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祭山神
第十章:祭山神
天色漸晚,寒風愈烈,馬車搖搖晃晃到了村落附近,放眼看去村落完整,臨水而居,規模尚可。許是天色還有一點微弱的能見度,村落中燈盞稀疏,像是黑夜中不起眼的幾點星光。
進村的路泥濘難行,坑坑窪窪,偶爾還有幾個特別深的牛腳印堆滿了積水,車輪滾過泥水飛濺。
村落裏很安靜,街道寂寥,偶爾才能看見幾個身影,無一不是匆忙埋頭往家裏走。
面對耶律雪她們幾個外鄉人,村民沒有太大的反應,不好奇也不防備,好像稀松平常。就算真有人好奇,也是從窗口看一眼,很快便收回視線。
青禾覺得詭異,這些人平靜地讓人心裏發毛。
“戎道長,我們現在怎麽辦?”青禾扭頭問道,她橫豎覺得這個村子不太正常,不想在這裏久留。
“天色已晚,我們就在這裏借宿一宿,等天明再看往哪兒走。”戎霜掀了車簾走出來,她和青禾并肩坐在一起,打量眼前的村落。
天色暗的伸手不見五指,點燈的人家也越來越多。蠶豆大小的火光昏暗,只夠照亮一間小房間。
戎霜四處環顧,看中一間布局稍微大一點的房子,那屋房門大開,有個中年男子坐在門檻上抽着旱煙,缭繞的煙霧後面是一張飽經風霜的臉,黑墨似的影子落在牆上,像這夜一般沉悶。
戎霜讓青禾停下馬車前去借宿,青禾走上前和那中年人說了兩句,中年人從煙霧中擡頭看她,眼神有些混濁。青禾遞上一兩銀子,中年人頓時咧嘴笑了起來,他在門檻上敲了敲手上的旱煙熄火,站起身邀請三人進門。
青禾轉身回來找了個木樁系好馬車,戎霜掀起車簾請耶律雪下車。天色昏暗,即便是借着屋內的燈光也只能看見模糊的影子。
中年人立在門口,目光藏在陰影裏,眼神一直盯着三人,讓人看不清。
夜裏風急,寒意更重,耶律雪攏緊了手上的披風,一只手被戎霜緊緊握住。知道她不耐嚴寒,戎霜順着掌心給她渡了一點靈力抵禦,驅散那點徹骨的寒意。
中年人家中簡樸,幹淨整潔。他自嘲是個老光棍,無兒無女。他迎三人進門,說家中稍顯淩亂,讓三人不要介意。
戎霜三人從黑暗之地走入燈火下,即便光線昏暗也掩蓋不住出色的容顏,特別是被戎霜護着的耶律雪,弱柳扶風之态讓人我見猶憐。
中年人看直了眼,還是青禾不悅地冷哼一聲,他才猛然回神,鬧了個大紅臉,一時手足無措,倍顯尴尬。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如此好看的人,就跟天仙一樣。”中年人放下手上的旱煙,煙灰散落在木櫃上,他一個勁地搓手,憨厚道:“幾位小姐是從城裏來的嗎?我們這裏荒涼,不知道你們是要到什麽地方去?”
青禾對中年人的眼神冒犯還沒消氣,這會兒聽見他打聽更是不爽,眉頭緊皺。戎霜怕她得罪人,笑道:“大叔可真會誇人,那有什麽天仙。我這妹妹身體不好,我們帶着她出門求醫,途徑此地夜深露中,還得謝謝你肯讓我們借宿。”
自從上次在皇宮裏報出天元宗的名號被妖邪躲避後,戎霜這次出門學乖了,她換了道袍,穿着簡便的衣裙,打扮的幹淨利落。她這一笑,整個屋子都明媚起來。
如果說耶律雪是讓人想要捧在手中,她就是讓人生出征服欲。
中年人被她的笑容晃了眼,無措地站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幾位客人還站着,連忙招呼她們落座,詢問她們有沒有用過飯。
“大叔不必如此客氣,我們吃過幹糧了。我這妹妹趕了一天的路有些疲倦,大叔可能給我們安排一個住所?”戎霜問道,扶着耶律雪沒有松開手。
她一口一個妹妹是越來越熟練,耶律雪看她一眼,見她樂在其中,倒也懶得計較,配合地低聲咳嗽,病态更是明顯。
中年人連忙道:“我家裏還有一間空房,我這就帶你們過去。”
說着他往前走了兩步,像是想起了什麽,又道:“看我這人,就是個大老粗,差點忘了這房子空的太久了,沒什麽人住,還是先等我收拾一下。”
中年人抽出一旁水架上搭着的布巾,拿上水盆,又是打水又是清掃。
戎霜扶耶律雪坐下,仔細地給她整理雪魄珠做成的吊墜,手指有意無意地擦過她的脖子。戎霜的手指不冷,耶律雪還是激起一陣戰栗。
她瞪了戎霜一眼,戎霜笑了笑,低聲道:“一切有我。”
這話沒頭沒尾,耶律雪聽的有些糊塗,她正欲開口,青禾就走過來,低聲抱怨道:“戎道長,你就讓我們太子殿下住在這種地方嗎?你看剛才那人的眼神,輕浮又惡心。”
耶律雪千金之軀,身為她的貼身女官,面對普通人青禾不免有幾分傲氣。她對眼前的環境百般挑剔,仿佛手指随便擦一擦就是一手的灰,頓時臉色更加難看了。
戎霜斂了笑意,道:“出門在外,不比家裏。太子爺連荒野都睡過,此刻至少還有一磚一瓦遮住風雨,你何必出口傷人?”
青禾啞然,耶律雪也道:“青禾,雍朝不是只有繁華富貴,這種村落在邊境随處可見,你所挑剔的是他們生活的全部。我們只是稍作修整,你不必太過擔心。”
耶律雪适應環境的能力很強,這一路走來未曾叫苦叫累,破廟荒野順其自然,好像自己不是在深宮中待了二十年的太子爺,而是長在荒野,随風飄零。
這一點就算是從小泥地裏打滾摸爬,對惡劣的環境習以為常的戎霜也不得不佩服。出行前她還擔心過耶律雪不适應,暗中為她準備了一些必需品,不過現在看來是沒有用武之地了。
青禾見耶律雪站在戎霜那邊,就算心裏還有話也及時止住。耶律雪自己都不在意,她過于要求不免顯得咄咄逼人。
只是抛開這些因素,她依舊不喜歡這個村落,她不知道戎霜是故意而為,還是真的沒有發現。
“剛才屋主說只有一間空房,殿下/身邊離不開人,煩請戎道長多多照料,我就在馬車上歇一宿。”
青禾不再争辯環境的問題,農戶屋子小,三個人肯定會顯得擁擠,她自覺去馬車上休息,要是有什麽異動還能第一時間警覺。
戎霜出人意料地沒有挽留,道:“也好,辛苦了。”
青禾躬身退出去,不一會兒去打掃的中年人就回來了,他見少了個人還有些詫異,戎霜解釋是馬車上還有東西需要有人照看。
出門在外行李必不可少,戎霜她們只停留一夜,沒有搬動的必要。中年人也明白,只感慨了一句外面天寒地凍,除此以外沒說別的。
他帶着戎霜二人去隔壁的房間入住,給她們留了一盞油燈。不同宮裏用的蠟燭和靈燈,這些村落用的多半是這種帶棉線的油燈,亮度有限,屋子很多角落還籠罩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耶律雪随意看了看,房間打掃的很幹淨,被褥疊放整齊,不由道:“這位大叔嘴上說自己是個粗人,做事卻很細膩。”
“是不是粗人我不知道,細膩卻是一定的。你以為他是在打掃房間,但其實卻不一定。”戎霜走到耶律雪身旁替她解下披風,用朱砂又給她描了描眉間的花钿,牽着她繞過藏在陰影裏的板凳走到床邊。
戎霜話裏有話,耶律雪有些不解。
戎霜彎彎眉眼,指尖多了一張明符,她用靈力催動符紙,随後往床底下一扔。驟白的光暈驅散黑暗,一件樣式普通的女子衣裙露出來。
許是扔下去的人動作慌亂,沒有注意到還留了一個角在外面。燈光昏暗是容易忽略過去,但對戎霜這種可以暗中視物的道人卻不好使。
耶律雪愣住,中年人說自己獨居,無兒無女,家裏卻有女人的衣服。難怪他剛才要大家等一等,打掃衛生是假,處理這些容易露出馬腳的東西才是真。
“他為什麽要這樣做?”耶律雪感到不解,既然不是一個人,明說也沒什麽關系。
戎霜對她搖頭,示意她看向門外,燈火幽幽,人影重重,多一個少一個不容易發現。
“阿雪,這一路舟車勞累,我們還是早點休息就寝,明日還要趕路呢。”戎霜把露出來的衣服踢回床下,擡手滅了桌上的油燈,黑暗瞬間籠罩下來,屋子裏伸手不見五指。
耶律雪一時不能适應,握緊了戎霜的手。
“別擔心,我在。這房間沒有危險,可以休息。”戎霜靠在耶律雪耳邊輕聲低語,炙熱的氣息噴在臉上,耶律雪有些不适應,往一側躲了躲。
在戎霜的幫助下,耶律雪脫了鞋襪上床,戎霜抖開被子也躺下去,二人和衣而眠。被褥應該曬過太陽,暖烘烘的,并沒有久無人居住的那種潮濕感。
戎霜知道耶律雪怕冷,幹脆把人摟在懷裏,運轉周身靈力,舒緩她身上的寒意。二人側身相對,離得很近很近,呼吸都交/纏在一起。
一開始耶律雪還有些不好意思,但經過那麽多天的相處,她現在已經習以為常,有戎霜的靈力相助,她夜裏好睡很多。
農家的反常萦繞在腦海裏,耶律雪回憶今夜的一切,心裏始終有個疙瘩。
戎霜對此心知肚明,靠在她耳邊道:“這個家裏到處都是破綻,家主四肢不勤,待客散漫,家裏卻收拾的井井有條,纖塵不染,就連我們這間所謂無人居住的房間也是一樣的幹淨。我要是沒猜錯,在今日之前,這戶人家裏至少有一個女主人。”
“為什麽是今日之前?”
“因為女主人生活過的痕跡還沒有完全消失,不可能離開太久,只是天色太暗,光線不明,你看不清。”戎霜的聲音壓的很低,帶着熱氣的喃語,耐心地解答耶律雪的疑惑。
“這個村子不太正常,我們明天不一定能走,你好好休息,養好精神。”天色已晚,戎霜不想耶律雪熬夜,手掌輕拍她的背脊做安撫。
耶律雪被她拍的一僵,很快又舒展身體,把頭靠在戎霜的肩窩裏,呼吸噴在纏/繞的繃紗上。
戎霜聽見她輕笑一聲,道:“好姐姐,我聽你的。”
戎霜一愣,反應過來耶律雪這是報複那幾聲妹妹。就是她聲音軟,不讓人害臊,反倒讓人酥軟了半邊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