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三步做兩步奔到瑤姬身旁,一扶起她的上半身,小手便在她的靥上拍打起來,口中直驚慌地高喚道:“瑤姬!”
聽聞叫喚,朦胧的眸子睜了睜,看着小姑娘久久才道:“姜榕。”
“你發着高燒!”
然而,回應姜榕的卻是昏厥躺在她懷中的瑤姬。
姜榕鼓着腮幫子,蹙着眉梢,氣呼呼地道:“你就這麽暈了?!”惱歸惱,雙手卻未停息,使出吃奶得勁将瑤姬背了起來,一步一個腳印地向家的方向而去,口中還唠唠叨叨道:“等你醒了可要給我買糖吃,不然我跟你沒完!聽見沒有?”漫長的羊腸小道就在絮絮叨叨中度過。
還未到家,姜榕便能看見漫天黑壓壓的一片,不同于烏雲密布,這是滾滾濃煙在空中還未散盡的景象。擡眸注視着漆黑遮日的濃煙,內心亦被它壓得喘不過氣,腳步不由自主地越邁越快,背着與自己同等重量的瑤姬還能健步如飛。只可惜,趕到家時,印入眼簾燃燒的熊熊烈焰早已吞噬了那個被稱為家的地方,昔日的高宅大院已是殘破不堪,只能聽見建築在火光中發出‘嘶嘶’的響聲。
胸口起伏不定,滿臉盡是淌下的淚水,過了許久似才反映過來,府中訓誡教導自己的爹、娘随着這場大火将消逝而去,緊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爹、娘!”
當瑤姬睜開朦胧的雙眼,一入眼既是熟悉的床幔,幹涉的唇瓣輕啓,喊着以往醒來的第一句話:“娘。”然而,未得到相同的應答,反而聽見小姑娘的抽泣聲,愕然地翻起身,即看見蜷着腳低着頭靠在床邊的姜榕,似才反應過來娘已不在。
姜榕默默地站起身來,那雙哭腫的雙眼揪着瑤姬,突然撲到瑤姬肩上嚎嚎大哭起來:“娘不在了,爹不在了,榕兒再也沒人要了!”
微愣片刻,便擡起稚嫩地小手拍起姜榕的後背,原來她與自己一樣,都成了沒人疼、沒人愛的孩子了,堅定的話語道:“從今往後,你還有我。”
時光悄然而逝,當年的女娃已出落得亭亭玉立……
坐于酒樓內遙看千波湖賞蓮的瑤姬此刻正品着小酒,時不時地唇角輕勾,那笑容比盛開的荷花還嬌美,可細心留意即可發現她的目光并未停留在千波湖上,只是神游太虛去了。
忽然玉臉一陣冰涼,頓時抽回心神,愕然地看着雙手捂在自己靥上笑得賊兮兮的姜榕。
“瞧瞧你,笑得就像一個花癡。”忽然将臉靠向瑤姬,眨着一雙圓溜溜地眼珠,小聲嘀咕道:“是不是又想到他了?”
兩靥頓時如火燒,紅彤彤得玉顏瞧着眼前的姜榕,既未否認,也未承認。
Advertisement
姜榕柳眉一撩,滿臉得意笑嘻嘻地道:“我就猜到,前些日子那麽多江湖高手找你麻煩,你卻全身而退,我就猜到肯定又是他救了你。”頓了頓,唇瓣一扁揪着瑤姬:“他默默守護你這麽多年,每次當你遇險之時,他都會前來相救,可你至今為止真不知道他是誰?”
卻見瑤姬神色黯然,輕嘆了口氣,剛才的喜形于表早已不見,幽幽地嘲諷道:“也許人家壓根就不想見到我。”
“什麽話?!他不想見你,為何次次暗中相救,這一救就是五年,你才活了幾個五年?”
未給二人暢談的機會,數名江湖人士拔刀将兩人圍困在數米以內,一名滿身煞氣右頰一條猙獰刀疤的男子淩厲狠然的話語道:“瑤姬,總算讓我再見到你,上次你命大逃掉了,這次可沒這麽好的運氣!”
然而,坐于凳子中的瑤姬,頭也未擡,依舊品着小酒,心中不由得冷笑着:“上次若不是你使毒,就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還想近我身?這次……”眼角瞄了身旁的姜榕,有她在我還會怕你的毒!
刀疤男子一使眼色,衆人舉刀便向瑤姬砍去,卻在刀刃即将觸到瑤姬之時,一柄長劍橫空攔截,劍刃一撩,十幾柄刀刃紛紛落空,刀疤男子見來者不善,一臉狠然,從懷中掏出一物,便往地上一扔。
解救之人一見此物,拉着瑤姬、姜榕急忙破窗而出,消失在衆人視野……
拉着兩人穿過大街小巷,停留在一處偏僻的院子前,轉過身便怒聲責罵道:“若不是我正巧看見,你就要死在他手中,中了他的毒能活下來的人可謂屈指可數,你怎會得罪他?”
瑤姬、姜榕無不錯愕地看着男子,微愣片刻後,瑤姬目光緊盯着男子,試探性地問道:“是你?”
卻見男子懊惱地回視瑤姬,話語好似吃了鼈憤憤道:“即便我長得沒令人過目不忘,卻也不至于讓人見過就忘吧?這次次相救姑娘就沒一次記得在下?”
聽聞此話,瑤姬頓時羞紅了臉,搖着頭話音低低羞澀道:“公子多次相救,小女子又豈敢忘。”忽然擡起頭目光灼灼地盯着男子,話語急切追問道:“敢問公子高姓大名?家住何方?
‘噗哧’身旁的姜榕早已捂着嘴角,掩着肚子躲在一旁哈哈大笑起來。
男子捎着頭怪不好意思地看着瑤姬:“姑娘可喚我——無涯,家住青冥莊。”
瑤姬喃喃念叨着:“青冥莊。”看着男子時已是神采奕奕,柔柔地笑着:“我記住了。”
姜榕抓着瑤姬便往反方向而去,附在瑤姬耳邊小聲嘀咕道:“你再不矜持點,小心把恩人吓跑了!”
聽聞此話,瑤姬再不敢胡言亂語,被姜榕拉着卻頻頻回頭望向無涯,忽然憶起什麽,松開姜榕緊握的玉手,對着無涯盈盈一禮:“瑤姬多謝公子出手相救,改日再登門拜訪答謝公子救命之恩。”
話止,随着姜榕匆忙的離去,并未瞧見無涯臉中怪異驚愕的神情,仿佛寫着:她竟是瑤姬……
想着想着,瑤姬恍然回神,臉中盡是黯然憂傷,左手不由自主地扶在右臂上,那裏刺着一株紫色曼陀羅花,仍然記得娘将它刺在右臂時,每落下一針便強調一次:“男人,皆不可信。”只是守在自己身後的那抹影子太過深刻,讓自己甘願沉淪。
目光随意瞄到了牆壁上懸挂的一柄滿是灰塵地寶劍,此劍原是寒蕭的佩劍,至他金盆洗手以來就再未出鞘過,想不到一晃眼已過了這麽久。
寒蕭順着瑤姬的目光凝視起佩劍,卻只是淡然看了一眼,便望向別處,似乎昔日的刀光劍影已随劍鞘封閉随之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