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蕭景自從叫人去砍了蕭授院子的柏樹,那是蕭授請他去他不去,蕭授到潇雨院來他不見,蕭授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院子裏的柏樹被人給砍走,說是要拿去做家具。
蕭授很是後悔,果然,蕭景就是個倔驢性子。
“大人,您啊也別惱,左右啊就是幾棵樹,再買來種上就是,不然把這樹樁給磨平,當成凳子也是使得的,區區幾棵柏樹能入了我們侯爺的眼,那也是它們的福分。”黃青帶着潇雨院的小厮們提着斧頭拎着鋸子去砍樹時,還給蕭授說了這麽一通話。
蕭授聽完之後,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反正都得是他這個當爹的給兒子低頭。
把自己兒子給得罪了,進不了自己兒子的院子,連蕭筝都進得去,他這個當父親的都進不去。
蕭筝進門時還很是疑惑,向花團問道:“父親為何不進來?”
自打蕭筝安分下來,那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就偶爾出門和自己的小姐妹們聚上一聚,這府裏的事情,她已經很久沒有關心過,自是不知蕭景和蕭授之間又鬧出了什麽。
“不是什麽大事,四小姐今天來得巧,正好宮裏賞賜了些東西,四小姐挑些看得上的帶回去。”花團輕輕揭過蕭授的話題。
蕭筝不像她爹心眼多,花團這麽說了她就信了。
如今越發冷了,蕭景已經點起了炭盆來,用的仍舊是宮裏賞下來的銀絲碳,半點煙都瞧不見,蕭景去看他的新家具進度到哪了哪一步,吹了冷風,回來就坐炭盆前了。
“侯爺,四小姐來了。”花團打着簾子讓蕭筝進了屋。
“二哥哥,京城新開了一家點心鋪子,我吃着還不錯,給你也帶了一份過來。”蕭筝規規矩矩地給蕭景行了禮。
“外邊冷吧?快過來烤烤火。”蕭景招了招手,“這陣風大得很,怎麽就挑這個時候過來了?該等風止了再來。”
蕭筝不作妖了,對蕭景也恭恭敬敬的,還時不時的就往潇雨院送些東西,蕭景跟這個妹妹關系倒是比以前好上許多。
“走一走才好,日日都在屋子裏待着,人都悶得慌。”蕭筝說。
蕭景笑了笑:“你說得也是,對了,宮裏來了賞賜,我正好想叫你給你送些你用得上的過去,沒成想你便來了,挑一挑吧,喜歡的都拿上。”
蕭筝拘謹道:“二哥哥的心意我領了,只是賞賜是給二哥哥的,我不好要的。”
蕭景:“不用跟我客氣,宮裏來的賞賜本來就有不少東西合你一個小姑娘用,像那水紅色的料子,你穿着肯定比我一個男人穿着好看。”
蕭筝局促地笑起來:“那我謝過二哥哥。”
“對了二哥哥,我來時在潇雨院的門口瞧見了父親。”蕭筝還是關心自己親爹的,“二哥哥和父親吵架了?”
蕭景:“嗯,算是,不過我也沒那麽生氣了,我砍了他院子裏的側柏。”
蕭筝吓得手帕都掉了:“二哥哥把父親院子裏的側柏給砍了?”
蕭景:“???”
不就是幾棵樹?有什麽大不了的?
蕭筝解釋起來:“我以前聽母親說過,父親院子裏的柏樹是請高人算過才種下的,高人說只要柏樹一直長,父親的官途就會一直好。”
可這象征着蕭授仕途命運的柏樹,讓蕭景給砍掉了,甚至還要打成家具。
蕭景頓口無言,原來他砍掉的是蕭授的心肝寶貝。
不過蕭景還是對蕭筝道:“小姑娘家家的,不要想着什麽都信神仙。”
蕭筝認真聽教:“哦。”
蕭景忍不住又道:“這柏樹我砍了,可是沒有燒掉,而是很好地利用了起來,應該也無甚影響。”
蕭筝:“利用起來了?”怎麽個利用法?
蕭景:“我找了木匠,把樹給打成家具,正好,你出嫁時不得帶東西?我讓木匠給你打個梳妝臺好了。”
蕭筝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不敢要,真的不敢要。
蕭景把蕭筝給吓唬得夠慘,蕭筝無比慶幸自己已經看明白了形勢,再也不和蕭景對着幹,不然搞不好她的下場就是那幾顆柏樹的後塵。
不過蕭景給她打梳妝臺,還是讓蕭筝很是動容。
原本大戶人家的女兒,嫁妝都是要早早開始準備的,之前餘氏也一直在準備着,只是自打蕭鏈犯下大錯,被蕭授給趕回書院去,又在去書院的路上折了兩條腿,餘氏就很少再想她嫁妝的事情了。
蕭景能夠關心她,讓她感到了一絲溫暖。
蕭筝現在對自己的認知無比清晰,她是個女兒,這一輩子就只能圖嫁個好人家,她知曉父親的意思,父親是希望自己可以嫁入世家大族,将蕭家的地位也拔高一截,而母親一向是聽從父親。
後來自己那不成器的兄長不再得父親看重,而現今京城的局勢也是風雲變幻,父親分給自己的目光已經越來越少。
蕭筝經過了一系列的事,也看得明白了不少,這個家裏,最多的就是涼薄二字。
送走了蕭筝的小景,窩在炭盆前舒舒服服地看了會書。
梨花自從冷下來就不在屋子外面睡了,今天生了火,院子裏的樹枝和屋頂直接失寵,梨花趴到了蕭景腳邊,和蕭景一起烤火。
“侯爺,廚房來人說今個晚上吃暖鍋,食材都備好了,全是新鮮的。”花團進屋說道,“侯爺不是最喜歡在冬天吃暖鍋?”
蕭景舉起手裏的書晃了晃:“胡說,我明明喜歡吃的多了去了,區區暖鍋,怎麽能擔得起一個最字?”
花團抿唇而笑,走到蕭景跟前,給了蕭景一封書信:“侯爺,将軍來的信。”
蕭景一下就蹭了起來,把書塞給花團,自己迫不及待地将信拿過來打開。
周允楓一走就是好久,也沒個消息傳回來,終于等到了周允楓的信,蕭景難掩激動的心情。
【小景,暌違日久,拳念殊殷,我已經率軍抵達南境,關寧軍也彙入我手下。】
蕭景興奮地狠狠揉了兩把梨花,把梨花揉得喵喵叫。
【多虧你資助的十萬兩,關寧軍在南境很好,已與南狄軍隊交過手,我方勝,打了對手一個出其不意,第一戰便振奮軍心。】
蕭景揚起了嘴角:“打得好。”
【我至南境後整頓軍務,巡防檢查,還要與當地官員協商,事務繁多,一時不得空寫信給你,是我之過,祈蒙見恕,今日終于得了閑暇,便寫了這封信予你。】
蕭景心裏都暖了起來,周允楓真是太能令他心動。
【算算日子,京城已經很是寒冷,你要穿厚些,出門在外更是,切不可讓自己生病,你本就懼冷,能躲在家裏便不要出門,有事可以差采苓去辦,自己要好生保養。】
“真操心,還是像一個老父親。”
【雖盯着你養身子幾月,可不知效果如何,衛太醫給的藥膳方子你用上,切勿虧待自己,要是需要,便再請衛太醫過府,我願你身長健,如清竹勁松,青春長久。】
蕭景樂起來:“周允楓還同我說,他除了兵書,別的學問都做得很一般,明明這麽會說話,可不是一般。”
【我已估算過此戰,今年除夕已然趕不回去,你要像我說的那般,自己好好過年,等着我回去,待我回去,我就年年歲歲守着你。】
【書短意長,不得盡數,惟願你我如星月,常相見。】
“花團,替我磨墨,我要給周允楓寫回信。”蕭景把周允楓寫來的書信疊好放回信封裏,裝進自己收納用的匣子裏。
周允楓在信裏說很想他,他也很想周允楓,他也要告訴周允楓,自己很想。
蕭景給周允楓寫了回信,那送信的人是周允楓手底下的,蕭景還特意多給了些賞錢,還問了他有沒有地方可住,若是沒有的話,自己可以安排。
“侯爺放心,小的有落腳的地方,今天休息一晚,明一早就回南境去。”
蕭景:“此行辛勞,務必保重。”
冬天了,就連送信都比之前更難了。
等把寫給周允楓的回信交給送信的人,蕭景才回屋子裏去,準備用晚膳。
廚房把暖鍋和食材都給送了過來,采苓順勢往裏面投了點參片,正煮着。
“廚房都送了些什麽過來?”蕭景移步往餐桌走。
錦繡:“新鮮切片的豬肉和羊肉,從河裏撈起來的魚,還有好些蘑菇和蔬菜。”
“趕緊讓我看看。”
蕭景往凳子上一坐,眼睛才看見那切好的肉片,鼻子就聞到了一股令他反胃的氣味兒,蕭景轉過頭就幹嘔起來。
“侯爺!”錦繡連忙去扶蕭景,“這是涼着了肚子?”
蕭景擺手:“我睡時裹得和蠶蛹似的,着涼的概率小得很,而且我是聞見了生肉的味道想吐。”
采苓把蕭景扶起來:“侯爺,我們先去一旁,我給你把個脈。”
蕭景手按着胸口,想要将聞到生肉的不适壓下去。
将蕭景扶在椅子上靠着,采苓才給蕭景把起脈來,只是這脈把着,讓采苓對自己的醫術産生了質疑。
“侯爺,再換一只手。”
蕭景把手換過去:“怎麽了這是?”
采苓搭上蕭景的手腕,把出來的還是一樣的脈。
“不對啊,侯爺是男子,并非小哥兒,我怎麽會把出滑脈?”采苓喃喃道。
蕭景:“???”
什麽玩意兒?滑脈?是他想的那個滑脈?
“采苓,除了懷孕,還有什麽情況是可以把出滑脈來的嗎?”蕭景顫顫問道。
他胸口沒孕痣,不是小哥兒,他更不是女子,怎麽可能懷孕?
采苓沉思片刻,道:“如果說體內有痰濁或者食欲不振也可以把出滑脈來的,只是侯爺并沒有這種情況。”
蕭景和錦繡也陷入了沉思。
“我于千金一道上并不擅長,不如請衛太醫來診斷一番?”采苓沒少聽說這個衛太醫,衛太醫可是太醫院的高手。
蕭景颔首:“錦繡,派人去請衛太醫來一趟。”
錦繡立即應下就去了,這把出個滑脈來,他們誰都無法安心。
“若是懷孕,聞到生肉的味道會感覺惡心是常見的,不排除侯爺是胃受了涼。”采苓出言安撫着蕭景,“侯爺別想太多。”
蕭景很難不去想,萬一待會衛泓來也把出個滑脈,那要麽是他有問題,他應該是個小哥兒,沒孕痣的小哥兒,要麽就是周允楓成了神仙,能令他懷孕。
這不是純屬扯淡?
“侯爺,這暖鍋都送了過來,不如奴婢先将食物都煮進鍋裏去,侯爺吃點兒。”花團本來還在忙,得了錦繡的消息立刻就奔了過來。
花團和蕭景是同款表情,都想不通蕭景為何會把出滑脈。
“也行,就算是我真懷了個孩子,那不也得吃飯?”蕭景看得看,糾結了一會決定先填飽肚子。
花團把生肉都給煮到了鍋裏去,又将盤子給撤走,才請蕭景回餐桌前用餐。
沒了生肉,蕭景一下就不感覺反胃了,看着暖鍋裏奶白色的湯汁,還吸了吸鼻子。
真香。
“侯爺,奴婢已經差黃青去請衛太醫了。”錦繡回了屋內,禀道。
“那等着衛太醫過來,我們先用晚膳。”蕭景确實不像食欲不振引起的,他胃口好得很,食指大動。
蕭景先喝了一小碗湯,滾熱的濃湯喝進肚子裏,人都暖和了起來,再去動暖鍋裏燙好的豬肉、羊肉和魚肉,湯汁都裹進了肉裏,鮮美異常。
“冬日裏吃暖鍋是真不錯。”蕭景開開心心地吃起來,跟忘記了他疑似懷孕這碼事似的。
花團和錦繡瞧着蕭景這萬事平靜的模樣,都放寬了心,蕭景還是比她們想的要頑強,早就已經不是她們初到丞相府時,看顧的那個瘦巴巴的小孩子了。
“這暖鍋和邊關的味道有所不同,我今天沾侯爺的光,吃了個新鮮。”采苓滿足地喟嘆一聲,“真好吃。”
蕭景好奇:“邊關的暖鍋是怎樣的?”
采苓:“邊關的東西都不如京城裏的精致,暖鍋呢都是下大肉,切成一大塊一大塊的,幾塊肉就能把一個碗給占滿,而且京城裏的碗都不如邊關的大。”
蕭景含笑問她:“那你喜歡京城的美食嗎?”
采苓點頭點得像小雞啄米:“喜歡啊!京城有可多邊關見不到的好吃的。”
蕭景看采苓,都生出了些老父親心态:“那帶你去吃京城的好吃的。”
衛泓是在蕭景剛用完晚膳後趕到潇雨院的,這一到潇雨院衛泓就火急火燎地跑向蕭景。
“侯爺是有哪裏不适,下官給侯爺……”衛泓的話在看見一個容光煥發的蕭景之後卡喉嚨裏了。
不是,說好的身體不适呢?這哪裏像是身體不适?
蕭景:“衛太醫你愣着做什麽?來把脈。”
衛泓提着自己的箱子,困惑上前:“侯爺,您這瞧着真不像是生病。”
蕭景無辜道:“我也沒說我是生病啊。”
他只是疑似懷孕了而已。
衛泓來都來了,這脈肯定要把的,況且蕭景手都伸出來擺好了,這還能讓蕭景縮回去?
“下官看看啊。”衛泓坐好,擡手給蕭景把起脈來。
把脈把着,衛泓左邊的眉毛跳了起來。
“侯爺,換只手。”
蕭景配合,又把另外一只手遞了過去。
然後衛泓右邊的眉毛也跳了起來。
“侯、侯爺,您這這這這……這是喜脈啊!”衛泓兩只眼睛瞪得像銅鈴。
不對啊,蕭景明明是男子,怎麽會把出喜脈來?
“侯爺,您是小哥兒僞裝成男子?”衛泓嘗試着問道。
以蕭景以前的經歷,作為一個小哥兒的确不安全,僞裝成普通男子也是有可能的。
蕭景坦誠:“衛太醫,我真沒有。”
衛泓痛苦抱頭:“那總不能是下官把錯了脈吧?”
他在太醫院幹了這麽多年,還從來沒有把錯脈呢!
蕭景這就是喜脈!就是喜脈!
蕭景心裏升起一點點歉意,看把衛泓給吓成了什麽樣,真是罪過罪過。
“要不這樣,衛太醫,你明天把診脈結果,說給我姐姐聽,看我姐姐如何說。”蕭景道。
要是他真有什麽秘密,那最清楚的人無疑是他姐姐。
衛泓又冷靜了,對啊,可以跟皇後娘娘打聽,皇後娘娘肯定什麽都知道。
“那臣明日就去見皇後娘娘,禀明此事。”衛泓拱手。
蕭景:“衛太醫,無論我是不是真的喜脈,你都要守口如瓶,明白嗎?”
衛泓瞬間下來一滴冷汗:“是,下官明白。”
是啊,要蕭景真的是懷了個孩子,那這個孩子是誰的?蕭景總不能自己跟自己生孩子。
衛泓一下子就想到了如今人在南境的周允楓。
他好像窺見了什麽不得了的。
衛泓真想把自己這雙眼睛給戳瞎,叫你看那麽多不該看的!
“花團,給衛太醫拿封點心,送衛太醫出去。”蕭景轉頭吩咐起來。
正巧今在百興齋買了合時令的點心,可以送給衛太醫,也好讓他壓壓驚。
等把衛太醫送走,關起門來,花團和錦繡才忙不疊地問:“侯爺,您是如何想的?”
蕭景一派風輕雲淡:“我猜想我大抵是個小哥兒,只是你們也知我出生時不是時候,許是我姐姐為了保護我,才一直沒讓我知道。”
錦繡不解:“侯爺分明沒有孕痣,小哥兒胸口都是有孕痣的,而且越是鮮豔就意味着越能綿延子嗣。”
花團也是絞盡腦汁地想,她們在宮裏都呆了那麽多年,見了那麽多的彎彎繞繞和勾心鬥角,本以為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結果,蕭景懷孕這大場面,呵呵,她們還真沒有見過。
“你們何必想那麽多?”蕭景反過來寬慰起了花團和錦繡,“懷了便懷了,這可是我和周允楓的孩子。”
他和周允楓血脈相連的孩子。
等周允楓回來,發現自己肚子都鼓了,裏面還有個孩子,肯定會吓一大跳吧?
蕭景不禁樂起來。
蕭景:等我吓孩子他父親一跳,wu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