定不是因為托生皇家,而是上輩子是個人物。”
耶律雪玩笑般閑談,不曾想花虞身體僵了一瞬,她明顯有事瞞着耶律雪。
耶律雪只當自己沒發現,淡定地喝着茶,享受窗外暖洋洋的陽光。她沉默不代表她不想知道結果,只不過她了解花虞,這個隐瞞一旦産生,花虞就不會輕易松口。
不過也沒關系,因為此刻耶律雪身邊還有一個不輸花虞的人存在。而且花虞的異樣也正好證明戎霜沒有弄錯,朝着陣法指向的東方而去,一定會有結果。
耶律雪此前人在病中,思緒渾渾噩噩,現在遭逢大劫,一些之前被忽略的細節又重新被翻出來,她開始審視自己這離奇命運的由來。
花虞本就是個有本事的人,當真會因為緣分二字就甘願留在這小小的幽都,對耶律雪言聽計從?她費了一番功夫來到耶律雪的身邊,真就沒有任何私心?
花虞失蹤這些日子對千機閣的影響不小,她沒在耶律雪這裏停留太久,很快就被武帝和千機閣的人請去。
耶律雪披上披風送她出門,看着她和旁人遠去,耶律雪一個人在門口站了許久。冬日冰雪消融,屋脊上冰水連成線,順着屋檐滴落。
滴滴答答,水珠一個接着一個,争先恐後,很快好好的大殿就成了水簾洞。冰水在院中彙聚成低窪,青禾連忙吩咐宮人打掃,免得濕了耶律雪的鞋襪。
透過珠簾般的水幕,耶律雪瞧見戎霜輕快的身影,蝴蝶似地飄進來。
她幫夏欽解決了雪患,夏欽高興之餘熱情款待,她把宮外那些好玩的,好吃的帶了進來,一只手抱個滿懷,另一只舉着晶瑩剔透的冰糖葫蘆。
她穿過宮女的人牆到了耶律雪跟前,把糖葫蘆往前一遞,眉開眼笑道:“給你,這個酸酸甜甜,可好吃了。”
耶律雪瞳孔微張,她覺得新奇,一時沒有動作。
戎霜又往前遞,低頭看着懷裏的許多東西道:“除了這個還有泥人,雪團子,花燈,煎餃,水晶糕……”
戎霜一口氣說了一大串名字都不帶喘,并不是什麽稀罕物件,而是民間随處可見的小吃。
耶律雪從一開始的驚訝到平靜,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深。
她聽着戎霜歡快的聲音在耳邊絮絮叨叨個不停,沒有感到任何的不耐煩。
“夏欽說你很少出宮,宮外的這些你都沒瞧過,今日我把它們帶進來,你看喜不喜歡?”
戎霜一臉期待地看着耶律雪,呼出的氣體凝成白霧,因為太過激動,臉上染了緋色,真正的好顏色,讓人不自覺地跟着高興。
耶律雪接過那串糖葫蘆,竹簽子上還殘留着戎霜的體溫,像火一般灼/熱,卻讓人舍不得松開。
耶律雪剝開外層的糖衣,輕輕地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在口中爆發,她不禁笑道:“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