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這條命也給你
他把頭埋在冬尋頸間,溫熱的鼻息噴灑在他耳後,感受到手臂勒緊的人呼吸變得越來越亂,越來越重。他抖了抖雙唇,腦海裏無數過往的畫面閃回。
片刻後他終于聲音顫抖道:“對不起...”
“可憐的啞巴”居然說話了。
冬尋沒有任何訝異的表示,只是雙手垂在褲縫邊慢慢攥緊成拳。他低下頭閉上了眼睛,感受到背心傳來的向北心髒劇烈的跳動。
他的忽而頸間濕熱。聽見向北哽咽着說:“我真的太糟糕了......”
聽到這句話他心裏微微顫抖,做了個深呼吸,想讓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體面的進行。
可他一轉身向北就重新抱住了他。緊緊地抱着,然後吻了上來。
他唇上是熟悉的觸感。
向北的眼淚從眼眶裏争着搶着滾落,濕潤了兩個人緊貼着的唇瓣。
冬尋并沒有掙動,反而異常的平靜。他眼前漆黑一片,卻好像看到了向北眼底熊熊燃燒起來的火焰。
向北扣住他的後頸,另一個手臂牢牢纏在他的腰間,雙唇壓在冬尋的唇上說:“對不起冬尋,我不是有意要騙你,我只是——”
冬尋始終一言不發地用雙手抵在向北胸前,把兩人之間隔出一道縫隙來容得他轉身。
向北內心焦躁,突然從心底湧起巨大的恐懼,害怕冬尋又一次從他身邊跑走消失。他急迫地去親吻冬尋,鹹濕的眼淚與舌尖一起糾纏上眼前人的唇瓣,慌亂中他的齒尖卻不小心磕破了冬尋的嘴角。
霎時間一股腥甜的味道充斥着兩人交纏的唇舌。
冬尋蓄了全身的力氣推開了向北,把他推倒在地。向北身後的沙發桌椅都跟着後退,幾個座椅被掀翻發出幾聲悶響。
他整個人都在發抖,分不清自己是憤怒還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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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北見他轉身要走,立刻翻坐起來又抱住了他。
“冬尋——!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他誠懇又哀切,冬尋聽得脊背一僵,愣在原地忘了掙紮。
——向北竟然向他認錯。
那個一直以來無論情感還是态度都高高在上的向北居然就那樣幹脆利落的認錯了。
冬尋心頭震動,他稍微動了動,身後的人就突然松了手。他沒有轉身,只聽到身後一聲悶響。
“冬尋...我錯了,從頭到尾都錯得離譜,我自以為是,以為不管我做什麽你都不會離開我...
“我一開始——一開始我害怕......你來家裏之後,我害怕我失去所有的關心和愛,我也害怕你來了又消失......
“可後來我不知道你會喜歡上我,我也不知道怎麽面對你...最可怕的是我發現我好像也愛上你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我覺得我失控了,徹底失控了你知道嗎...”
向北跪在冰涼的地板上,眼前冬尋的背影模糊,淚水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他緊緊抓着衣擺,一句話在喉嚨裏哽了好久才終于抖着聲音說出來:“冬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你要怎麽才能原諒我?我知道,我知道的冬尋,你離開我不是因為不愛我——”
“向北!”冬尋猛地轉身出言打斷他,“你說得對...你說得都對!我不是因為不愛你才離開你!所以呢?你貪玩,你不知輕重,甚至你不愛我我都能容忍,可你怎麽能犯下那樣的錯誤?!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打死他?媽有多難過害怕你知道嗎?
“你可以糟蹋我的感情,可你怎麽能糟蹋你自己怎麽去做那樣自毀前程的事!”
冬尋突然情緒爆發,他不知道向北在哪裏,只憑直覺往前跨了一步,卻一腳踢到向北的膝蓋上。
就那一瞬間他心跳陡然亂了節奏,随即慢慢蹲下身去伸出手往前試探。他的手搭在向北的肩上,而後一點點順着他的手臂摸下去,最終摸到他跪在地上的雙腿。
“向北......”
他呼吸一滞,拽着向北的衣領拼命想要站起來,向北卻跪在地上紋絲不動。
“你給我起來...!!!”他從沒見過向北這麽卑微的樣子,那麽驕傲的人在他面前完全失了自我,他心裏某一處像是被刀剜過一樣。他崩潰大喊,“起來!!!”
向北兩只手抓着他的手腕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他終于想好了怎麽跟冬尋解釋當年那件事。
“冬尋,我知道我說什麽你都很生氣,可是當年...冬尋,你知不知道楊哲他喜歡你?他那樣看你,敢把對你的愛都寫在臉上,他讓我嫉妒害怕得要命,憑什麽他能大方的愛你而我不能,我恨他,恨不得他從這個世界消失!
“可我也恨我自己...”
冬尋腦海一時的空白,手一松,向北就把他兩只手一起捧在手心帶到自己心口,按在心髒撲通跳動的位置。
他說:“冬尋,我沒有吸毒,半年前你看到的針管不是我用的,是喻朗,你相信我冬尋——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愛你,我知道是我錯了,你再信我最後一次,最後一次可以嗎...”
向北語無倫次的終于把那幾個字說出了口,神經松懈拉着冬尋的手就跌坐在地上。他流着淚親吻冬尋的指尖,一路吻到他的手背,再把他的手拉着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他甚至開始說着哀求的話,卑微得陌生,讓冬尋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
“冬尋。”向北手心一空,看着冬尋不住地後退,心髒突然開始破碎,橫沖直撞帶着鋒利的棱角劃傷所有內髒。
他猛地閉上雙眼,沉默片刻後又睜開眼睛說:“冬尋,我知道你不願意原諒我,沒關系,只要你把眼睛治好...如果你再也不想看到我我會消失,你把眼睛治好,我一定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只要你把眼睛治好......”
木槿花又叫朝開暮落花。冬尋又想起向蕊和她說的話。
那種樸素純潔的花,小小一朵卻說着這世間最動人的故事——今天凋謝的花,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一定開得更美更好,更動人心魄。
它是溫柔的堅持。
冬尋也跟着跪在地上,他伸出手去找向北。
摸到向北伸過來的手的剎那,他的眼淚毫無預兆奪眶而出,與向北十指緊扣咬着下唇哭得像個孩子,他雙肩聳動,顫抖着去抱向北,開口全是隐忍的啜泣,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冬尋,我愛你。好愛好愛你,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惹你生氣全是我的錯。
“別哭了...別哭了哥......”
向北緊緊回抱他,讓全身癱軟的他靠在自己身上,不住地說着對不起,動情地喚他的名字,又不受控制的叫他哥。
“向北...”冬尋埋頭在向北胸口,所有他刻意築起的圍牆都頃刻崩塌,他手指收緊抓着他腰側,指甲深深陷進他緊實的肌肉裏。
他後又松開手轉而捧着向北的臉,流着淚試探着,直起身子貼着他的唇瓣斷斷續續地說:“我好難過...我離不開你...你救救我,救救我...”
我真的試過了,這世界上,除了空氣和水,我就只剩下你了。
向北摟着他的腰回應他的親吻,兩人唇舌交纏發出暧昧的聲音。
冬尋嗚咽着接受向北,被他半抱着起身坐在沙發上。
他終于不再流淚了。看不見向北的臉,卻能清晰的聽到他強有力的心跳,心底缺失的一塊終于被重新填滿。
向北把他溫柔地放躺在沙發上,心口片刻空虛後他感受到向北又重新壓了下來。而後輕盈的吻從眉心一路落下,向北親吻他的眉梢,他的眼睛,他的唇角,還有他聳動的喉結。
而後蔓延向下,是脖頸,肩膀,鎖骨還有心髒跳動的地方。
深秋十月,天氣轉涼,向北把冬尋抱着回到了房間,順手用遙控器把電暖器開了低檔。
冬尋背對着向北,向北從背後抱着他,下巴在他頭頂發梢摩挲,然後又在他後頸吻了一下,輕聲說:“我好想你,那半年無時不刻都在想你。”
冬尋沒有說話,往後靠了靠和他貼得近了些。
“找你找得快瘋了,我才知道我做了多麽愚蠢的事。我想向你解釋,可我找不到你。”
窗簾被向北拉了起來,月光從縫隙裏探進來。冬尋在他懷裏轉了個身,閉着眼睛聽他的心跳,沉默半晌後終于說:“要是一直找不到我呢?”
“總會找到的。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我可以走遍每座城市每條街道,我一定能找到你。”
又是長久的靜默。
冬尋從被子裏把手擡起來,動作輕柔地從向北的下巴一路撫摸上去,指尖落在他的眼睛上。向北濃密的睫毛掃在他的指腹,他突然眼眶一酸,眼底又氤氲起一層水汽。
他聲音嘶啞,說:“我也很想你,真的好想你,我離不開你了向北,再也離不開了...我好想再看看看你。”
“我不會讓你再離開了,”向北微微低頭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你的眼睛會治好的,冬尋,我們一定能治好的。對不起,是我害得你出了這麽大的事——”
冬尋搖搖頭,把翻湧而出的眼淚咽了回去。他的手指又輕輕放在向北的唇上摩挲着,輕聲問:“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冬尋,我真的不可能去吸毒,那樣的事我不會做。喻朗找我談生意,我就去了,後來想到你在等我,我本來是要走——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喻朗吸毒,他用針管注射,我就把針管給他搶了過來。
“我喝了太多酒不怎麽清醒,阻止了他之後我就趴在吧臺睡着了。等我醒來就已經在家裏床上...我那天真的是想早點回家,我本來準備了東西要給你...”
向北認真地看冬尋,伸手撫平他緊皺的眉頭,又把人抱緊了些。
“明天我們就去見醫生,你一定會好的,一定會。”他在冬尋額輕吻。
冬尋往下縮了縮,耳朵貼在他的心口,悶聲說:“向北,就算是我的眼睛治不好,我看不到你,只要還能聽到你......”
一句話說得溫柔又虔誠,向北心中悸動,手輕輕捏住他下巴,要他擡起頭來和自己接吻。
他們都等得太久了。
向北心裏那些無端的害怕和恐懼被冬尋花了近二十年的時間慢慢化解,成為他年輕的生命裏破繭而出的美好。少時非要折磨自己折磨他,讓兩顆心緊密相貼的這一刻遲來了這麽久,他後悔不已。
就像一葉孤舟在無邊無際的蔚藍深海飄蕩,向北終于在這一刻靠了岸。
岸上是成片的木槿,開着粉白的或是粉紫的花,随着日升月落,它們開放又凋謝。晨光破開地平線照耀上去的時候,它們繼續盛放,溫柔的堅持,樂此不疲。
他往前走,就看到冬尋站在那木槿中央。陽光和海風都在他身上,花瓣也在他身上,他的視線在他身上,全部的愛意也落在他身上。他光着腳,腳下是雲朵般輕盈的飛鳥的羽毛,他走一步,就有更多木槿綻開,就又更多自由的飛鳥盤旋而至。
他終于站在冬尋的面前,投入他為他張開已久的雙臂,去感知到那令人眷戀的溫度和呼吸。
原來全心全意地愛他是這樣惬意美好的一件事。
冬尋嗚咽一聲,細碎的呻吟随着向北探入衣擺撫上他肌膚從齒間溢出。
“我愛你,冬尋,從過去再到未來,你擁有我的全部,我的所有都給你...”向北翻身手撐在冬尋耳側,而後慢慢解開他的衣扣,俯身從心口一路吻向小腹,又吻上他肋骨上的傷疤。
“這條命也給你。”
向北的舌尖熟稔地點燃冬尋心底蠢蠢欲動的渴望。
耳邊是啧啧水聲,眼前不透光的黑暗裏冬尋異常敏感,情動之餘他的手搭在向北的衣領,從那敞開的領口探進去不受控地揉捏他堅實的臂膀。他微微喘着,字不成句地說:“你...你胡說...嗯...胡說什麽...”
向北随即伏在他耳邊,還未說話就先暧昧地輕吐了一口氣,含住他的耳垂每說一個字都讓他心癢難耐。
“弟弟一點心意,希望哥哥能喜歡。”
這個稱呼像狂風驟雨一樣忽然掀翻了冬尋的理智。他偏過頭去主動親吻向北,被向北咬着下唇輕磨的時候聲音含糊地向他索要,說了讓自己聽着都面紅耳赤的話。
“......”
向北額頭抵着他的,問:“哥哥說什麽?”
冬尋五指在他背心收緊,幾乎要握成拳頭。向北看到他胸口起伏着,睫毛上還有未抖落的淚珠,于是唇角帶笑俯身吻了上去,手順着他平滑的小腹從褲邊伸進去。
“哥哥也想我了,我知道。”
......
作者有話說:
弟弟:哥,我這條命就交到你手裏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哥哥:過于硬核。 (我這個重圓,重圓了十一萬字,終于是圓上了,我給自己撒花打call。有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