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飛還

飛還

她是南海之上的一只魅。

魅是由天地靈氣凝成的生靈，無父無母，自然也就沒有親人。

她出生之時恰是朝陽初升，柔和的陽光鋪滿了南海的每一絲波瀾，她披散着長發，以南海之水為衣裳，向着朝陽睜開了眼。

一個地方只會有一只魅，就算是天地靈氣再怎麽盛，同一方水土也不可能孕育出兩只魅，最多不過是凝出一只靈力高強的魅罷了。

也正因此，她并不知曉自己的身份，沒人能給她指引。她只是懵懵懂懂知曉一些事情，但卻并不真切。

她看着四周浩瀚的海水，不知道該去向何處。

旭日懸于高空之中，她擡頭看去，發現在極遠的地方有着一座直入雲霄的高樓，這是她在這茫茫天地之間看到的第一處不大一樣的地方。因着這一眼，她便決定了要去那裏看上一看。

她憑借着天生的靈力飛過了南海，逐漸聽到了熱鬧的聲音，她有些怕，故而便隐去了身形，暗中觀察着這人世。

她逐漸知道這是一個叫做息國的國家，而吸引着她趕來的那座高樓是息國最神聖的地方，叫做溟塔，由一位仙人幻化而成。她還發現人世間的每個人都是有名字的，可她沒有爹娘，也沒有名字。經過一處學堂之時，她站在窗外看了許久，聽到夫子教孩子們念詩背詞，她不大聽得懂那些詩詞的意思，但卻喜歡極了那朗朗上口的調子。

她扒着窗戶聽了會兒，決定要給自己起一個名字。這時孩子們剛巧在念着一句“雲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她想了想，從自己能大略懂的後半句中挑了兩個字做自己的名字——飛還。

飛還在息國呆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她隐去身形，看着芸芸衆生，笨拙地模仿着她們的言行舉止。有時候她還會遇上妖，有禍害百姓的，有與世無争的，也有與人為善的。而大多時候，飛還遇上的都是在被追殺的妖。

曾有一個靈力高強的妖，她能夠看見飛還的存在，飛還問她，為何妖與人為何不能共處？

那妖有些嘲諷地笑了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連人與人之間尚且勾心鬥角征戰不休，又怎麽會和妖共處？魅，我勸你趁早找個山林修仙道，少在這人間逗留，這可不是什麽好地方。再者，你可別忘了你也不是人。”

飛還記着了她這話，但卻沒聽她的勸告。

在看了足夠長的一段時間的世事人情，飛還覺着自己已經懂了如何做一個人，她化作人形想要融入這煙火氣十足的人世。

接下來的種種便如那妖所說的，飛還的身份被揭了出來，她身上随即便多了幾道罪名，而後被溟塔七星追殺。

那些日子究竟是什麽模樣飛還已經記不真切了，她原本愛着人世，可卻被人們逼着推向了另一邊。那些原本不是她做的事情，就因為她是一只魅，人們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将罪名扣在她身上，沖着她叫嚷着“妖物”。飛還終于意識到，自己與人并不是一道，與那些苦苦逃亡的妖才是同道中人。

飛還終于不再一昧逃命，而是開始反擊。她的靈力不遜于溟塔七星，但她無意傷人命，所以兩方便僵持在了那裏。

她見那些妖可憐，遇上了便會庇護一二，漸漸地她一只魅竟隐隐成了息國群妖的統領。

溫雲岫醒來之時，她與搖光仍在南海之上，入眼的便是天際初升的朝陽，就像是數百年前飛還從南海中凝成的那日一般。

“你終于醒了。”搖光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來，問道，“你可是想起了什麽？”

溫雲岫覺着腦子中仿佛針紮一樣疼，她按了按額頭：“我不知道……我好似看到了飛還當年之事，可還沒看完，一切便都戛然而止了。我記得我昏過去之前是觸碰了那支發簪一下，怎麽會想起這些事情呢？”

搖光沉默片刻，緩緩說道：“我也不清楚，大抵是巧合吧。”

溫雲岫腦子昏昏沉沉的，也無心細究，扶着搖光勉強道：“等我略作休息，我們去下一處吧。”

搖光垂眸看着她，輕聲道：“好。”

過渡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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