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小卷毛兒吃東西一向很安靜，而且和一般倉鼠的習慣不同，他吃起東西來速度很慢，總是把食物在嘴巴裏細細咀嚼很久才會咽下去。這個習慣是在實驗室裏長時間不能吃飽肚子的生活下養成的，因為研究員投喂的食物分量都是按照他們觀察計算好的實驗品食量來配備的，他舍不得那麽快吃完。

秦清明饒有興味地看着男孩慢騰騰地一小口一小口啃着一塊排骨，紅撲撲的小臉蛋上是一副極其認真的表情，長長的睫毛低垂着偶爾眨動一下，烏黑的大眼睛亮晶晶地仿佛盛滿了星光。

察覺到男人那有存在感極強的灼熱目光，卷卷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最後他小心翼翼地把啃了一小半的排骨放下，擡頭看向秦清明，小臉有些發白，忐忑不安地問道：“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不。”秦清明很自然地拿了一張餐巾，微微探身過去擦掉了卷卷不小心沾到鼻尖的油漬，“你吃得太少了，應該再多吃一點。”

頓了頓，他用眼神示意卷卷去看旁邊椅子上的大白鼠和已經被掃蕩幹淨的餐盤，對卷卷繼續道：“至少要吃得比它多才行。”

白鼠老大正忙着用兩只前爪捧着一個肉卷往嘴裏塞，聽到這話連頭都沒擡，含含糊糊吱了一聲。

擡手摸了摸自己剛剛被擦過的鼻尖，卷卷有些不好意思，沖秦清明笑了笑，然後就低下頭繼續慢騰騰地啃起了自己的小排骨。

晚餐終于結束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餐廳自有張叔他們留下收拾，秦清明則是領着卷卷上了樓。

“我的房間在隔壁，有事的話你就叫我的名字。”在房門關上之前，秦清明手臂一擡，修長有力的手擋住了正在閉合的房門。對上卷卷疑惑的眼睛，他用低沉的聲音淡淡道：“不能讓它們上你的床上去睡。”

“唔……”卷卷驚訝得瞪圓了眼睛，小臉蛋上明晃晃地寫着“你怎麽知道”這幾個大字。那麽大那麽軟的床，自己當然是想着要和兩只鼠哥哥一起睡了，就算自己現在是人類形态而不是一只金毛小倉鼠，也還是可以團成一團和哥哥擠在一起的。

秦清明面癱着臉，不緊不慢地繼續道：“否則以後我會給它們安排單獨的房間。”

“嗯！嗯！”一聽這話，小卷毛兒頓時就顧不上別的了，跟小雞啄米似的用力點頭，生怕兩只鼠哥哥不能和自己住在一個房間裏。

送走了秦清明，關上房門，房間裏就只剩下卷卷和一黑一白兩只怪老鼠了。卷卷把一只大枕頭從床上挪到了床頭櫃上，招呼正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大白鼠道：“大哥，你在這裏睡行嗎？”

白鼠老大費勁地爬起來，腆着圓鼓鼓的雪白肚皮，一搖一晃地過來，什麽都沒說就一腦袋紮到了枕頭上，兩秒鐘不到已經睡得打起了小呼嚕。

“誰讓你一下子吃那麽多，現在只能靠睡覺來加快能量消化了吧！”黑鼠忍不住給了大白鼠一個白眼，昂起小尖下巴，沖站在床邊臉上滿是擔心的卷卷吱了一聲：“沒事，大哥只是吃多了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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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秦清明在門口說的話它也聽到了，而且還比小卷毛兒多接收到了一個充滿威脅意味的冰冷眼神，所以黑帝斯這回也就沒有因為不能睡在大床上而挑剔。只見黑鼠跳到枕頭上，挨着大白鼠身邊團起了身子趴好，在閉上眼睛睡覺前對卷卷叫道：“小卷毛，睡眠也有助于你的身體自我修複，快睡！”

一向最怕黑鼠二哥的卷卷連忙關了燈爬上床，把自己裹進柔軟的被子裏，只露出一個卷發絨絨的小腦袋，睜大眼睛愣愣地看着房頂。

房間裏黑漆漆一片，耳邊聽到的是白鼠大哥的小呼嚕聲和黑鼠二哥淺淺的呼吸聲，卷卷閉上眼睛，卻一點睡意都沒有。這一天裏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他的小腦袋瓜子完全不夠用，直到現在還有點發懵。

隔壁就是秦清明的房間，那個男人現在在幹什麽呢？是不是已經睡了？小卷毛兒裹着被子在床上打了個滾，豎起耳朵希望能聽到隔壁的動靜，可惜什麽都聽不到。他又忍不住在心裏胡思亂想起來，想實驗室，想那個可怕的白大褂和那些痛苦的實驗，想被炸毀的研究所那沖天的火光，到最後想得最多的卻是那個總讓自己心慌意亂的人類。

就這樣也不知在大床上翻來覆去地打了多少個滾，疲憊的身體終于讓卷卷抵不住睡意侵襲，也沉沉睡去。

隔壁的房間裏，秦清明卻是一夜沒睡，在桌前坐了一整個晚上。桌上的電腦裏都是這一次行動中從研究所裏找到的研究資料，随着一點點仔細翻閱這些資料，秦清明的臉色也越來越陰沉，一張俊美硬朗的面龐宛如結了厚厚一層寒冰。

在這次突襲行動之前，Aline确實已經掌握了有關這座研究所的所有情況，不僅在行動前成功切斷了那座小島和外界的所有聯系，而且對研究所背後的勢力也做好了部署。秦清明天性內斂謹慎，正如他的獸态貓頭鷹，在捕獵前便已經将獵物目标的一舉一動都掌控在自己手裏，一擊必中，出手便是狠辣的致命一擊。

不過此刻秦清明看的這些都是有關研究所內大大小小實驗的詳細資料，這些資料都是絕密，有些甚至還沒有上報給研究所背後的組織，現在都落在了秦清明手裏。也正是從這些記錄了所有實驗的詳細資料裏，他看到了小卷毛兒是怎麽成功融合了亞特蘭斯星人的基因進化，怎麽從一場場實驗中艱難地活下來。

淩晨兩點鐘，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秦清明恍然回神，面癱着臉接起了電話。電話是Aline的隊長雀鷹打來的，這個娃娃臉青年是秦清明一手訓練出來的左膀右臂，所以并不像其他人那樣既敬畏又恐懼着秦清明這位神秘boss，說話也随意得多：“boss，我們已經照計劃撤離了小島，對方的人正在追蹤我們，不過都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甩開他們容易得很。”

“讓鹞鷹攔截他們的衛星訊號，追蹤他們組織的真正據點。”秦清明凝視着面前的電腦屏幕，面無表情地說道：“然後将這批人處理掉。”

電腦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是一段錄制下來的實驗記錄視頻，冰冷的實驗臺上，電光閃爍，一只拳頭大小的毛絨絨的金色小倉鼠正在痛苦得翻滾、抽搐，吱吱的慘叫聲越來越低……

挂掉電話，秦清明的手指按在了電腦屏幕上，黑眸中深不見底，喉間吐出一聲沙啞的低語：“對不起，沒能早點……”

接下來的時間裏，他就這樣對着電腦坐了一整夜，反反複複地看着每一段記錄了那只金毛小倉鼠的視頻。小倉鼠的性格很安靜，總是靜靜蜷縮在籠子角落裏把毛絨絨的小小身體團成一團，吃得也不多，很少會像其他實驗鼠那樣吱吱叫或者是滿籠子亂竄，看上去有點呆呆的。

“原來是頭上有一撮小卷毛，怪不得名字叫卷卷。”看着看着，秦清明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勾了起來，凝視着屏幕裏正用雙爪捧着食物一小口一小口吃的金色小倉鼠，深沉的黑眸深處漾出了絲絲溫柔的笑意，喃喃道：“很可愛的獸态……”

隔壁的房間裏，似乎是有所感應，大床上正把自己團成一團睡着的男孩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擡手抓了抓額前亂翹起的一撮小卷發，睡得紅撲撲的白嫩小臉蛋在枕頭上蹭蹭，睡夢中的嘴角也翹起了一個笑容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