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蕭景給自己選了一身寶藍色的衣裳，他皮膚白，穿着紮眼得很。
周允楓的衣服沒有準備華貴的，于是蕭景給周允楓套了一身黑色勁裝。
兩人走在一塊兒，看起來就像是矜貴少爺跟他的打手下屬。
“本公子今天帶你長長見識。”蕭景在花團和錦繡的目送下，一蹦一跳地往外走。
周允楓看看自己，恍惚間以為自己在帶孩子。
煙花之地自是遠離京城勳貴們的居所，坐馬車過去得花不少時間，蕭景上了馬車沒一會兒，人就犯困要睡覺，不禁讓周允楓懷疑這馬車是不是有什麽魔咒。
護着蕭景在馬車裏睡了一路，抵達京城着名的煙柳街時，天邊已然暮色。
蕭景從馬車裏鑽出來時擡手擋了擋眼。
霞光太盛，晃到了他。
周允楓見狀，直接擋在了前面：“晃着了？能看清嗎？”
蕭景緩了緩：“無事，走吧。”
不是頭一回來這地方，蕭景熟悉得很，直直朝着一家名為“醉春風”的青樓走去。
蕭景一進醉春風，就有姑娘迎了上來，不過并不似周允楓以為的那般招搖，就和熟人見面了打招呼相差無幾。
“侯爺怎麽有空過來玩？”
“許久沒有見過侯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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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今天春曉有空，讓她給侯爺彈琴。”
周允楓無數次在蕭景這懷疑人生。
“好呀。”蕭景笑着應下，“綠意呢？我還想喝綠意泡的茶。”
“好好好，去給你叫。”醉春風的老.鸨崔媽媽甩着手絹過來，推着蕭景上樓，“先去房間裏等着，媽媽把春曉和綠意都給你叫來。”
蕭景笑眯眯地摸出一錠銀子：“謝謝媽媽。”
崔媽媽一掂量就能掂明白那銀子是多少，收了銀子，更加熱絡了。
醉春風二樓是給客人們的包間，崔媽媽把蕭景送去了最好的那一個，又說了好些話，才扭着腰去給蕭景叫人。
“你經常來青樓？”周允楓坐下後渾身不自在。
蕭景訝異：“你見過哪個纨绔子弟不逛青樓的？”
周允楓無言以對。
聽起來還真有點道理。
沒等多久，春曉和綠意就來了，穿了一身粉衣抱着一把琴的是春曉，一身碧色裙，帶着茶具的是綠意。
“侯爺幾個月不見，可還好？”春曉抱着琴行了禮，又見蕭景身邊還有一人，聯系到前些日子發生的事情，春曉又曲了曲膝，“這位是周公子吧？周公子好。”
綠意顯然話少，只跟着春曉行禮問安：“侯爺好，周公子好。”
周允楓目光閃了閃，下意識做出防備的姿态。
一個青樓女子，如此敏銳，不像是一般人。
蕭景全當看不見聽不見，靠那當大爺，見到春曉和綠意也只是笑嘻嘻地說：“這不是來跟你們添點進賬？”
春曉放下琴，坐下調試琴弦，聞言笑道：“那就多謝侯爺了。”
綠意也擺好了茶具，認真地煮起茶來。
春曉調好了琴弦：“侯爺想聽什麽？”
蕭景随意地擺擺手：“你決定。”
春曉：“那就給侯爺彈一曲定風波。”
說罷，春曉就專心彈起琴來。
蕭景跟着打拍子，嘴裏也輕聲哼着調子，對這首曲子很熟悉。
周允楓緊繃了一陣後也放松下來，蕭景有分寸，不會亂來的。
綠意專注于煮茶，沒往別處分半個眼神。
一曲罷，響起了敲門聲，崔媽媽親自端着一托盤進了包間。
“侯爺這會過來，想必肚中空空，就先湊合着用點兒。”崔媽媽熱情地說道。
這一托盤東西不少，兩碟精致的點心，一盅湯，兩盤涼菜。
這份量，也難為崔媽媽自己端着上來。
“還有幾個菜，勞煩侯爺稍等。”崔媽媽說。
蕭景點點頭：“媽媽忙自己的就是，不用管我。”
崔媽媽哪裏能不管，這可是貴妃娘娘的親弟弟，也是陛下跟前的紅人。
嘴上應了幾句，崔媽媽又趕緊去催促廚房加快速度給蕭景弄吃的。
“侯爺，周公子，茶好了。”綠意将茶豐了上來。
“正好，搭配綠意的茶吃點心。”蕭景一手茶杯一手點心，這做派要多纨绔要多纨绔。
周允楓沒動，僵坐着，蕭景踢了他一腳：“你能不能懂點欣賞？”
挨了一腳，周允楓才學着蕭景，就着茶吃點心。
這茶他看煮了許久，也沒有嘗出來有哪裏不同。
蕭景吃了一塊點心，喝了一杯茶就沒再動了，而是吃起涼菜喝起湯來。
“醉春風的菜味道還不錯。”蕭景點評道。
周允楓算是明白了，小少爺來醉春風，圖的是一口吃的。
小少爺似乎對好吃的很上心。
“春曉，今天有煙花看嗎？”蕭景随口問道。
春曉：“巧了，河岸要連放三天，推開窗就能瞧見呢。”
蕭景：“那挺好。”
周允楓猛地轉向門口，眯起眼睛盯着。
蕭景優雅地放下湯匙：“門外有人？”
周允楓比出兩根手指，示意外面有兩個人在聽牆角。
蕭景揚揚下巴：“給我抓進來。”
春曉和綠意見狀都不為所動，似是已經對這樣的場面有所習慣。
周允楓輕巧起身，健碩有力的身材并沒有影響到他矯捷的身手，宛如一只豹子，靈巧地到了門後。
習武多年，周允楓可以隔着門察覺到門外兩道紊亂的氣息。
周允楓出其不意拉開門，雙手往前，一手揪住一個人的衣領，拽着人就扔進了包間裏，腳把門踢上。
不過發生在頃刻之間，那兩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揪一頓天旋地轉，眼前清醒時，人已經進了包間。
蕭景端着一杯茶，笑吟吟地看過去：“呀，你們二位做什麽呢？”
二人偷聽被蕭景給逮了個正着，話都不敢說，縮在一塊當鹌鹑。
“不會說話？”蕭景把茶杯重重一擱，“給我扒開他們的嘴巴看看長沒長舌頭，要是長舌頭了就給我割了，反正也不會說話，留着無用。”
“別別別！我說我說！”
“我老實交代，不要割我舌頭！”
蕭景一吓唬，這兩人就露了怯，伏地求饒。
蕭景膩了，怎麽總有人搞如此低級的手段來對付他？
“說說，誰派你們來的，來做什麽。”蕭景冷冷道。
“我、我們是勤國公世子派來的人，是、是來抓您眠花宿柳的證據的。”
蕭景：“？？？”
“本公子就算是眠花宿柳，在青樓裏睡姑娘，跟勤國公府也沒有關系，他管什麽閑事？”蕭景氣笑了。
怎麽有那麽多的狗喜歡抓耗子？
“因為、因為戶部尚書家的小姐看上了您，而世子看上了……”越說聲音越小。
蕭景：“……”
“他有病？”
周允楓無比贊同蕭景這話，勤國公世子看起來真的很有病。
“戶部尚書家的小姐就算是看不上我，也未必能看上他，還敢找人跟蹤我。”蕭景的語氣越來越危險。
崔媽媽領着個小厮送菜來，一進門就看見屋子裏多了兩個人，“哎呦”一下。
“怎麽還有兩個人呢，吓我一跳。”崔媽媽拍着胸脯，驚魂未定。
蕭景勾勾唇：“崔媽媽，這兩個人試圖白睡醉春風的姑娘。”
二人不可置信，也太能胡說八道了吧？
崔媽媽一聽，叉着腰罵起來：“你們沒錢就不要進我醉春風的大門，不知道我們醉春風的規矩啊？”
小厮放下熱騰騰的飯菜，崔媽媽就趕緊招呼着他去叫人：“叫人來把這兩個混蛋綁了，就綁醉春風門口，讓過路的人都見識見識，居然有人不想花錢還進青樓找姑娘！”
崔媽媽也是個剽悍人，說幹就幹，又好生給蕭景道了歉，為表歉意還要給蕭景送一壺醉春風的特釀酒。
兩個偷聽的就這麽三兩下被蕭景給處理了，連點力氣都沒有出。
而期間春曉和綠意都不為所動，司空見慣。
周允楓暗自思忖，他還是認為春曉和綠意不簡單。
崔媽媽把人給拖走，蕭景才接着用飯。
又上了兩個熱菜，紅燒肉和醬筍絲，蕭景暫且不去想怎麽回報勤國公世子，專心吃飯。
周允楓看蕭景淡然無比，也不再多去想，安心下來。
崔媽媽料理好了那兩個偷聽的人，又匆匆端着一壺酒來了，這酒就是她說的醉春風特釀酒。
“侯爺，這酒不醉人，您可以淺淺喝一點兒。”崔媽媽放下酒，“要是您覺得行，以後您來還給您上。”
蕭景：“行啊，那就謝謝媽媽了。”
崔媽媽含笑退出包間，不再打擾。
蕭景疊指叩叩桌面：“周允楓，愣着做什麽？斟酒。”
周允楓認命給蕭景倒酒：“你嘗嘗就是了，可別多喝。”
蕭景斜眼：“你看不起我的酒量。”
周允楓：“難道你酒量很好？”
蕭景捏緊酒杯：“給我閉嘴。”
他真是給自己救回來一個爹，這要管那也要管。
懷揣着一點點小憂愁，蕭景将酒杯裏淺粉色的酒水一飲而盡。
有點甜，沒有尋常酒的辛辣感。
把酒杯推過去：“再來一杯。”
周允楓：“就一杯。”
他沒倒滿的一杯。
蕭景臉皮都氣抽了，誰家一杯是直接缺斤少兩一半？
鼓着氣把這“一杯”仰頭喝了，蕭景不喝了，放下酒杯繼續用飯。
達成了自己目的的周允楓連眉眼都染上了笑意。
小少爺只是看着帶刺兒，其實挺軟和的。
“春曉綠意，這裏不用你們了，下去吧。”蕭景吃完飯後擦了擦嘴，就把人給遣走。
春曉還負責彈琴，綠意除了泡個茶啥也沒幹，純屬陪坐來了，當然，蕭景少不了給他們的賞銀。
兩個姑娘帶上各自的東西告退，蕭景又坐了一會兒，才揉着吃飽了的肚子站起來，走向窗邊。
“周允楓，你看，天黑了，很快就有煙花看。”蕭景不自覺放輕了嗓音。
窗外是流經京城的河流，蕭景能瞧見對面河岸燈火閃爍，有人在布置煙花。
周允楓也走到窗邊：“你很喜歡煙花？”
蕭景：“是也不是。”
他只是覺得煙花甚美，想要分享給身邊的人。
“煙花還要等一會兒，我先躺躺。”蕭景吃完飯依舊犯困，包間裏有床，他徑直蹬了鞋子躺上去。
這衣服捏着鼻根：“起來走走，不要吃完就躺。”
蕭景：“你管我？我就不。”
小少爺叛逆心又上來了。
管不了。
任由蕭景癱在床上，自己去了窗邊守着，好讓小少爺能第一時間看見煙花。
蕭景在床上躺了半盞茶的工夫，周允楓就把人給薅了起來，推到窗邊：“點煙花了。”
話音剛落下，就有煙花在黑夜裏綻開。
千枝升華，人間同晝。
蕭景偏過頭：“周允楓，煙花好看嗎？”
周允楓回他：“好看，邊關沒有這樣的，我是第一次見。”
蕭景彎唇，剛想誇自己，卻聽周允楓道：“你這麽會哄人？跟話本學的？”
笑意凝固，蕭景給了周允楓一腳，轉身回床上接着躺。
該死的周允楓！
你腦子裏都是漿糊嗎？
蕭景緊抿着唇，不如他怕自己上去咬死周允楓。
周允楓全然在狀況之外，小少爺怎麽又生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