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誰呀？”白小楓來不及跟何司朗說話，便回頭應了一聲。
何司朗抿了抿唇，心裏有點不爽。他不喜歡白小楓把注意力從自己身上挪到別處。
“小楓！快開門！”門外，白大壯洪亮的聲音響起，“我給你和姥姥買了好多大西瓜！”
“哎，來啦！”白小楓應了一聲，便立刻轉身朝門口跑去了。
何司朗皺起了眉頭。上一回白大壯帶他和白小楓去縣裏修電腦的時候，他就覺得那個人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還總是一副樂呵呵的傻樣子，真不知道白小楓為什麽要對他那麽客氣。
但何司朗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跟白小楓鬧脾氣，以前的他肆無忌憚，只要心情不好了，随時随地都可以發火，讓白小楓哄他。可現在他在乎了、在意了，就會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不自覺地站在白小楓的立場上去思考一下，關心他、不舍得再惹他生氣。
于是，何司朗只能壓着火、皺着眉，操縱着輪椅跟着白小楓一起來到了門口。
打開門，就看到白大壯光着膀子，一邊肩頭扛了一個大大的編織袋，滿身是汗的站在那裏。
今天的陽光很烈、溫度也有些高，白大壯姓白、但皮膚卻黝黑健康，健壯非常，他手臂上繃緊的肌肉成塊狀，胸口膨脹、小腹平坦又結實，健康又性感的汗珠順着肌肉之間的溝壑流到褲腰裏，甚至将棉質短褲的褲腰都給全部打濕了。
白小楓壓根沒有注意到這些，他趕緊上前一步，去接白大壯肩頭的編織袋。
白大壯身子一側，将身體正面對着白小楓，他甚至還邁前了一步，膨脹的胸肌幾乎要貼上白小楓單薄的胸口。
“沒事兒，我來就行。”白大壯嘿嘿一笑，露出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他垂眸看着白小楓，眼神溫柔又親密，“這瓜特甜、特好吃，我在縣裏吃到的時候就想着要買回來給你們吃。”
白小楓笑起來：“謝謝大壯。”
坐在一旁冷豔旁觀的何司朗看着白大壯和白小楓眉眼含笑地站在那麽近的距離說笑寒暄、好不親密，心裏又酸又澀、難受的要命。他忍了幾忍，都沒忍到白大壯主動自覺地遠離白小楓，于是忍不可忍地、酸溜溜地開了口：“還不趕緊進來嗎？拎着兩袋西瓜不累嗎。”
白大壯這才意識到白小楓家裏居然還有外人。當他扭頭看到說話的人居然是何司朗時，頓時露出了毫不掩飾的、驚訝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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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麽……”
“哦，那個，司朗暫時住我家一段時間，哈哈哈……”白小楓生怕白大壯問出的話會讓何司朗不高興，并且他已經敏感地感覺到了何司朗的不悅。雖然暫時還搞不清楚原因，但他還是打哈哈地打斷了白大壯的問話。
“西瓜先拿進去吧，拎着多沉啊。”
說着，白小楓率先兩步退了回來，張羅着白大壯把西瓜先放到院子裏的小廚房裏。
白大壯應了一聲，然後沖着何司朗禮貌一笑，扛着兩袋西瓜跟着白小楓走向了廚房。
何司朗抿着唇，目光深沉地看着白大壯健壯的、呈倒三角形的背影，心裏泛起一股濃濃的自卑感。
他甚至不敢多看白大壯的雙腿，那雙結實有力又健康的雙腿。因為那樣會顯得他越發的可悲和凄涼。
從出事到現在這麽久的時間裏，何司朗第一次有了強烈的、想要努力站起來、站在另一個人身邊的沖動。
他想變得更好、更有用、更可以讓人放心的依靠，他想照顧好自己、照顧好白小楓、照顧好姥姥，他想把現在一團糟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語來形容這種越來越強烈的情緒，那大概就是——希望——這個他在一年多前還以為永世都不會再與自己有一絲瓜葛的詞語。
卸完了西瓜，白大壯便搬了個凳子坐在院子的陰涼地裏休息。姥姥聞聲從屋裏出來之後，兩個人便坐在一起聊天，有說有笑的。
何司朗心裏堵得慌，一眼也不想看見白大壯，便悶悶地劃着輪椅跑到小廚房裏去找白小楓。
進到廚房的時候，白小楓正蹲在地上挑西瓜。他看何司朗進來了，便仰着頭笑着問他：“司朗，你會聽聲音嗎？我聽不出來哪個西瓜熟了、哪個沒熟。”
其實何司朗也不懂這些，但他剛才自覺已經在白小楓面前丢了面子，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不能再丢臉了，便裝模作樣地将攤了一地的西瓜看了一遍，然後随手指了一個，道：“那個拿來我看看。”
“哦。”白小楓配合地把何司朗指的那個西瓜抱起來，然後遞到了他手裏。
何司朗裝模作樣地抱起來、放在耳邊拍了拍，然後肯定道：“這個不太熟，恩……再看看那個……”
一來二去，何司朗統共挑了4、5個西瓜，才最終選定了一個據他說是熟的正好的西瓜。
“好嘞！那就這個。”白小楓笑嘻嘻地抱着西瓜來到水池裏洗了洗，然後又拿出菜刀擺在案板上，“大壯熱的一身是汗，正好可以吃個西瓜解解暑。”
“……”何司朗的臉倏地一下就黑了，他抿着唇冷冷地坐着，心裏不服又不忿。
而背對着他切瓜的白小楓壓根沒有注意到何司朗的異常，他照常切開了西瓜，可入目的卻是一整個粉嘟嘟的、遠還沒有成熟的西瓜。
“……”白小楓無語地看着眼前這個生瓜蛋子，然後忍不住回過頭、目光滿含懷疑地看向了何司朗。
何司朗本身還黑着臉，可他透過白小楓單薄的身子看到了身後那個從中間切開的生瓜，臉上的怒色頓時消散不見，變成了一副明顯是幸災樂禍的神情。
“司朗啊，你不是說這瓜長得好。”白小楓沒忍住，說了句。
“是啊。”何司朗不以為意，反而理直氣壯地說，“這就是瘸子裏面挑将軍，只能證明白大壯買的這批西瓜都不好。”
……說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白小楓在心裏腹诽了兩句，最終還是因為不舍得浪費，便直接拿了兩個小盆，然後挑了稍稍能吃的部分，切成小塊端到了院子裏。
“走吧，一起去吃瓜。”
“不吃。”何司朗別扭地跟在白小楓身後，嘟囔道，“你跟姥姥也別吃，這麽生的瓜，再吃壞肚子。”
“沒事兒。”白小楓不明所以，“立秋以後吃西瓜才容易拉肚子呢，現在這天兒吃點生瓜沒事，就是沒那麽甜。”
來到院子裏，白小楓将切好的西瓜讓何司朗端着，然後自己又從一邊拿出折疊小桌支好，招呼何司朗過來把西瓜端上來。
“……”莫名其妙被使喚的何司朗頓感不爽。
雖然他一點也不願意伺候白大壯，但想到白小楓和姥姥也等着吃瓜，就只好勉為其難地應了一聲，然後操縱着輪椅，将那兩盆西瓜給端上了桌。
姥姥因為看不清楚，所以笑呵呵地坐着準備吃瓜，可當白大壯看到端上來的竟是粉色的生瓜時，不由瞪大了眼睛。
“哎呀，小楓，我忘記跟你說了。”白大壯一拍後腦勺，“我買的瓜多，所以那個瓜農特別好心地幫我把需要再放放的生瓜放到左邊那個袋子裏了，右邊那袋是直接可以吃的。”
“……”白小楓愣了愣，大概回憶了一下剛剛何司朗讓他忙來忙去挑的那幾個瓜好像都是一個袋子裏的，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他随即偷偷瞄了一眼面無表情坐在一邊的何司朗，發現從對方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便只好避重就輕地說：“額，不好意思，我剛才随便挑的，沒仔細看。”
“我再去拿一個好的吧，這個不吃了。”白大壯說着就要站起來去廚房。
“不用了，別浪費糧食啊。”白小楓坐在白大壯對面，順勢就一把抓住了白大壯的小臂，不讓他起來，“這瓜也不是太生，不耽誤咱吃，來吧，嘗嘗看。”
說着，還從小盆裏拿出一塊遞給了白大壯。
“啊，那好吧。”白大壯接過西瓜，張嘴咬了一大口，然後嘿嘿傻笑着說，“恩，也甜。”
坐在一邊冷眼看着的何司朗氣的死死抓着輪椅的扶手，握的咔咔作響，連指節都泛出一陣青白。
三人其樂融融地吃了一會兒西瓜，姥姥才突然想到這還少了一個人呢，便對着白小楓的方向問道：“小楓啊，司朗呢？你喊他來吃瓜呀！”
何司朗胸中怒意稍減：呵，總算還有個人記得我了。
他坐着不動，稍稍松開了握着扶手的雙手，坐在那裏等着白小楓過來喊他吃瓜。同時在心裏盤算着，如果他來了，我就勉為其難地過去吃兩塊意思一下，但一定要插在白小楓跟白大壯中間，不讓他們坐在一起。
艹，吃個瓜而已，幹嘛坐那麽近！還有那個白大壯，這都多長時間了，怎麽還不趕緊把衣服穿上！
誰知，何司朗這邊心理算盤打得啪啪作響，那邊白小楓居然只是回過頭來看着他笑了一下，露出一個安撫的表情，然後就扭頭對着姥姥說：“沒事兒，何司朗不愛吃西瓜呢，他嫌太甜了。”
……何司朗氣的忍不住哼了一聲，直接惡狠狠地按着扶手上的方向杆，自己回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