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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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亂開玩笑，星星，會生氣的。”話是這樣說，不用細細打量洛星，白允寧已經可以确定，她不會因為趙馨雅一句由心而發的話而生氣。
真的沒生氣，洛星還在心裏給大小姐的話做了一個評估，她很确定白允寧有那個資本。
身材好，白淨，斯文，有內涵，家世好，頭腦聰明，講話又很有禮貌和幽默感，最重要，長得太漂亮，很難有女孩子不喜歡他的臉，十幾歲的白允寧在學校裏，一定很受女孩子歡迎啊。她自己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麽？而且，抓住她心的并不是能跑能跳青春洋溢的他，而是被困在輪椅裏，只有一只手可以動的病弱之軀。
“吃飽了，我們倆還有事，先告辭了。”怕女友喝多了再爆金句，徐千程摟着趙馨雅的小蠻腰匆匆離開。
剛才還熱熱鬧鬧聊天的大廳裏，因為他們倆的離開，突然冷清了下來呢。
“允寧，丁叔他們呢？”洛星很奇怪，這個家，平時是有很多人的，怎麽會如此安靜？
“放假，給大家都放假了，家裏只有我們兩個人。”
“你過生日給大家放假，是個好老板。”
“衣食住行都要依賴大家，當然要對他們好啊。”無奈的笑笑，這的确算是給大家放假的原因之一吧。
“你家裏人……”這個家裏人雖多，卻沒有他的家人。他這種身體一個人在家，不可以吧？
“雖然沒在一塊兒住，但我爸媽挺愛我的，沒有不管我，”他笑的很可愛，還吐了吐舌頭，“工作忙是一方面，主要我長大了，不喜歡跟父母太近親，跟他們在一起，總覺得自己是個什麽也不能做的小孩子。”
“是啊，二十多歲，我們正處在一個從小孩變成大人的過渡期。”自己覺得自己是大人了，父母卻很不放心，大事小事都要過問才安心，洛星也覺得真的不要每天跟父母在一起，會好累呀。
“我不喜歡人多，大家都會用可憐的，看廢物的眼光看我。”誰殘疾了會喜歡被人看啊。
“你不是……”她從沒覺得他是殘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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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廢物，可他們不知道。”他眼睛彎彎，心情看起來還不錯。
嗯？
是啊，他有時候一動不動坐在輪椅裏，像兩個人第一次見面，白允寧甚至還需要她幫忙喂水喝。可是，那天她看他複健，其實他是可以站起來走路的，他的身體，究竟是怎麽回事呢？
“星星，現在家裏沒有別人，我可以出去，跟你在草地上聊會天麽？”
“別人？如果有別人在，你？”
“星星，能站能走的我，只有你，丁叔和千程才見過噢。”
“為什麽？”竟然是這樣？
仔仔細細回憶了之前種種，洛星可以确定的是，真的有護工在身邊，有其他人在的時候，白允寧都是一動不動，完全依賴別人幫助的模樣。
事實上，她看到徐千程給他做複健的時候，別明是能站起來，他甚至是可以走路的。
白允寧走路的樣子，也是需要別人扶，雖然殘态很明顯，但必竟是可以走啊，多一分自由亦是難得，總比坐在輪椅裏一動不能動的身體，舒服很多吧。
“陪我出去坐一會兒，我慢慢告訴你。”他從一開始已經不打算隐瞞她，對喜歡的人，他無法設防。
“好啊。”她真的好期待。
因為主人使用輪椅的關系，12號別墅所有道路都寬敞而平整，洛星跟在他輪椅後面，漫步走到了院子裏的大草坪上。
來到白色長椅前，白允寧停好輪椅，單手一個一個解開安全束帶，再慢慢把腿挪到草地上，意思是想站起來。
“星星，我沒帶拐杖過來，你扶我一下，我想和你坐在椅子裏，好麽？”自己起身姿勢太困難了，他不太好借力。
“好呀，只是，我怕扶不住你。”
“你個子很高，可以的。”
他自己已經向前探身，用力按着輪椅扶手，雙腿微微有些抖的在用力站起來，洛星吓壞了，心想你倒是教我怎麽扶你再動啊。
她好緊張，站在他右手邊，握着那只戴着半指手套依舊冰涼的手，和他瘦的只剩骨頭僵硬的手臂，她能感覺到，他右手在努力的回握自己的手，細瘦的手指頭，也不是完全不能動，還可以動一點點。
甚至，她已經打算好，随時準備把他手臂抱在懷裏，在他走路的時候抱住他的腰，以防止他摔倒。
“慢一點。”
“已經很慢了，我只能做到這樣，對不起。”垂頭認真看着自已的腳，他很怕擡腳出現失誤會直接倒在地下，倒下事小，被洛星看到慘狀才是大事。
所幸只有兩步，蹒跚的腳步，她扶着他踉跄着挪到椅子旁，看他擺好了要坐下的姿勢卻遲遲坐不下去，洛星才明白，坐下也是要扶着他的。看着高高瘦瘦能走的人，其實腿上的力量很差，他控制不好自己腿上的肌力，站起、坐下是同樣吃力的。
“我來啦，我在，坐下來坐下來，好啦。”她緊緊抱着白允寧的腰，站在他極其不靈便的右側，用心扶着，幫助壽星坐到了長椅裏。
左手抓着扶手，腰背端正，白允寧坐穩之後示意握着他右手的洛星坐在身邊，主動講起了他的故事。
“星星，受傷的時候，是那幾十年前高考剛結束，我還不到18歲。”
星空下，身邊草坪亦是星光點點，很有童趣。
洛星聽白允寧回憶自己當年受傷的往事，他嘴角的微笑，已經消失不見。
“那天，是回學校取畢業證書，也是去跟老師告別。我在學校走廊被人推下了樓梯，特別長的樓梯……我摔傷了頸椎，造成了不完全性截癱。”
截癱，認識他之前，洛星不曾接觸過的詞，認識他之後，她已經無數次偷偷查閱資料，去了解什麽是“截癱”。
某種程度來說，截癱是比死更可怕的懲罰。
“誰推你？是鬧着玩麽？”她以為是人太多，一大群男生在打鬧造成的事故。
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白允寧搖搖頭，內扣歪斜的右手腕在她手裏微微抖動，難以自控。
聲音哽咽又沙啞，他閉起眼睛不太願意再回憶過去，“沒有人，當時，我身邊根本沒有人。從我被摔下去，再到我醒來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醫院，直到今天，十年過去了，我28歲了，依然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天啊，”太委屈了吧，洛星不敢亂說話，“允寧，”看不得白允寧眼裏的星光黯了又黯，洛星主動抱住了他的肩，把臉貼在他肩膀，努力用行動安慰受傷的人。
“時間真快，已經是第11年了，最初三年，我都是躺在床上度過的，我以為自己這輩子別說走路，恐怕坐都坐不起來，甚至絕望的發現，自己連死都做不到。”他向她這邊傾斜了一點身體，左手扶着扶手，頭微微側着看她，他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親近自己喜歡的女孩子。
嘴角輕蔑的笑，他給了自己這10年癱瘓的生涯。
“可憐的允寧，你是不是考了很高的分數啊？”不再想追問什麽隐情與真相，洛星開始試着改變話題，希望氣氛輕松一點，今天畢竟是他生日啊。
“哈哈，不說了，你會嫉妒我這個學霸的。”
“臭美。”她也主動靠向他那一邊，雖然不敢太用力碰他。
“我的大學夢，我的青春，都斷送了，一輩子都只能這樣活着。”
“你可以走，還好啦。”
“複健了三年，差不多現在的狀态是最好的了。千程，謝謝他，一直沒放棄我。”不敢想以後，他只想活在這一刻。
“你會好的。”
“傻星星，被破壞的神經是不會好的，它，只會更壞，沒事還會用抽筋，疼痛提醒我要好好吃藥。”他努力擡了擡手指微曲的右手，可惜擡不高，放棄了，只好繼續接着說，“在我脖子後面，你自己來看。”
聽話的站起身，洛星扶着椅背，用半抱着白允寧的姿勢，輕輕撥開他的長發，看到他雪白的後頸那裏，十幾公分長的手術刀口。
“還疼麽？”她小心翼翼的碰着他的脖子，這雪白的頸項此刻是全世界最珍貴的，千萬不可以再受傷害。
“裏面有一塊鋼板，不會疼，下雨天，會有一點不舒服。”神經痛的痛不欲生，他不打算告訴她。
“一定很疼，”洛星已經不敢問為什麽鋼板不取出來，那是脖子啊，太危險了。
“11年了，我還是想把那個人找出來。”
“是不甘心啊，我明白，不會勸你放棄。”事情沒發生在自己身上，洛星也明白這種感受，輕飄飄的勸解，最是無用。“如果是我，我也會想找出那個人，哪怕是聽他一句道歉也好。”
真的還有人跟他想法一樣麽？白允寧心裏像在坐過山車一樣激動，原來星星是可以理解他的。
“所以，我騙了大家，你也會理解我，對麽？”
“你是說，你明明身體已經好到可以走路，卻不願意讓大家知道，因為，你覺得害你的那個人，他有可能原本就是認識你的麽？”洛星突然明白了，為什麽白允寧把所有人都支開。
“我不想讓那個人知道我過的還不錯，我想讓他覺得，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你想，在壞人放松警惕的時候，把他找出來？”這是一個好辦法呀，必竟他受傷是事實，而且壞人在暗處，他在明處。
“對，對，就是這樣。星星，現在，丁叔、千程，還有你，只有你們三個人，是知道我秘密的人。”她懂了，她懂他，白允寧的心在狂跳，終于又多了一個人，站在了他的身邊。
“放心吧，允寧，我會幫你保守秘密，我還會幫你找到那個壞人。”
“謝謝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