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口吞咽

大口吞咽

龍牙牙就沒受過這樣大的委屈。

她自生下來起就是阿爹阿娘還有阿爺手心裏的小寶貝。

入了桃止山,也是仙君最寵溺的小兔仙官。

她這五百年來,每一日都被嬌生慣養,手上出現一道小口子就能舉着手指嗷嗷叫半天,現在脖頸不僅被人咬破,耳朵能聽到血管中血液通過脖子上的破洞口吮進進別人嘴裏的聲音,她怕得要死。

為什麽這麽冷啊。

她好像被扔進了冰涼黑暗的湖水中,全身都透不過氣。

耳邊是大口的吞咽聲,鼻尖是濃郁的血腥,手指觸到的是涓涓細流般的血。

好多血......她有一種自己身上的血馬上要流幹的錯覺。

她是不是馬上就要被吸血吸死了。

作為一只犼的後代,竟然被龍咬住吸血,還被吸死,是不是太丢臉了。

這個死法讓她好沒面子。

龍牙牙手都在顫抖,她摸到身丨下被血浸濕的褥子,直接把自己吓暈過去。

此刻檀機也疼得受不住了。

與食物鏈上端的龍牙牙不同,在兩者關系中處于食物鏈底層的龍族,即便是越級反抗,将她撕咬得遍體鱗傷,天敵的體丨液也會腐蝕他的身體,讓他得不到任何好處。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沒有放棄這個讓龍牙牙付出代價的機會,四海龍君的宗旨一向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用拳頭解決一切。

即使處于昏睡中,他依然窮兇極惡地抱着她,堅持不懈地吸着她的血,享受着腸穿肚爛般的苦楚。

-

龍牙牙再次醒來是屁丨股落地,疼醒的。

她懵懵地揉着腰,腰肢上被束縛的感覺已經消散,那只可怕的大手也沒有再緊緊扣住她。

龍牙牙擡起頭,看向床榻上,禁锢她的龍,此時正背對着她蜷縮在角落裏窸窸窣窣做什麽。

其實檀機早就醒了,那時胸口好似壓着塊沉甸甸的石頭,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大概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在魔氣占上風時,他的神識被擠壓到識海邊緣,隐約感覺到了他懷裏的小兔仙哭哭嗒嗒地。

他頭疼地捂住臉,尾巴無意識地在地上劃着,不知道一會兒該怎麽面對龍牙牙。

直到他感覺呼吸越來越難受,他睜開眼,女孩子柔軟的身體可憐巴巴地蜷縮在他懷裏,兩人交頸相纏,嘴唇上脖子上都是幹涸的血。

有什麽比睜眼發現“狗咬我一口,所以我咬了狗一口”成為事實更可怕的事!

檀機呼吸都驚恐得停滞了一瞬,他整條龍都受驚過渡,一把将龍牙牙掀開,瘋狂撤退。

如果腳趾扣地有段位,他一定是最強王者78星。

他縮在角落,龍尾在榻上快速扭動,因速度過快當場纏成死結,而他看着這個結不知所措。

龍牙牙再次醒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他挺着腰丨肢,斜斜靠在床腳結打結的尾巴的樣子。面上三分冷淡、三分羞惱,冰冷冷的銀灰色眼角還在流血,冷白的脖頸和大丨胸丨肌上的傷口沒有痊愈,看起來好像一朵潔白無暇卻被人強行欺負的茉莉花。

龍血腥甜的滋味像栀子花一樣無孔不入地搶占着床帳裏不大的空間。

這本該是龍牙牙最喜歡的味道,若是沒有發生早上的事,她此刻應該已經撲了上去,抱着受傷的龍一邊吸血一邊露出飽腹後滿意的笑。

可此刻,呵......龍牙牙咬牙切齒地一笑。

沒想到這條龍還有兩幅面孔。

早上還跟瘋狗一樣,下午就是冰清玉潔鐵骨铮铮的苦情綠茶女主。

幹恁娘。

裝啥呢!

龍牙牙眼裏滿是怒火,她不爽地提着裙擺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睥睨着檀機,眼裏是從未有過的盛怒。

作為舊神,雖然傳到她這一代,已經沒有祖輩那樣的創世能力,可被一條龍欺負,那也是聞所未聞的奇恥大辱。

“春花。”龍牙牙周身火氣大盛,空氣都變得幹燥了幾分,室內的珠簾無風自動,清脆的撞擊聲叮叮當當響。

“你真是太令人讨厭了。”

龍牙牙上前,不管他傷勢如何,手一伸,抓住他手臂,想将他抓起來丢出去。

可檀機正是靈府動蕩得最兇的時候,經歷了與浸入丹田的魔氣厮殺,魔氣雖然暫時鎮壓了,可殺瘋了的神識本能還來不及收回去。

龍牙牙手臂使勁,一點沒把他提起來。

如山岳般的重量讓龍牙牙脖子上的傷口扯得很疼,這讓她又想起自己被他撲倒,被他咬的事。

她真是有種搬了石頭卻被石頭砸了腳的郁悶。

“起來!”龍牙牙氣得伸腳,非常不客氣地踢他尾巴一腳。

檀機皺着眉,冰冷的眉眼中竭盡忍耐着。

龍牙牙見他不為所動,伸着腳尖,踢了踢他手臂:“收起你這幅受氣包樣子,我不會再上當了,你這條恩将仇報的蛇!”

“你這個騙子!”

“我不會再信你了!”

龍牙牙跳腳,氣急敗壞地将他羞辱成一條蛇,長長的兔耳朵上柔軟的毛像海膽一樣炸開。

檀機也是個出身尊貴的主兒,小龍王雖然多數時候只知道和人幹架,但真的沒有人敢像這只不知死活的小兔仙一樣對他。

拿他做食物,拿他出氣,拿他當特殊職業對象對他動手動腳......

他閉上眼睛,暗自壓下怒氣,強壓住的魔氣在丹田處幾次震蕩,腹部像被碾碎了般地疼,可龍牙牙站在他旁邊,一點不老實,又在變着法地折騰他的身體幹擾他,檀機都快被她氣死了。

他再也忍不了,在龍牙牙正要收回腳的時候,手一擡,捉住她纖細的腳腕,往後一拽。

龍牙牙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腳腕上突然一涼,被突然伸過來的大手捉住,檀機沒有費什麽力氣,就将她撂倒在床上。

心下空了一息,龍牙牙腳踩不到地,整個人都往後仰。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腦袋磕床檐的一瞬間,脖子上多了一只涼悠悠的手,細丨長有力的手丨指搭在她脖子上,避免了她脖子摔折的危險。

龍牙牙右腳腳腕被他擡高握着,紅色的裙擺像蓮瓣一樣滑開散開,白皙的足暴露在空氣中,以一種彎弓一樣的古怪姿勢倒摔在榻上。

檀機的手是冷的,帶着冷血生物特有的陰冷,握着她的足腕,像是被冰涼的小蛇纏住。

這樣的觸感瞬間讓她顫抖了一下,記憶回到不堪回首的早上。

龍牙牙以為他又要發瘋,雖然這樣說很沒出息,但她必須承認,她心底有些害怕他了。

她驚慌地擡頭,視線對上已經側轉過身,因扶着她脖子而距離拉近的檀機。

他銀灰色的漂亮眸子是和早上一樣的寶石般的紅色,還沒有變回來。

冰冷禁丨欲的眼眸因眸色的改變而變得偏執陰翳。

龍牙牙抖了抖,肩膀往後縮,可這樣卻離他握住自己脖子的手更近了。

檀機低下頭。

龍血的甘美滋味在她鼻尖晃蕩。

她很慫地咽了口唾沫,卻再不敢上去舔。

她怕自己還沒嘗到味兒,脖子已經被他扭斷了。

大顆的淚珠從她眼尾滑落,掉在檀機手指上。

她前一刻還氣勢洶洶像只炸毛的老虎,現在在他手裏抖得像只沒長爪子的小貓咪。

但盡管如此,她還是一邊掉眼淚,一邊咬着牙對他虛張聲勢:“你別以為你是條變色龍眼睛會變個色我就怕了你。”

“我......”龍牙牙咬着嘴唇,沖着檀機輕輕叫嚣,“我不是吃素的。”

檀機當然知道她不是吃素的,光是啃他身上的肉和血還少嗎。

他淡淡睨了她一眼,握着她脖子的手指摩擦過她脖子上的傷口,涼聲道:“嗯,你不是吃素。”

檀機慢悠悠開口:“我知道,你吃肉,吃龍肉。”

說罷,他冷冷地撇了龍牙牙淚痕斑斑紅通通的眼尾一眼,松開掌着她脖子和腳腕的手,龍牙牙失去他的支撐,軟綿綿地跌到褥子上。

冰涼的皮膚觸感消失,龍牙牙聽到他的話,卻覺得整個房間的溫度都在變低。

她聳得很,耳朵都無精打采地耷拉下來,尾巴垂在屁丨股後面。

龍牙牙眼神避開,不敢和他對視。

這句“吃龍肉”時時刻刻在提醒她,眼前的破龍會報複她,她咬了他,他就會咬回來,之前她咬了多少次,他肯定也會還回來。

她想跑,可腳軟了。

雖然感受不到檀機身上的威壓,但他的氣息冰涼駭人,身上的死氣、煞氣和魔氣籠罩的危險氣息讓連雞都沒殺過的龍牙牙連挪動一下都不敢,她磕磕巴巴地小聲道:“我......我現在不喜歡吃龍肉了。”

相處的這幾日,她就從來沒這麽乖過。

檀機收回手指,背在身後,指腹上小兔仙柔軟的兔耳和光滑的肌膚觸感還在在。

他撚了撚手指:“吃膩了”

龍牙牙眼睫顫了顫,她才沒有吃膩,但當下這個狀況,她可一點不敢表露自己還饞他。

她生怕他瘋起來,按着她再來幾次,把她咬得血肉模糊。

龍牙牙小雞啄米一樣連忙點頭:“膩了,膩了,不吃了。”

檀機扯了扯嘴角,他也說不清自己聽到這句話是什麽感受。

挺複雜的。

她說自己不吃龍肉,不咬他了吧,他挺滿意地。

但她說吃他吃膩了——他堂堂四海龍君,她還嫌棄上了!

行,真行。

檀機移開頭,吐了口氣,再次轉過來,手臂撐在她腦後,正打算敲打她一番,讓她以後乖順些,不要再對自己這般放肆。

可真的俯身和她對視上,餘光瞥見她脖子上幹涸的血液,他湧上喉嚨的話就這樣頓住,有些莫名地心虛不敢看她。

雖然早上的事不是他的本願,是他與魔氣抗争時短暫地影響神智後做出的事,但欺負女孩子,把她咬疼咬哭,确實是他做的,不能用魔氣影響神智為推脫。

龍牙牙一抽一抽地哭噠噠聲音還在他腦海裏盤旋。

檀機眸子閃了閃,寶石般紅的眸色逐漸變淡褪色,恢複了銀灰色。

他不自在地咳了一聲,收回手,直起身遠離她。

龍牙牙覺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剛才他貼過來的時候,她睜大眼睛都快吓傻了,連呼吸都忘了,生怕他全咬回來。

“你......你想幹什麽......”龍牙牙偷偷地看他。

“不幹什麽,”檀機喪氣地靠在牆角,側頭看她一眼,“吓吓你。”

龍牙牙心裏的火氣一下就起來了,有這樣吓人的嗎!

吓死她了!

剛想暴起,可脖子上的疼痛無不提醒着她要冷靜。

而且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關乎她的兔生安全。

檀機的氣息遠去,對龍牙牙的心理影響淡了些,她慢慢感覺到四肢的力氣爬起來。

也不敢爬遠,就縮在床榻的另一角落,和檀機行成了一個對角線。

這個距離,是床榻上最遠的距離,他若是要動手,留給她反應的餘地也大些。

龍牙牙抱着膝蓋,非常能屈能伸地對默默解尾巴的檀機道歉:“對不起!”

檀機頓住。

“我不該不征求你的意見就開始咬你!”龍牙牙飛快地說着。

檀機撇了她一眼,明顯看出她嘴巴裏在道歉,但眼神裏并沒有多大誠意。

撒花。

又在撒謊。

這個謊話精,不知道又在打什麽小算盤。

然後他聽到她小心翼翼詢問的聲音:“我認錯了,你還會不會咬回來”

“不會。”檀機緩慢地将尾巴解開,亮閃閃的白色龍尾終于在床榻上舒展開,龍鱗上光芒閃爍,冰藍色的水靈元素圍繞,像藍色大海上灑滿陽光的冰山,無不吸引着龍牙牙的目光。

他怎麽變得這麽好說話。

龍牙牙大着膽子去看他,意外地看到他突然恢複的眸色。

銀灰色的眸子冷靜睿智,看起來公正廉明,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

不知道為什麽,她膽子就大了起來,繼續提起狂怒時想提的話。

只是聲音從兇神惡煞變成了提心吊膽,強硬的話語也變得委婉起來。

“那個——”龍牙牙拘謹地開口。

檀機看過來。

“我......”龍牙牙咳了咳,有些膽顫,但還是嘴硬道:“我想來想去,像我這種兇獸太危險了,對你百害無一利,你看你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趕緊逃命吧。”

為了驗證她說的是真的。

她在檀機面前“砰”地一聲變回超兇的原型,展現自己的血盆大口。

一只全身雪白,唯獨腰腹間帶着粉色花瓣靈紋的巴掌大兔子落在褥子上,在檀機微挑的眼神中,沖他咧大嘴龇牙。

有點點......可愛。

檀機龍尾動了動。

“啪嗒”一聲,一團清亮的口水源源不斷地從小白兔嘴巴裏落下來,掉到檀機龍尾上。

“.......”

龍牙牙:“......”

檀機:“......”

龍牙牙呆呆地吸了口口水。

一兔一龍相望,空氣中一時很尴尬。

龍牙牙連忙用爪子抿住嘴巴,耳朵支棱起來,捂住紅紅的兔子眼睛。

只要我看不見,我就不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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