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這一晚謝芷瀾睡得并不踏實，虧得年輕，休息不好，也不影響氣色，等她起床後，青黛便将趙媽媽請了過來，趙媽媽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氣，她動作娴熟，開面時也不怎麽疼，許多貴女出嫁時，都是她幫着開的面。

瞧見謝芷瀾的第一眼，她就被驚豔到了，開面時，忍不住看了她好幾眼，都有些舍不得下手，“謝小姐真真是冰肌玉骨，我見了不少貴女，沒哪個似您這般，這臉頰嫩得，比那些個開了面的還要光滑細嫩，依我看，不必開面都毫無瑕疵。”

她誇得真心實意，話雖如此，姑娘家成親，都要走這一遭，趙媽媽便也沒再耽誤，她讓青黛先拿毛巾，給謝芷瀾熱敷了一下，随後将細線掏了出來。

開面時，需兩手各拉一個頭，另外一個線頭用嘴咬住，随後緊貼着新娘的面頰，兩手做分開和閉合動作。

還需要念一些時下盛行的吉祥話，謝芷瀾隐約聽見幾句，“左彈一線生貴子，右彈一線産嬌男，一邊三線彈得穩，小姐胎胎産麒麟。眉毛扯得彎月樣，狀元榜眼探花郎[1]”。

幾個丫鬟都掩唇笑。

饒是在夢中聽見過一次，謝芷瀾還是有些不自在，開完面時，一張臉恍若枝頭上的桃花，粉嫩嫩的，好不豔麗。

接下來又由全福人親自給她梳的頭，梳頭也有不少講究，需從上往下，從前往後梳，寓意是有頭有尾，梳頭期間，全幅人同樣說了不少吉祥話。

妝容則是青栀一手畫的，幾個丫鬟裏，她手最巧，上好妝時，謝芷瀾一張臉又添幾分妩媚。不止青玥看呆了，青黛也看愣了眼，情不自禁贊了一句，“小姐可真美。”

謝芷瀾從小被誇到大，這會兒也只是笑了笑，正欲開口，衛氏攜着丫鬟走了進來，她也一早便起了，謝芷瀾的母親走得早，婚事是衛氏一手操持的，一早上她忙得腳不沾地，這會兒閑了些，又過來瞧了瞧謝芷瀾，見她一切都好，才放心。

片刻後，謝芷瀾的大姐也來了，大小姐出自二房，也是姨娘所出，她性情溫婉，沒出嫁前，謝芷瀾和她的關系還挺好，瞧見她，謝芷瀾很是驚喜，“大姐姐有孕在身，怎地還是來了？”

她是年前懷上的，已有四個月的身孕，肚子已顯懷。成親這日，人肯定多，怕萬一有人不小心沖撞了她，謝芷瀾特意給她傳了口信，讓她不必跑這一趟，誰料她竟還是來了。

謝芷瑜笑道：“妹妹成親是天大的喜事，我當然要親自過來道聲恭喜，若不來，日後想起定然遺憾，孩子已經四個月了，無礙的，妹妹別擔心。”

二小姐謝芷晴也到了，瞥見謝芷瑜鼓起的腹部後，神情有些黯然，她和謝芷瑜都是庶女，出嫁時，選的卻是截然不同的路。

謝芷瑜聽從父親的安排，嫁給了一位舉子，他家境雖不算富裕，人卻上進，婚後也沒納妾，這次會試成績竟很是不錯，若無意外，待參加完殿試，應該能中進士。年紀輕輕能中進士的，可謂鳳毛麟角，日後有國公府的幫襯，前途必不會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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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自己一心想嫁高門，費盡心機搭上了武安侯世子，為了給他做妾，還惹得父親險些與自己斷關系，她一直以為憑自己的手段就算為妾，也能籠絡住世子的心，誰料婚後不過甜蜜三個月，自己便遭了他的厭棄，連丫鬟都敢在她頭上作威作福，她好不容易有了身孕，還遭人陷害，落了個滑胎的下場，世子爺卻根本沒有為她出頭的意思。

謝芷瀾也瞧見了立在門口的她。

武安侯刺殺韓王，被判了斬首，她夫君如今也丢了世子之位，謝芷瀾還以為，她心中會怨恨韓王，進而責怪到她身上，沒料到她竟也來了。

畢竟是一家姐妹，哪怕有遠近親疏，也不贊同她的選擇，來者便是客，謝芷瀾露出一抹笑，雖不熱絡，倒也不冷淡，“二姐姐快進來吧，青黛，給二姐姐也搬個凳子。”

謝芷晴捏緊了手中的帕子，走進來後，才勉強扯出個笑，“恭喜妹妹，祝妹妹和韓王白頭偕老，新婚燕爾。”

“多謝二姐姐。”

趙夕瑤人未到，聲音也傳了進來，“我們好容易才出府，你只口頭道謝可不成，得了我們的祝福，可是要給喜糖的，你提前備了沒？”

她與謝芷瀾關系最好，說話也沒那麽多講究，笑盈盈走了進來。

“路上都吃了好幾顆糖了，也不怕齁着。”楚音寧好笑地搖頭，笑着對謝芷瀾道，“祝瀾瀾和王爺百年好合，舉案齊眉。”

謝芷瀾彎了彎唇，青黛已經端着托盤，上前了一步，笑道：“少不了趙小姐的糖果，喏，小姐就知道您想吃，特意給你們一人裝了滿滿一包。”

紅色喜鵲登梅紋托盤上，擺着好幾份精致的布兜，裏面裝的鼓囊囊的，全是糖果，這些糖果是府裏的媽媽親手做的，加入了各種水果，制成了好幾種口味，比鋪子裏賣得還要甜。

趙夕瑤小狗似得嗅了嗅，眼睛亮晶晶的，“是張媽媽親手做的嗎？她做的糖最好吃了。”

謝芷瀾含笑點頭。

趙夕瑤“哇”了一聲，開心地拿起一兜，當即拆開，吃了一枚，滿足地眯起了眼睛，瞧見衛氏也在，她臉頰不由一紅，連忙将布兜擱回了原處，笑着沖她打了聲招呼。

衛氏笑道：“喜歡就吃吧，不用拘謹，今日的喜糖管夠。”

韓王府同樣張燈結彩的，到處都充斥着喜氣，許多年輕人跑了過來，顧邵嶼雖生性不羁，卻也仗義，在京城這些年，倒也交了不少朋友，用旁人的話來說便是沆瀣一氣。

跟他關系好的全來了，幾個年輕人湊在一起，好不熱鬧，這幾人基本都已成婚，婚後媳婦管得嚴，聚會的次數都少了，好容易齊聚一堂，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向韓王傳授着成婚後怎麽跟媳婦相處。

有個說：“切忌小氣吧啦的，該送東西時，一定得送。她說不必時，未必就是不想要，你但凡送了她就會開心，你前幾日做的就很好。”

還有個說：“送禮倒是其次，姑娘家臉皮薄，平日不能說重話，想當初，我不過說了一句重話，她能七日不搭理我，直接将我的東西，全丢到了書房，就你這脾氣，成了親，得收着點才成，不然有你的苦頭吃。”

顧邵嶼斜靠在書案上，修長的手指端着酒杯，聞言，才撩起眼皮，“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連媳婦都搞不定。”

他長這麽大，還沒吃過苦頭，也不覺得能在她身上吃什麽苦頭。

他驕傲的模樣，很是欠打，這人啧了一聲，“那你盡管狂，日後總有被打臉的時候，到時候可別來找我取經。”

沈亦辰唯恐天下不亂，笑道：“他之前不是一直不想娶，結果前幾日還鬧出那麽大陣仗，早就被打臉了，有了第一次，第二次還遠嗎？”

說完，他就蹦開了，結果還是慢了一步，顧邵嶼不知何時拿起一枚松子，朝他砸了過來，他腦門瞬間紅了，他沒好氣地龇牙，“你就仗着今日成婚，我不會還手是吧？”

長公主看完宴請的名單，才過來，見他還在跟朋友打鬧，頭疼地撫額，“趕緊換喜服吧，這就要出去迎親了，還磨磨蹭蹭的，也不怕誤了吉時。”

她一來，幾個年輕人站姿都端正了，忙向她問好，長公主笑着與他們閑聊了幾句，顧邵嶼這才去換喜服，他輪廓鋒利，膚色冷白，狹長深邃的眸，總漾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不像要去迎親，反倒像在密謀什麽壞事。

換好衣服後，他就帶着一群伴郎，翻身上了馬，在一陣鑼鼓聲中，出了門。

成個親而已，他本以為自己不會有太大感覺，可不知為何，随着迎親隊伍逐漸靠近安國公府，他一顆心也躁動了起來，莫名有些興奮。

迎親的隊伍來到安國公府大門口時，立馬便有人前去後院報信去了，府邸占地面積大，後院到前院需要走兩刻鐘，是以後院的人，根本沒聽到動靜。

青玥笑盈盈給了賞錢，開心地進了謝芷瀾的寝室，“小姐，王爺到了，估計用不了多久就到後院了。”

她一個小丫鬟比謝芷瀾這個正主還要高興。

說是用不了多久，實際上并沒有那麽快，想娶走安國公府的嫡女，并非易事，哪怕顧邵嶼是王爺，謝止辛幾位兄弟也沒放過他，先是比文，再是比武，謝止楓也出了一個問題，三關全通過後，才放他進後院。

謝芷瀾在心中估摸着時間，果然等了小半個時辰，院外便傳來了腳步聲，全福人這才給她蓋上蓋頭。

韓王進來後，衆人便趕忙行了禮。

“不必多禮。”他聲音依舊透着一股慵懶，謝芷瀾隐約瞧見他朝她走了過來，黑色靴子，紅色衣袍，一點點出現在眼前。

她下意識攥緊了帕子。

顧邵嶼先帶她跟老太太道了聲別，老太太今日一直很高興，臉上始終挂着笑，直到這一刻，情緒才有些繃不住，哽咽地叮囑韓王，“我們瀾瀾性子倔，日後若哪裏得罪了王爺，王爺一定要多多包涵，這丫頭看着硬氣，實際上吃軟不吃硬，生氣時最是好哄，你若待她好，她必會回報十二分真心。”

謝芷瀾眼眶有些酸，強壓下了眼中的淚。

顧邵嶼扶住了老太太的手臂，承諾道：“祖母放心，我不會委屈了她。”

他又帶着謝芷瀾給安國公敬了杯酒，謝颉面容依舊冷峻，臉上并沒多少喜色，相反神情還有些沉重，這段時間，女兒對他一直很冷淡，他也曾試圖修補過父女關系，卻于事無補，轉眼，她竟要出嫁了，也不知日後，韓王會不會好好待她。

他心中百轉千回，接過顧邵嶼的酒，飲下一口後，千言萬語凝成了一句，“你若敢待她不好，就算你貴為王爺，我也必不饒你。”

顧邵嶼只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謝颉扭頭對謝止辛道：“出發吧，別誤了吉時。”

謝止辛颔首，今日的他也一身紅衣，他面容溫雅，眸色溫和，在謝芷瀾跟前蹲下時，唇邊的笑很是溫柔，“妹妹上來吧，哥哥送你一程。”

謝芷瀾在他背上趴了下來，他背着她站了起來，步伐很穩，“出嫁後，若受了委屈，一定要跟兄長說。”

謝芷瀾輕聲應道：“妹妹曉得，哥哥別擔心。”

謝止鳴也跟着說，“還有我，妹妹出嫁後，不必拘着性子，若受了委屈，也不可一味隐忍，韓王膽敢待你不好，我定不會讓他好過，妹妹記住了沒？”

謝芷瀾眼眶發酸，努力壓着落淚的沖動，笑道：“知道了，我才沒那麽好欺負，你們何時見我受過委屈？放心吧。”

謝止楓拉着小四，随着兄長們送了姐姐一程，聞言，道：“大喜的日子，幹嘛說這些不高興的，姐姐，我送你的鹦鹉已經調/教好了，就在嫁妝裏放着，姐姐想我時，若是不便回府，就多看看鹦鹉。”

謝芷瀾笑着應了下來。

顧邵嶼也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小姑娘溫順地趴在謝止辛背上，白皙的手無意識攥在一起，顯然，離開得很不舍。

直到坐上花轎，謝芷瀾的心情，仍沒有平複下來。花轎晃晃悠悠，一路到了韓王府，她只覺得接下來的一切都有種不真實感，直到拜完堂，被送入洞房時，耳旁都鬧哄哄的。

她在青黛的攙扶下，在婚床上坐了下來。

明晚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好想陪你看日出 20瓶；白鹿瞳 5瓶；蟲不知、小籃子。、peachi- 1瓶；愛你們，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