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向下的第十天
向下的第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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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當然不行,梵妮還想繼續跟他們争辯,還對警員心存一絲絲的期待,結果依舊不太盡如人意,并且被威脅:“您在胡鬧,我們就要叫消防的人去抽查了。”
梵妮站在警局門口,胸口憋着一股子氣。
她知道,這件事就算找到黑手黨也不好改了,相較于跟他們有交情的人找上門,他們的面子更重要,更改已經結案的事,是絕對不可能的——起碼梵妮找不到把這件事變為可能的人。
她從來沒料到這個結局,雖然早就知道納蘭迦會長大,會離開這個小小的店鋪。他以後會有自己想做的事,也會有真正的家,不會被狹窄的閣樓困住,每天只能透過那扇圓窗看外面的世界。
可這個結果過于荒謬,來的也太過突然。
并且還存在着一些她不得不去道歉的分別……納蘭迦那個時候跑出去,分明是被她氣跑的。無論他只是不想再和她這個貶低他的雇主再一起工作和生活,還是想要找到真正的小偷洗脫自己的罪名,都是因為梵妮刻薄的話。
不能就這麽放棄……梵妮隔天再一次去了警局,再一次在警局大廳裏超大聲的質疑:“我說了小偷不是納蘭迦吉爾卡!我要求警方重新調查!”
随後,一個身材健壯的警員一邊掏手铐一邊氣勢洶洶沖了過來:“女士,我以妨礙治安罪将你逮捕,你可以聯系你的律師。現在,跟我過來!”
她雙手被拷在背後,然後被這個高壯的警員抓小雞仔似的丢進了滞留室,一個屋還有幾個人,都是女性,其中一個似乎喝醉了,倒在角落裏打着呼嚕,另外兩個都看起來不太正常。
壯警員一邊給她開手铐一邊說:“女士,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這次是給你點顏色看看。”
她被退了一把,然後門就被鎖了起來。
這個事情發展的方向更不對了……梵妮看向另一個也在看着她的女人,有點尴尬,只好在牆邊坐下,低頭玩手指。
過了一會兒,她實在是茫然,只得硬着頭皮搭話:“你好,請問被關進來要多久才能出去?”
剛才看着她的女人再次看向她,哼了一聲:“等你家裏人來保釋,或者根據條例給你關夠了,最長七天,超過七天去看守所。或者警官們覺得你吃到了教訓,主動把你放了。”
所以我是哪種?我要被關多久都不知道。
她的茫然讓女人都笑了出來:“你幹了什麽?”
“……我店裏被小偷光顧了,他們抓錯了人,把我的店員抓走了。我想讓他們把我的店員放了……”梵妮說話都有氣無力的,說實話,她現在已經吃到了教訓。
女人笑了幾聲:“你瘋啦?想讓警官大人承認自己犯了錯?”
好吧,她知道蠢得沒邊兒。
又沉默了,睡覺的那個依舊在打呼嚕,并且隔着老遠都聞得到一股子酒味兒,還有一個行為有點異常的,靠着欄杆坐在地上,還是剛才的動作,她緩慢的靠着欄杆來回擺動着上半身。
精神病?梵妮不太确定,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剛才搭話的女人說:“她這一看就是磕嗨了……哼,我就不愛跟這種人打交道,他們都喜歡偷東西,恨不得拿命去換麻藥。”
呃……?梵妮皺眉,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瘾君子。
所以她只能期盼這位條理清晰的女士是這個房間裏唯一的正常人了:“您呢?您是做了什麽?”
“我?”女人聳肩:“我正在和我今天的一見鐘情的新男友約會,他們就把我們倆抓了。”然後還指向斜對面的另一個滞留室,角度問題,只看得到那個屋子的一點點欄杆:“他就在那裏,真讨厭……總是打擾我約會。”
梵妮深吸一口氣,露出一個微笑,應付了一句:“是嗎……”
總之梵妮也不知道怎麽辦,雖然這位女士建議她給家裏人打電話把她撈走,不過梵妮是真的不想讓父母給她解決這種麻煩,所以沉默着拒絕了這個提議,就在凳子上坐着發呆。
翻案無望只能去少管所看看人咋樣了。明天就去吧……啊,如果明天出得去的話。
不過警員們大概也覺得她這種良民,進去倆小時都會反思的很徹底,所以晚餐時間就把她放出去了,并且再一次叮囑已經萎靡不振蔫巴巴的梵妮:“以後別再給自己找麻煩了,知道嗎?”
“……嗯。”
天都還沒黑,她回到店裏,就覺得很委屈也很無助。
明明我的店鋪被盜竊了,怎麽最後是我落了一身騷?
納蘭迦也是的……亂跑什麽?被抓了吧?沒救了吧?
久違的抹了一把眼淚,她氣鼓鼓的坐在那裏,直到肚子咕嚕咕嚕的聲音打破平靜。
還在考慮吃什麽,要不要回家吃飯的時候,薩利太太給店裏打來了電話,:“梵妮,又在忙嗎?什麽時候回來啊?”
“不回去了……”梵妮人都很萎靡,尤其很怕家裏知道她被抓走關了一天,多少有點想逃避現實了。
“啊,很忙嗎?”薩利太太聲音都變得低落了:“早都說了那個孩子不靠譜,街上随便找來的小流氓,也不知道你怎麽——”
“我挂了,媽媽。”梵妮直接挂了電話,更不想回家去了。
這個店鋪成了她唯一可以去的地方,是保護她不用像過去的納蘭迦一樣在街上流浪的地方。
二樓還有一些納蘭迦的私人物品,衣服不多,漫畫也沒幾本,那個航模被鄭重的挂在牆上,挂着航模的帶子藏的很好,看起來就像是在飛,躺在小床上就看得到。
路燈昏暗的光從圓形的窗戶透過來,半張床都被照亮,午休就算了,晚上這麽亮有點不好睡。
梵妮翻了個身,樓梯口那邊忽然發出“嘣——”的一聲,她吓了一跳,才想起來還有一塊沒修的地板。
昏昏沉沉的就睡過去了,身後似乎有人抱着她,背後熱乎乎的,那人又在她耳邊說話。她太困了,不想探究這個古怪的夢。
早晨被陽光照醒,才發現是搭在被子上的毛毯被她擠到了牆邊,夾在她的後背和牆壁之間,怪不得背後熱烘烘的。
坐起來依舊覺得疲憊,爬起來洗漱了一下,就去少管所。除了她還有一些人也在申請會面,她填了表格遞過去,過了一會兒,一個女人拿着她的表格走了過來:“吉爾卡的家屬?”
“……對。”
“吉爾卡很不聽話,還打了管教老師,已經被關禁閉了,今天他不接受會面。”
麻了,梵妮深吸一口氣,試圖說自己的情況:“女士,女士——納蘭迦他不是壞孩子,警察搞錯了,他是我的店員,丢了鑰匙才讓警察以為他是小偷,不是他。被誤會了他肯定有點暴躁的,您擔待一下...”
“那是警察的事情,要放人也得警方跟我們出文件,您總不能一張嘴就讓我們如何不是嗎?今天就這樣吧,再見。”那女人說完就要走,梵妮趕緊伸手抓住她:“那他的禁閉什麽時候結束?”
“禁閉結束您也無法申請會面,目前我們只接受直系親屬的申請,除非您和他的直系親屬一起來。”女人把她扒拉開,就離開了。
諸事不利,梵妮覺得有必要去教堂裏做做祈禱去去晦氣。她回到店裏,前幾天看到過的那個蒙着臉的家夥又在店鋪門口站着,梵妮站在門口有點猶豫要不要開門,他是不是要入室搶劫來踩點的?
“您要做衣服嗎?”
面具人搖了搖頭,指着窗戶後面空着的人臺問:“怎麽空了?”聲音很奇怪,很嘶啞,似乎受過什麽傷。
“要換件新的,還沒做好。”梵妮打開門,再一次問他:“您想進來看看嗎?我新做了款式冊子,或許有您喜歡的款式。”
生活不如意,但是生意還是要做的。不過她顯得太過于疲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模樣讓她沒有那麽有說服力,所以面具人搖了搖頭,又離開了。
晚上她依舊沒回家,坐在狹窄的小床上看漫畫,她送給納蘭迦的蜘蛛俠單行本。說實話還挺有趣的,比納蘭迦送給她的言情小說有趣。幾本都看完已經深夜了,她看着這些東西,就很難過。如果不把他氣跑好了,他不會找那幾個蠢材壞種,也不會被誤抓了拿去頂嘴結案。
找了個紙箱,她把納蘭迦的東西都收拾好放在箱子裏,想着隔天還是送回家裏,放在家裏的雜物間好了,放在店裏東西來來回回用的多,丢了就不好了。
關了燈睡下不知道多久,她聽到有什麽聲音,依舊很困,困得睜不開眼,迷迷糊糊的知道似乎有什麽人進來了,就在樓下。這似乎不是昨天做夢的那種感覺,是真的。
努力了又努力,她終于睜開眼,樓下有窸窸窣窣的聲音。真的有人進來了。
梵妮猛地坐起來,卻不敢繼續動了,只要下床,就會有聲音吧?進來的是誰?手裏有沒有兇器?會不會傷害她?
滿頭都是冷汗,悄悄擦了一把汗,她從床尾那裏悄悄下了床,然後光着腳輕輕地向着倉庫的角落裏走去。倉庫的門在樓梯口,這個角落剛上來樓梯是看不到的,如果他的目的是倉庫的話,就不會看這裏。
但是她沒有任何防身的東西,左看右看,只有牆上挂着一個貼邊條,用來給褲子的褲腰貼邊的織帶,很結實。之前納蘭迦用這個帶子和一顆釘子把他的航模挂在了牆上。
手裏抓着貼邊條,她緊張地等着那個人上來。圓窗的路燈也繞過了她所在的黑暗的角落,她稍微探出頭去看,看到一個男性,身高得接近一米八的樣子,他手裏似乎沒拿東西,目的也果然是倉庫,從兜裏掏出來什麽就開始攪動倉庫的鎖頭。
他根本沒看這個角落,大約只掃了一眼最裏面的小床,看到沒人就放心的開始了盜竊行為。
吓不走他的,梵妮想,甚至這個家夥會因為梵妮看到了他的樣子,不想罪行敗露後被梵妮指認而殺害她,這是入室盜竊變成謀殺案件最常見的原因。
看了看手裏的織帶,梵妮猛地沖上去套在了他的脖子上,距離本來就很近很近,那人根本沒反應過來側面的角落裏沖過來的人,梵妮把他的脖子勒住之後,就直接往後仰,讓自己倒在了剛才藏身的角落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