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一想到他就很開心，只要和他呆在一起，就算只是在一起吃頓飯也覺得很滿足，見不到就想，就擔心他，那種感覺是和親人、兄弟的感覺都不一樣的……”接下來的一路上，卷卷的腦子裏都在翻來覆去地想着蒼江說的那番話，跟着一起浮現在腦海中的就是和秦清明相處的那短暫而充實的兩天。
從出生開始，直到從研究所逃出來，作為一只實驗鼠，小卷毛兒的日子過得簡單而枯燥乏味，除了相依為命的兩只鼠哥哥，接觸到的人就只有那些冷漠的研究員，每天呆在狹小的籠子裏吃吃睡睡，在不用被帶去實驗臺的時候就偷偷跟大哥和二哥學一些知識。
之前那些生活的記憶都已經模糊，現在的卷卷已經記不清了自己在籠子裏的生活細節，從遇到秦清明開始，記憶才變得鮮明而深刻起來。
第一次看到外面的景色、第一次吃到美味的食物、第一次坐車、第一次在大浴缸裏洗澡、第一次穿着睡衣在那麽柔軟的大床上打滾、第一次坐船、第一次見到那麽多新奇的東西……幾乎是所有的第一次都與那個男人有關，記憶中每一幅畫面裏都有對方的身影。就算是懵懵懂懂的，誰對自己好，誰對自己用了心，小卷毛兒也都能感覺得到，除了大哥和二哥，就只有秦，而且秦和大哥二哥不一樣，這就是蒼江說的心動？可是秦和自己一樣都是男人，也能當伴侶麽？
“秦？秦是誰啊？”
蒼江的聲音打斷了卷卷的思緒，他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麽。白鼠大哥和黑鼠二哥教他的都是些常識和理論知識，可沒教過他感情方面的問題，卷卷猶豫了下，往蒼江身邊湊了湊，索性壓低聲音問道：“蒼江，你說，伴侶能是和自己一樣的男人嗎？”
“男、男的？”原本還一臉疑惑的蒼江頓時被卷卷的話給吓了一跳，立刻轉頭看了看周圍，似乎是很怕被別人聽到，眼中帶着驚惶不安，壓低聲音說道：“卷卷，怎麽這麽問？難道……你不會是在和我開玩笑吧？真的？”
他這樣的表現讓卷卷也跟着緊張起來，意識到自己可能問了什麽觸犯禁忌的問題，随着壓低了聲音，不過他卻沒有否認，而是點頭道：“嗯，真的。”
“你瘋了麽！男人和男人怎麽能成伴侶，這是觸犯刑律的大罪啊！”蒼江的臉色都變了，怕引起周圍其他人的注意又不敢提高聲音，只好瞪着卷卷，用發狠的聲音低斥道：“趁現在還來得及，趕緊把你那念頭給打消了！要是讓虎族的巡察司發現了，是要被綁上火刑架燒死的！誰都知道虎族最深惡痛絕的就是同性之間結成的伴侶關系，難道你忘了麽！”
“……嗯。”沉默了半晌，卷卷并沒有和蒼江争論什麽，而是點點頭，随即就把腦袋垂了下來，悶不吭聲地跟着大部隊往前走。
蒼江心裏既擔心又不安，可是看着少年這樣子明顯是聽不進去別人的勸，只能咬咬牙，一邊走一邊在心裏默默盤算着一定要找個機會再好好和卷卷談談，不管怎麽樣都要把卷卷勸過來，畢竟他可是把這個少年當自己弟弟一樣看了。
因為那些戰鬥力強大的部族繁衍越來越困難，生育率一年比一年低，所以虎族早在幾十年前就頒布了一項特別法令，那就是繁育令，不僅規定了部族的成員在到了成年期的三年內必須結婚，而且對生養多的家庭還有許多特別優待，像同性之間結合這種無益于部族繁衍的行為，刑律嚴苛到一旦發現就是當衆處以極刑。
就連鼠族，雖然和其他部族比起來繁育能力都要強上很多，但是近些年的繁衍能力和以前比起來也是每況愈下，曾經號稱是大陸人數最多的一大種族，經過這些年的消耗，竟然已經只剩下區區數十萬人。
“開飯了！開飯了！”
暮色中，一陣喧鬧聲傳過來，休息營地頓時氣氛高漲起來，各個部族的族長紛紛組織好了人手排隊去負責押送的虎衛兵那裏領食物。經過了一整天的長途跋涉，中途只是在正午的時候原地停駐稍微休息了下吃了點自己帶的幹糧，大家都是筋疲力盡，現在終于能好好吃上一頓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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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卷，蒼江，走了，咱們去領飯！”金橋在前面叫着，見卷卷他們站起身走過來，就轉身去叫其他人。很快，一支兩百人的隊伍就組織好了，其中除了三十幾個青壯年鼠族漢子外，其他的都是身體強壯的女人，都跟在金橋身後，朝着後勤車隊的方向走去。
走在路上，耳邊終于清靜了，卷卷松了口氣，心有餘悸地偷偷用眼角餘光瞄着被金橋拉住說話的蒼江。這一路上蒼江一直在他耳邊絮絮叨叨着，大有他不肯悔改就要一直不放過他的趨勢，卷卷當然不肯承諾不再想着找個男人當伴侶，只是抿緊了嘴巴一句話都不說，自己心裏卻越發堅定起來。
其實小卷毛兒也是個犟脾氣，順着毛摸的時候是只又軟又乖的小倉鼠，一旦倔起來，那就是撞破南牆也不回頭的小倔驢，比誰都認死理兒，認定的事死也要堅持下去。
這一點蒼江也看出來了，和金橋說着話的時候也忍不住一個勁的回頭去看在人群裏格外顯眼的卷發少年，心裏也在琢磨着該怎麽才能勸動對方改變心意。見他心不在焉的，金橋朝他肩膀一拍，皺眉問道：“蒼江？怎麽了？”
“沒，沒事！”蒼江一驚，連忙正正臉色，假裝若無其事地繼續和金橋說起了接下來路途的事情。
後勤車隊前面已經排起了長隊，其他部族也都派了隊伍來領食物，人雖然多，卻并沒有擁擠喧鬧，而是井然有序地排着隊，面露疲憊的人們大多都沉默着，即使有人交談也是把聲音壓得極低。
數萬人的夥食，就算只是一頓飯也不是個小數目，不過這一次坐在營帳中大口嚼着肉的疆禺将軍卻半點都不心疼，在衛兵進來通報的時候，還很大方的揮揮手道：“每個部族都再給一百斤肉幹，讓這些鼠族都吃飽了，明天好繼續趕路。”
“是，将軍！”領了命令的衛兵退了出去，出門的時候正碰上祜帶着身後的護衛，停下腳步等這一行人過去，撇撇嘴，這才匆匆朝着炊煙袅袅的那個方向跑去。
見來的人是祜，虎背熊腰的雄壯虎族将軍頓時嘴角一抽，目光落在面前的飯菜上，心情突然又好了起來，站起身朝着對方迎了過去。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鷹族願意承擔這一次所有的物資消耗，也就是說他們和數萬的鼠族人現在吃的糧食都可以算是鷹族出的，要不然，疆禺将軍也不能對鼠族這麽大方。
漸漸降臨的夜色中，領到晚飯的人們臉上也都帶上了喜色，本以為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沒想到食物比想象得要好，而且還有額外的肉幹可領。卷卷兩只手裏拎着兩個大木桶，背上還扛着一百斤的肉幹，本來就比周圍人要高上一截，現在負重這麽多還能身姿挺拔健步如飛，頓時引來了周圍人的注目，尤其是那些還沒有伴侶的鼠族姑娘們，遮遮掩掩地往這邊看，目光火辣辣的。
見少年出風頭，其他青年們也只能幹嘆氣，畢竟他們可沒有卷卷那樣的天生神力，鼠族人的體質一向都是出了名的孱弱，只有速度還能勉強一提。卷卷自己倒沒有在意這些，他只想着自己多出一點力，其他人的負擔就能減輕一點，現在他能為金倉族做的也就只有這麽多了。
在卷卷大口吞咽着簡陋飯菜的時候，雲中城中，華燈初上，到處都是流光溢彩的金碧輝煌建築，遠遠望上去美不勝收。
翼遙族長揮退了前來提醒的侍女，在緊閉的大門外踱步，盡管已經一整天都沒有吃飯了，她卻半點胃口都沒有。現在她的丈夫和兒子都在裏面，還不知道情況怎麽樣了，再多的山珍海味她也一口都吃不下去。虎頭虎腦的燦跟着她一起在門外打轉，母子倆一身金光晃晃，在燈光下顯得格外“貴”氣逼人。
門裏，看到病床上的人睜開了眼睛，神情冰冷淡漠的中年男人一邊摘了手上的白手套一邊問道：“感覺怎麽樣？”
秦清明聞聲看過去，映入眼睛裏的男人有着和自己七八分相似的俊毅面龐，一樣的黑發黑眸，只是因為年紀的緣故而比他更多了幾分歲月積澱下來的成熟氣度。他怔了怔，一幅幅畫面走馬燈般飛快地從自己眼前閃過，最後定格在了記憶最深刻的漩渦中那一幕，神智也完全恢複了清明。
“父親。”他沉聲喚了一聲，面對久別重逢的父親，并沒有寒暄什麽廢話，而是直截了當地回答道：“都想起來了。”
“嗯，我給你做了個腦神經修複手術。”秦清明的父親商淡淡地解釋了一句，仿佛他所做的不過是個簡單的小手術而已，而不是秦清明那讓聯盟最好的醫院都束手無策的腦部受損。他也沒有半點要和兒子敘舊的意思，接着又脫下身上的手術服，面無表情地說道：“你母親還在外面等着，先去和她說一聲，回來我們再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