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陳嬷嬷聲音蒼老,緩緩訴說着當年的事,“夏家家大業大,在京郊還有自己的狩獵之地,那年夫人帶着夏芸菲去狩獵時,遇見一位渾身是血的公子,夏芸菲吓得尖叫了一聲,扯着夫人就想離開,夫人最是心善,做不到見死不救,她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見還有救,便夥同丫鬟将他擡了起來,用馬兒将他駝回了莊子裏。”
她眼神悠遠,時光好似一下倒回到十七年前。
将謝颉救下後,夏芸曦将他安排在了另一個院子裏,還請了大夫為他診治,他身上的是刀傷,像是遭了埋伏。
安國公府其實本有三房,這一年,謝颉還只是世子,三少爺謝震是姨娘所出,他觊觎爵位,才對謝颉痛下殺手,謝颉在護衛的拼死保護下,才逃出包圍。
他受傷很重,身上、臉上全是血,腹部、背部都有刀傷,剛開始大夫瞧見他時,都說未必能挺過來,為了救回他的命,夏芸曦還讓人快馬加鞭趕回京城,拿來了千年靈芝和最上等的金瘡藥。
塗上金瘡藥,他的血才止住。大夫親自為他包紮了傷口,神情仍舊嚴肅,他讓人煎了退熱的藥,說除非他能退熱,否則很難挺過來,接下來一晚很關鍵。
夏芸曦特意尋了個小厮照顧他,還說若他僥幸撿回一條命,可以先留下好好養傷,等能走動了,再讓他離開。
當時,小厮打了盆清水,為他擦了擦臉頰,臉上的血,被擦掉後,夏芸菲才認出他的身份。
謝颉年輕英俊,家世又一流,京城不少小娘子都惦記他。對夏芸菲來說,他是高不可攀的存在,認出他後,她便生了龌龊的心思,竟買通了小厮,瞞着夏芸曦,偷偷溜去了他的住處。
謝颉曾在祖母的壽宴上見過她們姐妹倆,一個楚楚動人,一個傾國傾城,一出現便引起了衆人的矚目。他還聽到祖母贊了一句,“你們這對姐妹花,真真是讓人瞧花了眼,夏夫人好福氣。”
他隐約記得她是夏府的姑娘,醒來後,他便道了聲謝,“多謝夏小姐的救命之恩,恩重如山,沒齒難忘,日後有用得着的地方,夏小姐盡管開口。”
夏芸菲沒料到他竟記得自己,被欣喜沖昏了頭腦,接下來又是親自煎藥,又是幫他上藥的,就這麽照顧起了他的起居,一個女子甘願做這些,意圖可想而知。
他自然瞧出了她的情誼,他這一生向來順風順水,還是頭一次遭此打擊,夏芸菲不僅救他一命,還對他關懷備至,當時,他只覺得能遇見她是他此生最大的幸運。
夏芸菲一去便是四日。
這四日,兩人的感情也迅速升溫,第五日,夏芸曦收到一則消息,她二爺爺竟是病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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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府的根基其實在金陵,前朝的首都便在金陵,大魏建國後,方遷到京城,夏芸曦在金陵待到八歲,直到父親在京城任職,他們才搬來京城。
老爺子需在金陵安葬,她便帶着夏芸菲趕往金陵奔喪。兩人在金陵一待就是一年。
說來也是天意弄人,怕謝颉知道,真正救他的是姐姐,夏芸菲慌稱自己一個人來的莊子,謝颉離開那日竟是在房內撿到一枚玉佩,玉佩上刻着一個曦字,那枚玉佩是夏芸曦之前不慎掉落的,謝颉便以為照顧他的是夏府大小姐,提親時也是向夏芸曦提的。
京城距離金陵,足有一千公裏,傳遞消息并非易事,等夏芸曦得知自己的親事定下時,已過去兩個多月,六禮都走完了。夏芸菲的親事,很快也定了下來。
她們回到京城後,夏芸菲想法見了謝颉一面,他這才知曉弄錯了人。當時距離婚期僅剩三日。國公府和夏府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退親并非易事,老太太也斷不會同意他退掉姐姐,轉而求娶妹妹,權衡之後,他并未堅持退親。
雖然沒退親,他卻信了夏芸菲的話,以為夏芸曦聽小厮提起了他,她特意買通小厮讓他悄悄留的玉佩,無非是想搶走妹妹的婚事。
大婚當日他對夏芸曦很冷淡,為了給她個教訓,洞房花燭時,他特意宿在了書房。
陳嬷嬷嘆口氣,“也不知夏芸菲那小賤人,是怎麽跟安國公說的,他一直以為是夫人使了手段,才讓他認錯人,提錯親。實際上,夫人根本不記得他是誰。完全不知道他們之間的糾葛,直到回門那日,夏芸菲才告訴她安國公真正想娶的是她,如今錯誤已鑄成,她哭着說,自己什麽都不求,只望夫人讓她進門,她竟想二女共侍一夫。”
夏芸曦本就聰慧,當即便審問了莊子上的小厮,這才知道,夏芸菲早就對謝颉生了心思,還瞞着她,與謝颉私相授受。
一個清白人家的姑娘,無論如何,也不該不顧禮義廉恥地伺候一個陌生男子。直到那日,夏芸曦才發現這個妹妹,與自己想象中的并不一樣。
陳嬷嬷至今還記得夫人失望的模樣。當時,她盯着夏芸菲看了許久,說:“你若在婚前告訴我,你對他有意,我不會出嫁,你為何偏偏等到今日?是因為謝颉不肯退親?讓你終于認清了自己的身份?”
夏芸菲不知怎麽答,只哭着搖頭。
夏芸曦失望道:“也是,一個庶女,他怎麽可能娶你,與其在旁人手底下讨生活,還不若讓我嫁對吧?清楚我不會苛待你,才想與我共侍一夫?夏芸菲,為了一個男人,你枉顧你我的姐妹情,又不惜利用我的婚姻,當真值得嗎?”
夏芸菲沒料到,一向包容的她會驟然翻臉。她哭着求她原諒,“姐姐,我沒想利用你,我是心悅他不假,我更不想和姐姐分開,待我入門,咱們仍像之前一樣,每日一起賞花,一起品茗,可以永遠做姐妹,姐姐難道不想日日見到我嗎?”
直到被拆穿,她仍滿嘴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