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周允楓:“我以為你在說笑。”
誰獎賞人是讓人家去殺人啊?
但是現在看來,蕭景認真得不能再認真。
“為什麽要殺他?”周允楓自小就是個正氣凜然的人,讓人平白無故殺人,他做不到。
暗室裏沒有能坐下的地方,蕭景只能原地動了動。
站着好累,想坐。
“關寧軍大破戎族牙帳,向朝廷發回大捷塘報,塘報一路上是只換馬不換人,怎麽大捷的塘報,經過一個驿卒的手,交到朝廷的就成了關寧軍主帥勾結外敵?”蕭景娓娓道來。
周允楓瞳孔猛縮:“他就是那個驿卒!”
驿卒知曉自己身份暴露,嘴裏“嗚嗚嗚”個不停,想要辯解,奈何嘴裏的破布着實塞得太緊,他根本擠不出去。
“要構陷身居骠騎大将軍之位的關寧軍主帥,豈是一個人兩個人就能做到的?”蕭景冷冷道,“周允楓,你的仇人,多着呢。”
周允楓閉眼,狠狠地吸了一口氣。
合府上下幾百人全部處死,行刑臺前都要血流成河,自己要不是有蕭景相救,也會成為冤死鬼之一。
而現在,有一個仇人就在他的眼前,他可以手刃仇人為枉死之人報仇。
“我想問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周允楓握緊了拳,手背上的青筋都突了出來。
蕭景攤手:“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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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允楓忍着立刻弄死這個驿卒的念頭,把破布從驿卒嘴裏抽了出來。
能說話了,驿卒第一時間就是求饒:“饒命啊!不是我想做的啊!是有人逼我的啊!”
周允楓臉色難看到極點:“不是你想做的,可你終究做了。”
驿卒手被綁在身後,還別別扭扭地磕頭:“我也是沒法子啊!我上有老下有小的,總不能不顧一家老小性命吧!”
蕭景傳出一聲譏諷的笑:“哦?上有老下有小?”
“上有老,你就把老給氣死,下有小,你就把小給賣了。”蕭景撫掌,“好一個上有老下有小。”
驿卒做的腌臜事被蕭景一下抖落出來,吓得臉都白了:“你、你……”
蕭景:“你不會以為我叫人逮你前都不做做功課吧?”
驿卒心下明了,自己被人查得一清二楚,辯解已然無用。
“哦,還不止呢。”蕭景緩緩道,“一百金,讓你在賭坊潇灑了多久?”
驿卒眼底徹底沒了求生的欲望。
周允楓:“什麽一百金?”
蕭景解釋道:“此人好賭,越賭越輸,越輸越賭,他妻子過世不過一年,他就将家裏的錢在賭坊給散了個幹淨,家裏沒錢了還有兩張嘴,他又不想養活,想着小的還能賣個價錢,就把自己親兒子給賣了,賣了十兩銀子就去賭坊接着賭,他娘得知後氣急攻心就沒了。”
此人可以說得上是不仁不孝的典範。
周允楓大為震驚:“賣了自己親兒子,換了十兩銀子?”
這也是為人父能做得出來的事情?
“十兩銀子對于一個賭徒來說也就是彈指一揮間,很快就賭沒了。”蕭景低下頭,看着這個膽怯如鼠的驿卒,“若非他是賭徒,又怎麽敢铤而走險,幫人調換僞造的塘報?”
周允楓發癫似的笑了幾下,怪吓人。
“我周家幾百人,原來就值一百金?”
那份僞造的塘報是證明周家勾結外敵謀反的重要證據,而這份證據,只用了一百金就輕易做成。
“我我我……”驿卒驚慌不已,“我都是被逼的,對!我都是被逼的!”
“周允楓,裏面好悶。”蕭景不快道。
周允楓:“等我一會兒,咱們馬上就出去。”
住持轉動起念珠,念了聲佛號。
“別殺我!求求你別殺我!”驿卒不住往後挪。
周允楓上前,快速按住驿卒的腦袋,一轉。
驿卒脖子傳來動響,很快就沒了生氣兒。
“住持,辛苦你處理掉。”蕭景對住持道。
住持躬了躬身,算是應下。
一行人離開暗室。
走出住持的房間,周允楓道:“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能報仇。
蕭景腳步頓了一瞬:“你還有很多人要殺。”
周允楓颔首:“我知道。”
收斂好情緒,準時到了青山寺外跟曲瑩瑩彙合。
曲瑩瑩來時還活蹦亂跳,溜達了一圈之後趴馬車裏不動彈了。
到底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沒那麽好的體力。
“侯爺,我待會就直接回家了。”曲瑩瑩有氣無力地道,“太累了,我要累死了。”
蕭景:“那下次有機會再跟小姐一道出來玩。”
上了自家的馬車,蕭景緩緩吐了口氣,外面吹着風,還是有些涼。
車夫趕着馬車慢悠悠地往回走,給蕭景晃得犯困。
“侯爺,街上有賣米酒的,奴婢去買一壺給您嘗嘗。”錦繡挑開簾子,看見了路邊的小販。
蕭景懶洋洋道:“好。”
錦繡叫停了馬車,下車去找小販買米酒。
“姑娘,自家釀的米酒,絕對好喝!”小販拍着胸脯保證。
錦繡:“給我拿一壺。”
小販:“好嘞!”
在一筐米酒裏,小販精挑細選了一壺遞給錦繡:“姑娘您拿好。”
錦繡直接給了一塊碎銀子:“多謝。”
拎着米酒回了馬車,錦繡把米酒放好:“回去給侯爺煮米酒雞蛋吃。”
出城一趟來回極為耗費時間,等回到丞相府,已經到了午時,蕭景都餓了。
“侯爺,府門口有人,好像是夫人餘氏的娘家人。”花團輕聲道。
蕭景睜眼:“餘家人?那還真是稀客。”
別的人見到主母娘家的人自然要避開,蕭景不會避,要避也是餘家人避他。
“走了,回去用午膳。”蕭景安分了好多天,正愁找不到人欺負呢,這見到了餘家人,不得趕緊去欺負欺負?
蕭景悠哉悠哉地下了車,以極其嚣張的姿态走了過去。
“大老遠就瞧見了一堆人在門口堵着,偌大的丞相府是容不下了?”蕭景一開口就是陰陽怪氣。
餘氏見到蕭景,臉上的笑意立即淡去。
“蕭景!”餘氏娘家的兄長餘端最看不得蕭景小人得志的樣子,“有你這麽說話的?”
蕭景:“我怎麽說話,關你什麽事?”
餘端氣極:“于禮法而言我是你舅舅,今天我這個當舅舅的非得管教管教你不可!”
說着餘端就揚起了手。
巴掌并沒有落下來,周允楓伸手鉗住了餘端的手臂,令他動彈不得。
餘端一個文人,要想掙脫周允楓的鉗制,亳無可能。
“周允楓,你放開他,讓他打。”蕭景微微一笑,“打完了我就頂着臉上的傷進宮告狀。”
餘端:“你!”
小小年紀就會以勢壓人,果然不是個好東西!
“本侯爺是你能随便打的?”蕭景勾唇,“更何況本侯爺可沒有一個想弄死我的……舅舅。”
氣完了餘家人,蕭景盛氣淩人地邁入丞相府大門,回自己的潇雨院去。
“你和門口那人有仇?”周允楓問。
蕭景:“你應該問我和誰沒有仇。”
有多少人想要他死,又有多少人在他姐姐入宮為妃後被他踩在腳底。
周允楓又一次嘆氣,這小少爺是只活當下不想明天啊。
“餓了,吃飯。”廚房備着蕭景的午膳,蕭景一回來就有人去通傳,很快就将豐盛的午飯給送了過來。
鮮筍炖老鴨、豆腐羹、糖醋小排、油渣蓮白,還有一碟栗子糕。
蕭景吃了有八分飽才放了筷子。
氣一氣仇人有利于開胃,蕭景吃得比往常多了不少。
衛泓叮囑了,不要一吃完飯就去床上躺着,先消消食兒,蕭景正好也有事要處理,便去了書房。
不多時,錦繡提着米酒來了。
錦繡擰開米酒壺的蓋子,蓋子上綴着一條絲線,絲線上綁了很小的竹節,竹節也有小小的蓋子,打開後錦繡倒出來一張卷起來的紙條。
“侯爺。”錦繡把紙條遞給蕭景。
蕭景手指撚着紙條慢慢展開,過了一會兒,他笑了起來。
“難怪餘氏的娘家人今天上門了,原來是來打感情牌來了,也不知我那好父親願不願意跟餘家人談感情。”
錦繡用火折子點了蠟燭,送到蕭景面前,蕭景把紙條放在燭火上燃成灰燼,點點散下。
陳世軒被打,他爹不敢找蕭景算賬,就把賬算在了蕭授頭上。
禦史中丞是個悶聲幹大事的人,這麽多天不發作,偷偷搞調查去了,這一查,就讓你查到了餘家人借着蕭授這個丞相的勢,沒少耀武揚威,橫行霸道。
于是禦史中丞今天早朝時直接把蕭授給參了一本。
“餘氏還能笑得出來,怕是還不知道她娘家人都背着她做了什麽。”蕭景很期待餘氏跟她娘家争吵反目。
好戲嘛,誰都愛看。
“米酒奴婢就先拿走了,晚一點再給侯爺做米酒雞蛋。”錦繡把蓋子給蓋回去,提着米酒壺走了。
蕭景吹熄蠟燭,把紙灰又碾了碾。
憑禦史中丞一己之力扳不倒蕭授這個丞相,但是蕭授這個丞相,有辦法弄下去一個禦史中丞。
希望他的好父親能夠給力點兒,他其實不太想自己動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