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吵架
吵架
這不是白疎漁第一次幹出“奪”門而出的事。
從小到大,他們每次吵架他都會把門搶走,而龍牙牙則會氣急敗壞地追出來。
他覺得這相當于是一個信號,只要龍牙牙看到門沒了,就一定知道是他回來了。
到時候她出來找門,他再主動出現,他們正好可以求和。
可這次不知為何,他在老地方等了許久龍牙牙也沒出現。
天漸漸黑了下來,晚風帶走了白日的喧嚣和熱鬧,小山坡上只剩下他孤獨的身影。
“她為什麽不來,她怎麽能不來?!"白疎漁略帶煩躁地在山坡上走來走去。
久等不至,他垂着頭岔開腿坐在草地上,額發陰影下的面色越來越難看。
“砰”地一聲,他一拳砸在地上,青灰色的石頭化成灰燼。
白疎漁一拳一拳地砸在地上,眼神陰沉得可怕。
她不來找他,她竟然真的不來找他。
是因為那個男人嗎?
那條龍迷住了她!
憑什麽,憑什麽要接受一個才出現的人,他才是那個陪她長大,永遠不會離開她的人。
紅衣的貓耳少年一臉憤懑,片刻後,他咬着牙劃開自己的掌心,鮮紅的血從掌心滲出。
他回憶着從禁書上看到的咒印,手訣快速翻轉。
不多時,他掌心的血液漂浮在空中,行成淡紅色的血霧。
“你終于想通了。”血霧被一團黑色的氣包裹,像墨滴入水中,黑色物質迅速氲開,一點一點地爬上貓耳少年的手指。
渾濁的不男不女的聲音帶着某種愉悅的聲色,懶懶道:“我說過,你遲早會來找我,你會主動召喚我。”
白疎漁盤着腿坐在地上,聞言,厭惡地看向指間越纏越多的黑霧。
正義和邪念在他心中拉扯,他一面不甘于就此落敗于那個男人将龍牙牙讓出去,一面恐懼自己和這個不明的東西有了牽連。
他皺眉:“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黑氣呵呵笑:“我是什麽東西?我是你召喚出的心魔啊。”
渾濁的聲音低聲笑着,像是在引誘迷路的小貓一步步踏進危險沼澤。
“記住,只有我,偉大的魔主才能幫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惡自心生,生生不息,魔的力量無窮無盡。”
白疎漁半眯起眼睛,看着黑氣從他傷口處鑽進體內,像蠱蟲一樣沿着他的手臂向上攀爬,一根黑色的線逐漸占據經脈中央。
白疎漁忍受着蝕骨鑽心的疼痛,大滴大滴的汗從額角:“你是魔,我不可能與魔為伍。”
“可你現在正在與我為伍,我能感覺到你的不甘你的怨恨,我本來要消散了,是你将我召喚了出來。”
魔氣像貼着他耳朵說話:“善惡本為陰陽,一念為善,一念為惡,你又敢确定你做的所有的善事對其它人來說是善事不是惡事嗎。”
“你們這些擁附正道的修行者敢說自己心中真的一點惡念、妄念、貪念都不存在嗎。”
白疎漁心中閃過一陣惶恐不安。
魔殺人越貨,無惡不作,據說魔走過的地方都是冰冷的屍骨。
他怕自己會變成那樣。
雖然他不是一個完全正派的妖,但他也做不來惡的事。
他排斥地想将黑氣擠出身體,然而為時已晚,一但被魔氣浸染,就很難再将魔氣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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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龍牙牙已經陷入香甜的夢鄉,不知外界發生何事。
檀機坐在屋內,看着空蕩的只剩半扇的大門,忽地吹來一陣風,桃花紛紛揚揚地落下,只聽“嘭嘭”地幾聲,僅剩的半扇門接二連三地重重關上又彈開。
他想了想,看向睡得熟透的龍牙牙,擡起手放了一個消音結界。
既然已經決定要在此處暫時養傷,他自然要出去考察一下民風民情。
再檢查一下桃止山上的結界和護山大陣有沒有松動的地方。
上次他撞破桃止山的護山大陣和結界,雖然結界被及時補好,但他擔憂補得不牢靠。
如今桃止山主人和神荼、郁壘二神不在山中,唯一能補護山結界和大陣的人只有身負上古四大古神血脈的龍牙牙。
檀機甩着尾巴,擡頭直視桃止山上空充當陣眼的宣花斧。
犼由盤古大神的頭骨所化,繼承了盤古大神強悍的肉身外,還繼承了盤古大神以斧頭為武器的特點。
那柄宣花斧材質不凡,乃一把上品法器,應當是她家裏長者所贈,充當她幼崽時期的本命法寶。
他很快垂下眼,在陣眼下方加了一個繁複的保護陣。
這個陣可以替龍牙牙的本命法器擋住三次地仙修為之下、一次天仙修為之上的修行者的攻擊。
雖然他的法力還沒恢複,但布陣并不會消耗他多少。
檀機又四處檢查了一番,在仙山東南西北四個角,撿了幾塊石頭和樹枝,簡單地擺了幾個給護山陣增補的小陣。
忙完這一切,已經是月上枝頭,他踏着月色回家。
回到神邸的時候他走前留下的消音結界還沒破,龍牙牙睡在昆侖玉做的小床裏,小小的身子陷在鹄身上最柔軟最蓬松的絨毛做成的墊子裏,睡得正香甜。
檀機本想叫醒她,後來想了想,還是算了。
他看着自己沾滿綠色草汁的尾巴,還有身上微微裂開滲血的傷口,決定趁她睡着了去洗個澡。
雖然他可以用清潔術将身上清潔幹淨,可作為龍,他還是更喜歡泡在水裏。
水就是龍最大的安全感,回到水裏,他的傷勢和法力都會恢複一些。
檀機很快在神邸中找到一處溫泉。
溫泉被一扇古樸的黃色蠶絲屏風遮擋着,屏風上有結界,從外面看,看不到裏面是一出天然的露天溫泉,還是他察覺到屏風那兒有很小的法力波動,不經意一探,才發現這一處有障眼法。
他龍尾擺動着,繞過屏風,桃林環繞的露天溫泉暴露在視線中。
他慢慢滑到溫泉處,先給自己施放了一個清潔術,将身上裏裏外外都弄幹淨後方才嘗試着将尾巴尖兒放入溫泉水。
有點熱,但還在龍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他用神識看了眼屋子裏,确認龍牙牙還睡着,果斷滑進了溫泉躺在池底凸起的一塊大白石上,舒舒服服地享受着泡溫泉的樂趣。
雖然感覺越泡越熱,但他覺得這也是一種修行了。
沒什麽比磨煉意志和煉體更強健體魄的,如果有,那就再來一個鐘!
此時他哼着小曲兒,卻不知龍牙牙睡夢中聞到了異常鮮美的味道。
她翻了翻身,鼻子聳動。
好香好香,直接把她香醒了。
龍牙牙還沒睜開眼,就被這股香味兒勾下床。
她從昆侖玉小床上翻下來,下意識變成人形,赤足跟着香味飄散的來源走。
直到她鼻尖碰到屏風,再難進一步,繃得緊緊的卷面發出“挷”地一聲猶如擊鼓的聲音。
龍牙牙聽到聲音,吓得睜開眼。
她看着眼前的屏風,卻看不透屏風後面。
好香好香的魚湯味兒。
是誰在小後山煮魚湯
她咽了口唾沫,腦袋瓜裏有只小兔子瘋狂催促着她快過去吃。
她豎起耳朵,趴在屏風上聽後面的動靜。
春花不在屋子裏,她懷疑他背着她在後面吃私食。
肯定是他在偷偷炖魚湯!
還是那種雙面煎過,炖得爛爛的,湯色白白的,魚骨酥得一口就能要碎的那種。
龍牙牙張開嘴,哈喇子差點掉下來。
她扒拉着屏風,盡量縮小身上的氣息,并且用了她阿娘傳授給她的,訛獸除了胡說八道之外最引以為豪的本事——隐形。
這得益于她們訛獸一族某位滿嘴謊言,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還愛招惹良家婦男,奸丨淫丨擄丨掠樣樣占全的阿婆,她們訛獸一族在三界名聲敗壞,最嚴重的時候猶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沒有點保命的本事,真不敢在三界闖蕩。
如今,她要将這個本事用在神不知鬼不覺地抓捕春花背着她吃私食的犯罪現場。
龍牙牙墊着腳,雪色的足尖無聲地踩在地板上,腦袋偷偷往屏風後面瞄去。
她自認為落腳很輕地往前走了一步,春花不可能聽得見。
然而檀機雖然法力暫時消退,可功力和強大的神識仍在,老早就聽到了外面的聲音。
他正洗着澡,突然感覺有第二雙眼睛在背後盯着他,謹慎地回頭,卻沒看到人。
他皺着眉轉了回去。
而這邊的龍牙牙,半個身子挂在屏風上,愣愣地看着沐浴在聖潔的月光和波光粼粼的泉水中檀機的驚鴻一面。
又又又看見了!
好白好大。
好嫩的胸肌!!!
“啪——”她激動地将屏風壓塌了!
這場變故驚呆了屏風內外的兩人。
檀機迅速地轉過身,目光落在癱倒的龍牙牙那邊。
糟糕,沒有秀起來,這個樣子一定不酷,而且還很猥瑣。
龍牙牙整個人都石化了,感覺自己在春花心裏一定形象一落千丈。
他肯定以為自己是個大shai迷!
想着想着,龍牙牙差點落下鱷魚淚。
萬幸,檀機視線穿過她落在屏風上,看着空蕩蕩除了壓倒的屏風毫無一物的地面滿是疑惑。
他又擡頭看了眼狂風亂吹,無聲地來回開合的半扇門。
龍牙牙一雙漂亮動人的眼睛一直注意着他的神情,他看起來松了口氣,不解的眼神逐漸釋然。
他好像以為是風把屏風吹倒了!
龍牙牙狂喜,“刷”地一下從地上跳起來,嘚瑟地叉着腰。
還有誰!
美少女的第一千零一副面孔,請開始誇我誇我誇我!
至于屏風下明顯的被她壓出的那個人形,她根本沒那個細膩的心思去發現,也以為別人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