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39

大約一個月前,小兒子突然帶着女友離家,起初程宇恩以為是兩個人鬧了小矛盾,是不是洛星想家了,小寧不得不陪着她回去。

後來,他派人調查出來的結果,大大出乎了他的想象。

看到調查的人拍到照片,小兒子居然是可以走路了,還走的不錯。

那這個孩子又是為了什麽,不願把能走路的喜訊告訴父母家人,而是第一時間帶着女友跑到了北方?

本行是私家偵探的調查人員,坐地起價,非要加價三倍,替大老板把真相查出來,程董事長氣樂了。

實實在在的要錢,他也實實在在地給了,結果,差點把他氣到當場腦出血。

真相竟然是,程宇恩知道了十年,忍了十年沒說出來程昭非親生,一直當親兒子養的程昭,居然能狠到為了家族權勢,為了金錢地位,買兇殺害程宇恩唯一的親兒子。

自己的親兒子,健健康康的陽光少年,學業優異,大學的校門剛剛為他開啓。

突然遭遇不測,差點摔死在學校,手術後依然坐不起、走不了,一輩子都只能癱瘓在床上,成為了離開人照顧活不下去的殘疾人。

不是親兒子這件事,程宇恩能忍,畢竟程昭作為孩子,他是無辜且沒有選擇的。

可不是親兒子還頂着親兒子的名頭作威作福,甚至還買兇殺害親弟弟!這種人他程宇恩再也容不下了,他還沒想好該怎麽處理程昭的時候,程昭自己送上門來了。

“昭兒,昭兒,我養了你38年,養的不是兒子,是一只虎啊。”養虎為患已成事實,絕不能再姑息,他心裏必須多多為自已唯一的兒子打算。

此時,聽程宇恩講完自已匪夷所思身世的程昭,靠在沙發裏,呼吸不算困難但已經胸膛起伏很明顯,眼神直愣愣的,大腦一片空白。

叫了三十多年“爸爸”的男人居然跟自已是沒有血緣關系的,最打臉的是媽媽還是親媽,親生父親卻不知是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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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身世,讓他一個三十多歲,從小到大養尊處優的成熟男人如何面對?

程昭是白薇薇的親兒子,但BC集團最大股權人是程宇恩,而親生母親白薇薇有兩個孩子,在法律層面上,程昭能夠繼承的財産,瞬間少了多少倍?

他已經來不及在腦子裏算計,因為這還是二位大股東沒有另立遺囑的情況下,才允許他肖想的東西。一旦白薇薇知道了他謀害親弟的事情,夫人如果在憤怒之下另立遺囑,那麽程昭這位風光半輩子的程氏大少爺,很有可能,最終得不到程氏的一毛錢。

思及這些影響,戴着高貴戒指和名牌腕飾的手,本就蒼白骨節突出的一雙手緊握成拳,再也松不開了。

聽程昭在低低的咳,心疼了他三十多年的程宇恩,卻不想放過他,覺得借這個機會,一次性把他趕走吧,不想再在這種畜生身上浪費時間。

“是啊,昭兒,我早該想到你不是我兒子,你是那個人的,他,也是從小有哮喘的。”白薇薇的初戀情人,程宇恩知道是哪一位。

嬌弱多病的一位貴公子,卻是絕情的很,甩掉相戀幾年的女友白薇薇,轉身便跟一個會畫畫的女孩子私定終身了。

人,果然不能做太多錯事,他的放蕩自私,終是傷害別人的同時,也害了自已的德行和後代。

“不怪我啊,爸爸。”姿态突然放低,程昭是真的想挽回,無論是為了親情,還是為他一直所擁有的東西。

“對,不怪你,”身世這個問題,程宇恩明白,孩子沒有選擇的權利,所以他才默不作聲,容忍了程昭十年。“可我,也不能去怪我太太,你和小寧,必竟還是同一個母親。”他苦苦追求來的太太,當然要寶貝一輩子。

“是啊。”以為自已看到了轉機,程昭甚至想立刻起身,跪到程宇恩腳邊……

“你以後不要再來公司,不要出現在我們家,就是幫小寧了。”無情的臉,無情的人,再也不是他程昭的爸爸。

“爸爸,你不能一直趕我走啊。小寧,他是個殘疾孩子,這麽大的公司,你真的要交給一個癱瘓在床的殘廢?”被程宇恩的話氣到快吐血,程昭真的想立刻跳起來大聲罵他是個傻子。

看到在這個時候,程昭不但還在打自已公司的主意,甚至還在一口一個“殘廢”的叫小寧,程宇恩受不了,站起來走到程昭面前,他幾乎就要揚起手,親手教訓逆子。

“他因為什麽會變成殘廢,你不是比我還清楚?28年,我待你跟親兒子一樣的疼愛,可你呢?你竟然要殺他!他是你弟弟,即便不是一個父親,你們也是一個母親所生,好狠的心啊,程昭,你不是人!”真的被氣到了,面對自己養育疼惜了半輩子的孩子,程宇恩怎麽可能不動氣?

幾句話說的程昭渾身冰涼,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十年前的往事,什麽時候被這老家夥知道了?他是怎麽知道的?還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

在程昭慘白着一張臉,愣在那裏的時候,程宇恩當然要把想說的話全部說完,“你殺害小寧的時候,我們還是一家人呢。親弟弟,親弟弟你都可以下手,你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麽?程昭,你覺得我還會信你麽?”

“爸,你聽我解釋。”其實,程昭也不知道自已該說什麽。

“不,不需要解釋了,我應該把我的姓氏收回,到現在我都沒有報警,你應該懂得感恩了吧?”他因為什麽沒第一時間報警?還不是為了孩子們的媽媽白薇薇。

望着21樓窗外,淡淡的一抹冬日蔚藍,程昭突然就放下了。

所有一切皆不重要,父親,母親,弟弟,公司,財産……都不重要了。

“哈哈哈哈,咳,咳咳,”程昭咳了一會兒,再喘了會兒氣,正色對程宇恩說:“你不應該知道真相的,一輩子一心一意對我這個大兒子好,把癱子放在別墅裏養着,我們相安無事,他也會快快樂樂到死,不是很好的結局麽?”

仿佛他真的得到了所有,程昭扶着沙發艱難起身,身體左右搖晃着,終于找到了平衡,開始自言自語,“你的公司,我會給你發揚光大的……”

他的心裏很苦,他的爸爸,突然不是他的爸爸了,他認為理所應當應該擁有的一切,突然變成了他偷來的?沒有辦法,他沒有辦法選擇出身啊。

“不要臉,你還不快滾?”程宇恩氣壞了,走過去準備推他。

激烈的言語再次刺激到了程昭,他想到自已其實是有備而來,雖然沒預想是這樣惡劣的情況,但事情變成這樣,再也不需要挽回和留有餘地了,不是麽?

那麽,他準備好的東西,一定可以有機會出場。

“臉?我還要臉做什麽?滾?滾出去告訴別人,我是你被戴綠帽子活生生的證明麽?”聲音不大,但足以氣死程宇恩的話,從程昭薄薄的唇裏講出來,效果驚人的好。

“啪!”程宇恩忍不下去,打了他一巴掌。

臉上沒什麽肉,程昭被結結實實打了一下,真的特別疼,連帶着頭都疼。

一把抓住程宇恩的外套領子,程昭因為憤怒而瘋魔。他把人幾乎拎了起來,想了想,終究是父親,他下不去手打這位老人,于是把程宇恩一把推開……

誰知,也許是程昭推人的力氣太大,也許是程董事長大概被氣極了,怒氣攻心,腳步站不穩竟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人踉跄摔倒的時候,并沒有發出很大聲響,但倒在那裏,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人竟好久沒有了動靜。

後退兩步站着的程昭,推完人他起初也沒有在意,因為他也承受了太多的震撼和刺激,胸腔因為激烈的起伏而非常難受,能夠站穩不搖晃,已經是身體盡了最大的努力。

待他平穩呼吸,不再覺得疼痛難受後,也覺查出了這屋子裏突然而來的安靜,太不同尋常。

遲疑着向前走了兩步,程昭看到了一個他終生無法忘懷的畫面。

滿頭是汗的程宇恩歪斜着身體躺在地面上,大約因為疼痛,雙手緊緊糾住心髒部位的衣服,雙目緊閉,臉已經呈灰色,嘴唇則變成了駭人的深紫色。除了“呃,呃,嗬嗬,”聲,他發不出任何字節來,已經完全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暈厥了過去。

無論你願不願意承認,世間萬物,原來最不聽話的,是你自已的身體。

我們的血流速度,我們的心跳頻率都是自己沒辦法控制的,我們甚至沒辦法控制肌肉的生長,更是從來控制不了體內各器官的工作情況。

程宇恩在盛怒之下,心髒出現了最嚴重的心律失常,也就是惡性心律失常。它是最嚴重的一種心髒病,面對發病,病人自已能做的自救,幾乎為零。

天色黑沉,寂靜無聲。高高的摩天大樓,仿佛時間靜止般凝重。

站在那裏,沒有前進一步,也沒有後退一步的程昭,看着程宇恩心髒病發作,看着他疼痛、休克、抽搐、猝死。

不出聲,不動,沒有笑,也沒有哭,程昭看自己叫了38年爸爸的人,死在了自己眼前。

BC大廈早到了下班時間,時間流轉、悄無聲息的,所有人都下班了,白允寧和洛星卻在淡淡夜色裏,回到了骊城,第一時間,他們倆來到了BC集團大廈。

做了決定,以後他不會參與公司任何事務,再也不想親自來公司,白允寧今晚過來,是想拿幾樣重要私人物品,便打算再也不出現的。他甚至做好了,再也不去爸媽家的準備,遠離傷心地,不見傷心人,不正是療傷最好的良藥麽?

洛星開車來到公司,被守在暗處的元溪看的清清楚楚,正好大少爺的命令傳過來,他不再緊盯洛星,而是飛快的消失在夜色裏,直奔21樓。

沒有機會被告知前因後果,元溪看到程董事長的時候,他已經成為了一具屍體。

看程昭扯了領帶,手扶沙發坐着在等他,眼睛都紅了,真的短短一個小時裏,說不出來他哪裏變了,就是看起來改變了很多很多。

程昭還是程昭,氣質卻像換了一個人。

元溪一生也不會忘記程昭對自已的好,更因為他的失誤,把程昭和自已的秘密給說了出去這件事,元溪不敢告訴程昭,只能把深沉的愧疚埋在心底。

“大少,人,是我殺的,是我失手,推倒了董事長,您,您沒來過這裏,您什麽都不知道。”元溪深深的吸氣,鼓起勇氣,說了這番話。

撐着沙發吃力起身,程昭攏了攏頭發,腳步有些不穩走到身邊拍了拍他肩膀,很輕的說道:“照你說的辦。”

看程昭大步往外走,元溪不阻攔他,卻是更加擔心,忍不住出言勸慰,

“大少,您快離開這裏,我看到洛星他們倆回來了,這會兒應該上樓了。”

聽了元溪的話,程昭腳步停下來,嘴角向上撇了撇,自言自語道:“洛星回來了?正是時候。”

相處十來年,元溪太了解程昭,知道自已勸解無用,他只得默默祈禱,大少不要再犯下大錯。

身世被揭穿,程昭已經沒有理由再留下,何況他剛剛犯下弑父的大罪。但他想要做的事,便一定要做下去,他要帶走洛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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