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Gentleman

Gentleman

伴奏結束,演唱者的歌曲完畢。

觀衆席爆發出喝彩和掌聲。

玉石敲擊的泠泠少年音,壓低聲線唱着情歌,宛若沉緩的大提琴,抵在心愛的女孩耳畔,娓娓訴說着情話。

女同學們控制不住的發出尖叫聲,舞臺正前方的評委老師,拿起話筒幾次控場,才把躁動的氣氛壓了下去。

坐在正中的評委老師年過半百,拿起手中的參賽報名表上寫着的“顏以沐”,幾次擡頭和臺上的年鶴聲比對。

最終忍不住看向一旁的餘弋,“我記得顏以沐是你們廣播站的吧?他是顏以沐嗎?”

“啊……”餘弋眼神飄到舞臺上,“他怎麽不是呢?”

老師卻更加迷惑:“我怎麽記得顏以沐是個女孩子?”

餘弋尴尬的笑了兩聲,“老師您看錯了吧?他明明是個男孩子啊……”

老師半信半疑的打分,“唱的确實不錯。”

年鶴聲下了舞臺,徑直走到顏以沐面前,在看清顏以沐面容的那一刻,眼底的笑頃刻消失。

她右邊的馬尾被扯散,上面的淺藍色蕾絲發帶歪歪斜斜的挂着,裙子領口的綁帶松松垮垮,潔白的裙擺上多出一個刺眼的髒灰腳印。

唇上的橘色口紅花出了唇線,澄澈的小鹿眼又濕又紅,顯然是剛哭過。

這還沒完,那張瓷白嬌嫩到,平常年鶴聲輕輕一碰就會留下紅印的小臉,上面竟然有一道半厘米長的血痕。

年鶴聲面色冷下來,“誰幹的?”

他握住顏以沐的手,換來顏以沐下意識的後縮,他又放輕了力氣把她的手握着擡高到自己眼前,躺在他掌心裏的白皙小手,手背一片通紅。

顏以沐慢吞吞的把手從年鶴聲掌心裏縮回去,想要用正常的語氣回答年鶴聲,可話一出口,卻控制不出的帶上哭腔。

“班上的楊盈把我關在洗手間裏不讓我來比賽……然後我就和她打架了。”

“她說要讓我輸了和張潮的賭約……我是不是已經來晚了?”

她委屈的淚珠跟着往下掉,一想到自己即将要和張潮交往,顏以沐就覺得無比的傷心,難受到難以自控的發出嗚咽聲。

“年鶴聲……我不想和張潮交往嗚……我不要……”

落在年鶴聲的耳朵裏,就好像是他捧在掌心中精心呵護的幼獸,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受到了欺負,委屈的跑回他身邊抽咽。

他眸光暗下來,聲将校服外套展開披到顏以沐的肩膀上,拿出方巾輕柔的為她拭淚,“不哭,我說過不會讓你和張潮交往的。”

操場人多眼雜,已經有探究的視線向他們身上投來。

年鶴聲一手攬住顏以沐的肩頭,側身為她擋住那些視線,帶着她離開了操場。

校醫已經下班,年鶴聲讓吳銘拿了車上的備用藥。

顏以沐坐在學校花壇旁的長椅上等他,頭垂的低低的,身上全然沒有平時那股靈動勁,像朵蔫了的小玫瑰。

年鶴聲提着藥在顏以沐身邊坐下,單手捧起顏以沐的臉,用棉簽蘸了碘伏,輕點在那道血痕上。

年鶴聲生的高,就算顏以沐配合他仰起了臉,他也要俯身,才能更細致的為她消毒。

一高一低,俯身與仰頭。

距離在拉近。

顏以沐發現自己的視野,盡數被年鶴聲的臉侵占。

他是真的生的好看,眉眼唇鼻,挑不出一絲瑕疵來,完美的像放在盧浮宮展覽館內,供人欣賞追捧的美學雕像。

而他現在卻坐在她身邊,耐心的為她清理傷口。

她目不轉睛的看着他,他在為她傷口處貼上一個創口貼後,說:“一直盯着我幹什麽?”

“你好看。”顏以沐幾乎是沒有思考的脫口而出。

年鶴聲笑着撫順她耳邊的亂發,“然後呢?”

然後?還應該有什麽然後嗎?

顏以沐立刻想到,“年鶴聲你為什麽要代替我上臺去唱歌啊?”

年鶴聲眉梢輕挑,似乎想聽的“然後”并不是她口中所說的這個。

随即反問她:“你覺得我為什麽要代替你上臺唱歌?”

顏以沐蹙了蹙眉,一時沒想到。

年鶴聲沒催她,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裏,另只手上又拿了瓶軟組織損傷噴霧,往她手背上一噴,然後用掌心為她揉搓手背。

顏以沐吃痛,想要把手縮回來,被年鶴聲用了點力握住,“不揉,藥滲透不進皮膚。”

“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年鶴聲淡聲說:“經常受傷就知道了。”

“你經常受傷?”顏以沐有些驚訝,“為什麽?是有人欺負你嗎?”

在顏以沐看來,年鶴聲無論家世還是教養,都是萬裏挑一的男孩子,不管在什麽地方都應該很受人喜歡,她想不通怎麽會有人想要傷害他。

年鶴聲卻沒回答她,“顏以沐,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哦,我想到了。你是看見我沒來,想幫我救場對吧?你也不希望我和張潮交往吧。”

年鶴聲作為她的好朋友,在知道她不情願的情況下,幫助她代唱這很正常,但是就算年鶴聲唱的再好,後面到了核實身份排名次的時候,她還是會被踢出局。

想到即将要面對和張潮交往的事實,顏以沐的心情又沮喪起來,“楊盈不喜歡我,喜歡你,誤會我是你女朋友,所以才把我關在洗手間。可是我明明就不是你女朋友啊,年鶴聲……”

被冠以莫須有的“罪名”,顏以沐覺得自己今晚就是無妄之災。

但她不知道,她現在說話的語氣裏滿是委屈,進到年鶴聲耳朵裏,就好像是她在抱怨自己不是年鶴聲女朋友一樣。

埋着的小臉忽然被身旁的人用雙手捧起,顏以沐被迫仰起脖子正對年鶴聲的臉。

“那你想當我女朋友嗎?”

年鶴聲注視着她,那雙黑眸裏帶了一點她看不懂的笑意,讓她有那麽一瞬間恍惚,自己産生了幻聽。

年鶴聲慢慢垂下頭,向她靠近。

呼吸聲越來越近,裹着冷香的熱息撲面而來,顏以沐在年鶴聲的瞳孔裏,看到了懵懂無措的自己。

手機震動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顏以沐如夢初醒一般往後一躲,和年鶴聲拉開了距離。

“你手機響了年鶴聲……”

年鶴聲頓了幾秒鐘,拿出手機接聽,在聽完電話內容後,很快便挂了電話。

他将視線重新轉到一旁的顏以沐身上,發現對方已經坐到了長椅邊上去,和他拉開的距離足夠坐下一個人。

他從長椅上站起來,走動顏以沐跟前,彎腰探向顏以沐,顏以沐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身子,“……你要幹嘛?”

年鶴聲沒說話,繼續伸出手探向她,她不自在的咬住了下唇,就在她以為年鶴聲的手要再度碰到她時,對方卻只是把手落到了她的裙擺上,然後拍落上面的灰。

“你剛才在想什麽?”

年鶴聲忽然問她,她被問的一滞。

因為剛才她在想……年鶴聲是不是要親她……

這樣的想法怎麽說的出口……

她連忙說:“沒、沒什麽。”

說完她又握住年鶴聲的手臂,“不用了年鶴聲,拍不掉的,我回家洗吧,謝謝你。”

年鶴聲站起來,用方巾拭了拭手,“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年鶴聲喊了颔首,叮囑她:“今天回家走學校正門,知道嗎?”

顏以沐腦子裏有點亂糟糟的,聽見他的話下意識的就回答:“知道。”

“回去吧。”

顏以沐聽話的從長椅上站起來,剛走出一步,又被年鶴聲叫住。

“今晚不準再哭了。”年鶴聲從背後摸了摸顏以沐的頭,“早點睡覺,到家給我發消息。”

顏以沐點了點頭,說完再見,邁着有些快的步伐走了。

年鶴聲站在原地,直等到少女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他這才轉身離開。

和顏以沐的賭約,張潮雖然覺得自己勝券在握,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一早就把顏以沐比賽的詳情打聽的清清楚楚,包括唱的曲目和出場順序,他都知道。

所以在觀衆席上聽到唱《初戀》的是個男聲時,他就知道是自己贏了。他興奮的沖出觀衆席,跑到操場上,以為自己終于能得償所願時。

看見了臺上正在唱歌的年鶴聲,和站在臺下聽他唱歌的顏以沐。

那樣引人遐想的氛圍,那樣眉目傳情的歌詞,讓張潮瞬間覺得自己的美夢破碎。

什麽賭約,什麽比賽,什麽輸贏,通通都是幌子!

這一切都他媽的變成了他為年鶴聲做的嫁衣,讓年鶴聲有了機會,當着全校的面,搶走他喜歡的女孩子,宣示主權!

他氣的火冒三丈,恨不得當場就對着走下舞臺的年鶴聲大打出手,可是顏以沐還在。他不想吓到顏以沐,便一路尾随他們,最後走到校後門的時候,忽然被幾個突然出現的人一擁而上,架着出了二中。

那群人把張潮帶到了校後門的巷子裏,從來只有他在這條巷子裏堵別人的份,今晚破天荒的被其他人堵了一次。

他氣的想罵娘,那幾個人卻一左一右的架着他手臂,讓把他制服在地上動彈不得,不論他怎麽問他們的來歷,他們都一聲不吭,嘴巴閉的很緊,也不對他動手,像是在等什麽人來。

他就這麽在地上跪伏了快一個小時,整個人全身都麻了,耳邊忽然響起了腳步聲。

“年少。”

張潮用力從地上仰起頭,看見制服他的這群人,恭敬的對着來的人鞠躬。

“年鶴聲!”

他趴在地上憤怒的嘶吼,目光兇惡的恨不得一口将眼前的人撕碎。

“你搶我女朋友,現在還帶人來堵我,你個——”

粗俗的話沒罵出口,就被人摁住了頭,狠狠的磕在了地上。

年鶴聲擡了擡手,張潮的頭又被拉起來,被迫仰起最高的弧度,仰視着面前的人。

巷角的路燈昏暗,年鶴聲逆光而立,緩聲問道:“你說,誰是你女朋友?”

他語氣還是一貫的淡,讓人聽不出喜怒。

只是鏡片後的那雙狹長鳳眸微微眯起,似笑非笑着,讓張潮覺得不寒而栗。

“顏以沐是我——”

話沒說完,他的臉就被眼前的人一腳用力踩住,重重的摁回了地上。

“我講話,不喜歡重複第二遍,所以我只講一次。”

年鶴聲腳下發力,張潮的五官在他鞋底下都快扭曲成一團。

他卻輕笑着開口:“她是我bb.”

“顏以沐,我的。”

“記住了嗎?”

巨痛和窒息同時席卷上頭,張潮痛苦到連呼救的聲音都發不出,就在他以為自己快要缺氧而亡時,死寂的巷子裏傳出一聲幾不可察的手機振動音。

壓在他臉上的力道一松,他得救了。

他擡頭拼命的呼吸,模糊的視野裏,看清年鶴聲正拿着手機在打字。

【mua:我到家了】

【Viktor:嗯,晚安】

卡文,今天更的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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