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寒天之釘
寒天之釘
魈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往生堂。
只是風神巴巴托斯沒有辦法,本職是武神而非醫療之類的岩神摩拉克斯也毫無辦法。
哪怕鐘離已經活了上千年了,也從未見過這樣的病症,明明無論是怎麽查看都毫無問題,但偏偏就是昏迷不醒——
正巧遇上胡桃剛從萬民堂捎了些飯菜回來給她家留守的客卿,見這裏圍了這麽多人,也湊上來看熱鬧。
“這不是前些日子那個被死氣纏身的姑娘嗎?”她踮着腳,艱難地從鐘離身後露出一個腦袋,終于看清了躺在床上的人,下意識脫口而出了這麽一句話。
“死氣?”魈不解地扭頭看她,卻發現身後的鐘離和溫迪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像是早就知道了這件事。
只是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他往旁邊讓了讓,給想要擠進來的胡桃騰出個位置。
胡桃打量着躺在床上的鹿野院無月,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以她的見識當然看不出連風岩二神都看不出端倪的病症,但術業有專攻,她一眼就瞧出了鹿野院無月身上有些不對:“怪哉,她身上的死氣怎麽比上次見的時候少了這麽多?”
魈追問:“死氣到底是什麽?”
“死氣啊——”胡桃拖長了聲音,下意識去瞄站在旁邊的鐘離,見他颔首才繼續說下去,“就是一種纏繞在将死之人或是亡魂身上的特殊東西。你們大概察覺不到,不過我們往生堂縱橫陰陽兩界,對這東西再熟悉不過了。”
魈不知道鹿野院無月現在這樣的狀态會不會對她的身體産生影響,聽到胡桃這一句“将死之人”心立刻沉了下去。
恰此時胡桃接着解釋道:“照理來說這東西只有非此即彼兩可能,這姑娘是個貨真價實的活人,只可能是将死這一種選項,可将死之人身上的死氣可不會減少。”
“堂主的意思是——她身上有鬼魂附體?”鐘離幾乎是立刻就聽出了胡桃的言下之意。
胡桃也不确定,只是這确實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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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亡魂身上的死氣也不會無緣無故減少。”溫迪倒是有不同的見解,“無月現在這副樣子應該就是附在她身上的亡魂搗的鬼,怎麽會有笨蛋搗亂不成反把自己搭上去的呢?”
要知道死氣對于亡魂來說幾乎等同于他們的力量來源了,死氣沒了亡魂也就不複存在了。
胡桃也是納悶:“像這種能夠彌留世間的亡魂幾乎都是因為執念未消,到底是什麽樣的仇值得它用這樣損人不利己的方式來害人呢?況且這法子瞧上去也沒什麽大用……”
至少鹿野院無月看上去只是簡單地睡着了,除了醒不過來之外并沒有任何差錯。
但也或許是,該有的差錯還沒來。
魈不願意去細想究竟是不是後一個原因,他只想快點找到解決的辦法。
胡桃也能看出他的焦急,只是在座的人一時都是束手無策,她只能先提議道:“要不送去給白術瞧瞧?要是她的情況真的惡化了,至少在那裏還能早點得到救助。”
雖然鬼魂之事是往生堂的專利,但眼下這只是個猜測,鹿野院無月的昏迷到底是不是這個原因還不得而知。
鬼魂附身之類的事胡桃見得多了,但除了死氣之外,鹿野院無月身上是當真沒有一點被附身的跡象,正常得她都開始懷疑自己了。
見魈已經抱着人往不蔔廬去了,胡桃決定今晚要不還是挑燈夜讀一下吧,把老祖宗留下來的古籍都翻一翻,萬一裏面就記載過差不多的事呢?
另一邊,以夜叉的速度,魈很快就到了不蔔廬,正巧在門口遇上了出診回來的白術。
見到他的到來,白術顯得有些意外,在注意到他懷裏抱着的人時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趕緊引他把人放在屋內的床上。
白術确實發現了些不一樣的,更準确的說,是他身邊的長生發現的。
“白術,你看她的頭發是不是比剛剛來的時候長了一點?”
白術看向長生用尾巴尖指着的地方。
只是人眼難以分辨這麽細小的差異,他沒有看出到底有什麽差別,不過長生不會無的放矢,如果鹿野院無月的頭發真的發生變化了,時間一久自然就能看出端倪了。
他讓魈在屋外稍等,又囑咐身邊的七七去煎藥。
魈抿唇,盡管不放心鹿野院無月,最終還是依他所言地離開。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白術那兒還沒有什麽動靜,七七倒是端着藥碗搖搖晃晃地停在了他面前。
“給我的?”
七七點頭,慢吞吞地道:“白先生說,你身負業障,情緒不宜起伏過大……”
“……謝謝。”魈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因為鹿野院無月的事很久沒有休息了,或許正是因為這個白術才會讓他暫時離開,而不是一直緊繃着任由負面情緒發酵。
只是怎麽可能放松的下來呢——
魈一口飲盡碗中的藥,金眸卻愈發黯淡。
而他的情緒也确實正影響着一直藏在璃月某個地方養傷的業障化身。
負面情緒通過魈那邊源源不斷地讓他變得更加強大,甚至比最開始還強了不少,要是放在以前紅魈怕是做夢都要笑醒,畢竟那個正經家夥總是會有意控制自己的情緒借而控制住他,哪有現在這種潇灑的時候。
只是現在,這種情況只會讓紅魈感到恐懼。
還沒來得及細想另一邊究竟發生了什麽,紅魈就聽見了身後不斷逼近的腳步聲,立刻吓得屏住呼吸,躲在狹窄的縫隙中偷瞄那個逆着光走近的身影。
染着鮮紅丹蔻的手輕輕拂過石壁,女人表情愉悅,像是極其享受這種惡趣味的追逐戰,正如不久前的紅魈在采樵谷貓抓老鼠般的逗弄鹿野院無月一樣。
“哎呀,何必躲我躲得這麽嚴實呢,我只是想要取走一點點你的力量而已。你的本體是如此慷慨,想必你也是這樣的對吧?”
瘋女人!紅魈在心裏暗罵。
說好聽點是取走他的力量,難聽點不就是想吞了自己修補身上的殘缺嗎?
同為靈體類,紅魈當然能看出女人不是全盛狀态,她的身上有明顯的殘缺,像是主動舍棄了那些部分用以喂養什麽存在了一樣。
果然是瘋女人,居然會用自己的靈體去喂養別人。紅魈再次罵了聲。也不知道那個存在到底是什麽才會讓這瘋子這麽大發善心。
他的思緒發散,絲毫不知道危險已經從身後逼近——
鹿野院無月最終還是選擇回了最初的房間。
無他,她實在是受不了路上見到的每一個人都如出一轍的恭敬眼神了,還有身後艾塔莎想要勸阻卻不敢,只能緊緊盯住她的視線。
不過經過這一遭,她在外面逛了一圈,完全确定了這裏的一切都不是假的,至少看上去是這樣的——
鹿野院無月盯着桌上精致的瓷器茶壺,開始思考自己不小心打碎它,然後趁艾塔莎不注意的時候用碎片給自己來上一下會怎麽樣。
痛覺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簡單的一種識破幻境的方法了。
“殿下,總覺得您的眼神看上去很危險……”正在服侍她更衣的艾塔莎小聲地吐槽道。
現在情況不明,在認清了自己的處境之後鹿野院無月并不打算和她正面起沖突,聞言立刻溫溫柔柔地一笑:“怎麽會呢?”
眼見公主恢複了正常,艾塔莎拍着胸脯松了口氣:“呼,那就好。對了,殿下,祭司大人剛剛派人來喊您過去一趟。”
“祭司?”鹿野院無月重複一遍,總覺得這個叫法有些眼熟。
她還沒想到,艾塔莎就回答了她的問題:“對呀,祭司大人法魯西,我們英明的執掌者!不過殿下,您以往不都是直接稱呼祭司大人為父親的嗎?”
她的話勾起了鹿野院無月的回憶。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可莉送給她的那本童話裏就有這個詞。
在那本童話裏的古國沙爾·芬德尼爾,它的執掌者确實是被稱呼為祭司,而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國王之流。
鹿野院無月心下一驚,她原本以為自己當時想到了童話不過是巧合,沒想到兩者居然真的有關聯,而且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本童話是以龍脊雪山上的古國作為原型的。
看着艾塔莎為她的出行而不斷忙活的樣子,鹿野院無月不動聲色地試探道:“說起來沙爾·芬德尼爾最近是不是有點冷了。”
艾塔莎替她整理裙擺的動作一頓,就在鹿野院無月以為自己說錯了話的時候,她仰頭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對呀對呀,最近幾天王國似乎真的變冷了。您的姐姐最近總是在抱怨她嬌貴的花都焉了不少呢,明明以前王國一直都是四季如春的樣子。”
【蔥茏的都城為山岚所封藏,不絕的雪暴屏斷清涼的月光,其間的生機與每個中斷的故事皆被自青空墜下的長釘貫穿……】
鹿野院無月的耳畔好像響起了這段話,逝去的記憶好像忽然回籠,她的腦海裏出現了一個詞。
寒天之釘。
她本意只是想試探這裏究竟是不是名叫沙爾·芬德尼爾的國度,沒想到艾塔莎卻為她提供了更多的線索。
天氣轉涼并不是自然現象,而是因為天理降下的寒天之釘,那個讓原本環境優美的沙爾·芬德尼爾成為冰雪覆蓋之地的罪魁禍首。
鹿野院無月開始擔心自己會在這裏小命不保了。
可惡啊,你們怎麽這麽冷漠,昨天居然都沒什麽評論,難道我寫的不甜嗎?
你們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有別的小妖精了!(咬手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