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打臉

他從來就不是什麽良善之輩,這麽些年來只是還在顧及着與德妃之間僅有的那點母之情罷了。

十三老說,他這還是放不下。

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只是不甘心罷了,為什麽同樣是額娘的孩子,他生下來就被送走,甚至小時候還是在那些太監嬷嬷的嘴裏知道他這個生母。

确定後他才知道,那個以前老喜歡看着他流眼淚的貴人,原來就是他的親生額娘。

那個時候的額娘應該還是喜歡自己的吧,她看着自己的樣子總是帶着些悲傷,時常隔的遠遠的看着他。

可是後來什麽時候變了呢?

胤禛恍惚的想,好像是在有了六阿哥後,他的額娘就不怎麽來看自己了,就算是見到他也沒有了以前的悲傷,臉上總是笑盈盈的,可以看見她臉上帶着的幸福。

他那時候有點傷心覺得額娘不喜歡自己了,可又為她高興,覺得她這樣也好。

六阿哥生下來就福澤深厚,深得皇阿瑪的喜愛,一時之間他的生母在這後宮也有了寵愛,之後漸漸變的有權勢起來。

在皇阿瑪面前也有了地位,不在是以前那個無足輕重的小貴人了。

胤禛那個時候就在想,她什麽時候才說自己是他額娘,可是等啊等,六弟都走了,她的額娘卻在也沒有來過他這。

直到他的皇額娘死,他這才去了他的額娘那,此時的她剛好有了十四阿哥,額娘看他的臉色不自然,剛開始對他客氣,卻一點都不親近。

後來卻開始對他有了敵意起來,生怕他奪走了皇阿瑪對十四弟的喜愛。

同樣都是親生的,她額娘的心就從來沒有擺正過。

這麽多年來也忍受過去了,只是這次他卻再也不想和以前一樣了。

他走後,德妃就捂着胸口說是昏倒了,沒一會就請了太醫,對外說是氣急攻心。

于是,康熙也便知道了,喊了李德全叫胤禛過來,他才剛出宮門口,就被人喊了回去。皇阿瑪在乾清宮等着他。

“兒臣參見皇阿瑪。”

康熙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四,眉眼之間情緒複雜,他關了烏拉那拉氏的足,收了當家之權這些他都聽人說過。

可與那些傳播消息的女人所不同的是,他想的是烏拉那拉氏到底做了什麽,讓他氣成了這個樣子。

這麽多年下來,他的兒子是個什麽性子,他到底是摸了個透徹。

“起來吧。”

跪在地上的胤禛站起來,微微揚起一點下巴。

“聽說,你把你額娘氣病了?”康熙慢條慢理的掀開手中的杯子,聲音雖然嚴肅但是并不瘆人,說明他現在并不是來審問他的。

宮裏那些女人,捂着心口昏過去,這樣的手段身為皇上難道看的還少了不成。

德妃一直都待他這個四兒子不好,他也是看在了眼裏,雖然說過幾次,但是德妃面上熱情,那笑意都不達到眼底。

當初抱走胤禛是他自己做的決定,現在又不能怨生母跟他不合,康熙想不出辦法之後便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所有的苦痛,只有胤禛自個承受。

“皇阿瑪明鑒,兒臣萬萬不敢氣額娘。”

胤禛雙手伸出就要跪下,只是在心裏覺得他真有了位好額娘,今個他要是真的把這氣昏生母的事做實了,第二天定會有人參他一本。

不孝,這樣大一個屎盆子扣在他的頭上,怕是怎麽都說不清了。

他的額娘德妃能這樣對他,怕是根本就是将他當作仇人看待,哪怕是念及一點母子的情分都不會這樣做。

“皇阿瑪——”

他才彎了腰,就見上方坐着的皇阿瑪對他擺擺手,“你額娘那心口疼也是老毛病了,沒有什麽大事。”

沉默了會又道:“但是,你那福晉,可是有什麽不滿?”

胤禛跪下,說道:“多謝皇阿瑪,兒子對烏拉那拉氏沒什麽不滿。”

“但是她做錯了事,涉及到我的底線,”胤禛抿着嘴:“這件事絕對不能姑息。”

康熙也不是真的對兒子後院的事有興趣,純粹是不想他們兩個弄的太難看,況且看胤禛的這個表情也就知道烏拉那拉氏犯的絕非什麽小事。

“你自己的後院,自己處理就成了。”

康熙擺擺手,這個話題算是過去了,“但是,子嗣還是要放在第一位的。”

他看着前面的胤禛,“你身邊子嗣一向比較單薄,況且這都多久沒有有過消息了?”

他說着胤禛的腰就往下彎了幾分,随後又聽見皇阿瑪道:“你喜歡那個完顏氏,我不反對。”

他想起記憶中的那個人,無端的伸出幾分柔情出來:“但是,再如何的喜歡也不要忘記你自己的身份。”

“後院,子嗣都是你要考慮進去的,你瞧瞧還有那個貝勒跟你這樣,孩子沒有幾個。”

胤禛張嘴剛想說話,就看見皇阿瑪的手朝他揮了揮:“下去吧。”

等人走後李德全才上前,一張滿是皺紋的臉上笑盈盈的,就像是禦花園裏的菊花:“萬歲爺放心,您這般的提醒四貝勒,他會聽到心裏去的。”

康熙聽見這話,笑着搖搖頭:“但願吧。”

說罷,就從龍椅上下來,李德全趕緊跟上來趕忙問:“萬歲爺這是要去哪?”

他往前走着來了句:“去趟德妃那吧。”

德妃見胤禛這般不将自己放在眼裏,氣的眼睛都紅了,坐在椅子上一直念叨:“該死的讨債鬼,當初就不該将你生下來。”

這個時候的她已經全然忘記,當初是怎麽憑借着皇上對她失了孩子的憐惜,一步一步的坐到今天這個位置的。

她現在腦子裏只認定,胤禛待她已經沒了往日的恭敬,她的十四阿哥日後才會是應該登上皇位的人。

可是老四居然半點不幫他不說,現在居然還要跟他母子兩個對着幹。

她腦子裏頓時想出一番詭計出來,反正那個兒子她只要他以後乖乖聽話就好,旁的她從來都沒有在意過。

于是,她便捂着胸口說心疼,讓人請太醫。

來的太醫與她有幾分的交情,又不想得罪了她這正當寵愛的妃子,自然是由着她的說法開了幾帖安神藥。

于是,四貝勒爺去德妃娘娘那轉眼就把人氣昏過去的碎語就那麽傳了出來。

“娘娘,娘娘——”

她的貼身宮女來報道:“娘娘,貝勒爺被皇上叫去了。”她驚喜的擡起頭,驚訝道:“真的?”

“千真萬确。”那宮女點着頭,“娘娘,您就放寬心,皇上這是在為您解恨呢。”

“貝勒爺這下可不好受了。”

德妃躺在床上,腦子裏想到胤禛有了那麽一點點的愧疚,畢竟皇上要摻和的話,就不是簡單的不疼不癢就能下去了。

然而那點內疚只是稍稍一會,便很快便又消失了。

在後宮裏,心腸軟從來就不是一件好事。

“娘娘——”

她躺在床上累了,此時正一手吃着貢橘一邊随意的翻着手中的書,宮女上前臉上帶着驚喜:“娘娘,大喜事啊。”

“皇上來了。”

德妃一驚,忙把手中的橘子仍下去,帶着疑惑的站起來:“皇上來了?”

“皇上真的來了。”

宮女臉上笑嘻嘻,“已經到了前門了。”

其實康熙來她這,不是什麽奇事,這麽多年她一直受寵,康熙來到她這的時間并不少。

只是今個,他先是找了胤禛過去,後來胤禛剛走他便立刻來自己這了,無非是兩種情況,一種是來找興師她問罪的。

還有一種便是,皇上見她被氣的昏倒,來安慰自己來了。

她當然覺得是第二種情況,她伺候這麽多年,皇上畢竟待她還是有幾分真情在的,于是慌張的将自己脫的只剩下單衣,連忙躺到了床上。

康熙來的時候,德妃就在床上沒有起來,一會捂着心口,一會扶着額頭,嘴裏只念叨着疼,就跪在床上簡單的行了個禮。

康熙走上前,坐在她的床對面,眼裏情緒複雜卻開口只問了句:“好些了嗎?”

只這一句話,德妃的眼睛就紅了下來,晶瑩剔透的淚水就那樣半挂在臉上,惹人心疼的很。

“皇上,臣妾沒事。”

“還請皇上不要怪罪四阿哥。”

康熙皺着眉看着德妃,她這柔軟的樣子還在為四阿哥求情,要是自己真的生胤禛氣的話,她這樣那就是在故意挑撥離間。

以前怎麽沒發現了。

他看着床上德妃那張柔軟的臉,這個女人溫柔如水周身的氣質也是淡然的,待在她身邊很舒服,自己也是一直喜歡。

所以,以前為了不傷及情分,對于胤禛的事情他總是有着無限的包容,也當她這是因為孩子從小離開身邊的原因。

可是——

他淡淡的開口:“都出去吧。”

德妃屋子的那些太監宮女全都出去了,屋子裏面現在只剩下他們兩個,康熙這下說話便沒那麽多顧及。

“德妃,胤禛也是你的孩子。”

只一句話,就讓德妃變了臉色,臉上掙紮一番還是道:“皇上,臣妾一直把四阿哥當自己的孩子。”

“你對老四和老十四真的一樣?”

康熙的臉色有些難看,看向她的神色便帶着嚴肅起來:“那要不要找個太醫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那麽難受?”

找太醫那就是要逼她現原形,德妃臉色都變了,知道萬歲爺這次來是來編排她的。

她識臉色,被這麽一說也不繼續在那裝病了,只穿了件單衣就從床上下來,跪在地上聽萬歲爺的教誨。

“臣妾該死,請萬歲爺教誨。”

康熙也并不是這的要拿她怎麽辦,何況的德妃身邊還有十四阿哥呢。他今個要是處置了德妃,老四跟十四的臉面上都不好看。

“看在孩子的份上,這次就饒過你。”

他站起來,看着地上的人:“你要知道,從今往後再讓我聽見你設計對待老四。”

“你這妃位便是不想要了。”

他狠狠的扔下這麽一句話,走後德妃身子一軟跪坐在了地上,她的貼身宮女們上前連忙扶起她,“娘娘,您怎麽樣了?”

德妃心中滿是仇恨,随手把桌面上的布拉扯了下來,桌面上擺着的琉璃瓷器都碎了一地。

她只覺得一定是胤禛對皇上說了什麽,咬着牙道:“老四——”

***

對于宮中的一切,胤禛尚且不知。

他明個要出府去見年羹堯,這人是包衣奴才之身,但是辦事能力強,随手辦的幾件小事都十分漂亮。

胤禛也漸漸的愛交代事給他了。

這次交代的便是九阿哥之事,他那日只是将人帶了回去,之後是死是活都沒怎麽關心,可宮裏一點動靜都沒有,顯然是還活着。

“當初,還不如捏死他算了。”

胤禛想到宋西樓睡夢中還在念叨這個人的名字,滿臉之間也便只剩下了氣憤,要是重新來一次的話,他一定會親手捏碎他的下颚骨,讓他一點一點流血死去。

“貝勒爺,真的要動用這些人?”

年羹堯手裏拿着一份名單,上面寫着幾個大臣的名字,都是些看着毫不起眼的官職,但是熟悉的就能看出,這些人都是站在八阿哥那一邊的。

這幾個人是胤禛安插在八阿哥身邊的棋子,只有少少的幾個人知曉,至少八阿哥不知道。

“是,”胤禛點着頭嗤笑,“我會讓人傳播出去,你注意看時機到了就叫這些人應答幾聲就是了。”

八阿哥最近辦事能力強,已有幾人小聲的說過,八阿哥簡直就是八賢王,這些人拍馬屁卻是從來不動用腦子。

人還是個貝勒卻開始說他是賢王。這不是打皇上的臉是什麽?

“是,我會辦好的。”

貝勒爺的性子說一不二,年羹堯知道自己勸不住也就不勸了,作為奴才他只要将貝勒爺吩咐好的事情辦好就行。

“還有。”

”這些流言傳播完後,要讓那些人指正是九阿哥指示的,”至于九阿哥現在還在病床上,那就不是他需要擔心的事了。

為什麽?

年羹堯想問,可是貝勒爺的樣子可不是一副好說話的表情,想了想他還是忍受住了,卻還是提醒的道:“八阿哥與九阿哥一直在一起,他不會相信的。”

畢竟誰能懷疑自己的兄弟呢,就算是四貝勒爺也不會相信十三阿哥會冤枉他一樣。

胤禛卻是笑了笑,“我知道。”

“有一點懷疑就夠了,”

畢竟什麽事都不能講究一個速成,他現在要的只是在九阿哥與八阿哥身上種下一棵懷疑的種子,至于這顆種子什麽時候發芽,什麽時候開花才是他真正需要擔心的。

“是,奴才遵命。”

年羹堯跪下,朝胤禛行禮,之後又繼續道:“貝勒爺,您要的人我給你帶過來了。”

胤禛一轉頭,就聽見他道:“趙家公子趙文軒,這人現在就在外頭呢,爺要不要去看看。”

趙文軒整個人像是瘦了一圈,衣服挂在他腰間寬寬蕩蕩,就像是穿了件極為不符的面袋,正坐在椅子上垂着頭昏睡了過去。

“怎麽回事?”

胤禛看着他瘦出骨頭的臉頰,臉面上還有着烏青,看着實在是狼狽。

這與第一次見面那渾身上下桀骜不馴的樣子實在是相差太遠了,就像是變成了兩個人。

“奴才也不知道。”

年羹堯站在他身後搖着頭,“奴才過去的時候他就成了這個樣子,被人關在了密格中感覺好久都沒見過太陽。”

他深情有些可惜,“為了救他出來,我們損失了三隊人,死了好多弟兄。”

“這次要不是九阿哥躺在床上的話,我都不一定能夠回來。”

想起那晚,仍然覺得有些唏噓,胤禛朝身後出聲,看着趙文軒的臉上神色莫名:“将人帶回貝勒府。”

趙文軒到了晚上人才悠悠的醒來,他第一感覺是額頭疼,擡手準備伸過去摸一摸,卻沒成想到手腳被人綁住了。

他坐在椅子上雙腿大張,手背在身後,腳被人捆在椅子上。

大概是聽到聲響,前面出現一個熟悉的聲音,趙文軒瞪大眼睛看着胤禛一步一步的走來,他蒼白的面上閃過慌張。

“嗚嗚嗚——”

被堵住的嘴正激烈的喊叫着,他上下晃動着身下的椅子,想逃離眼前的人。

“呵——”

胤禛走到他邊上,将他臉上帶着的驚訝于恐懼看的一清二楚,“怕什麽,”他的聲音有些涼薄,淡淡的開口卻讓趙文軒吓的更厲害了。

椅子上的人低着頭,不敢在看他一眼。

胤禛卻上前扯開他嘴巴裏的布,“擡起頭。”趙文軒擡頭就見他手中把玩着個木雕,刀工細膩,只需一眼他就知道這是出自他自己之手。

正被胤禛拿在手中,無聊的把玩着。

“貝……貝勒爺為什麽要救我?”他聲音顫顫巍巍,顯然這個時候還是害怕。

胤禛将手中的木雕擺在他面前,上面紅衣女子一邊挽着弓,一邊轉過頭對着旁的地方笑。

那眼神溫柔,有着不可忽視的愛意,璀璨的像是眼裏打上了細碎的星光。

“說。”

他啞着聲音将木雕壓在了他臉上:“那個男人是不是九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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