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有一回,鐘秀惠與幾位朋友到江淮市游古鎮,元宵節剛過去幾天,古鎮很熱鬧,滿街的紅燈籠掩映搖晃。

遇見電視臺的人采訪,攝像小哥将鏡頭對準鐘秀惠,随後年輕的女記者走上前,說:“您好,能采訪您一下嗎?”

“……好啊。”鐘秀惠擡眼時,一怔,随後又笑,“歲歲?”

“這裏剛才發生了一場車禍,我想了解一下詳細情況,請問您當時……”

女記者聞言頓住,眼睫毛微微顫動,白瓷一般的臉上顯現出一種熟悉又靜谧的神色,她撤走話筒,對跟拍的攝像小哥說一句:“待會兒再拍。”

鐘秀惠正納罕着,女記者移開話筒,走上前對她道:“是我。惠姨,最近好麽?”

“挺好的。你在做記者?”

“嗯,還是實習記者。”

“啊,你是在江淮大學念書吧?今年大四了對吧?”

“對,趁着有時間就先找份實習的工作看看。阿姨,我還有采訪,以後再聊。”

鐘秀惠看一眼柏歲歲手裏那只話筒,電視臺的logo醒目,她大約猜到她是在做哪個欄目,于是斂了神色,随口問道:“這裏剛才出車禍了?”

“對,我在尋找目擊者提供一些信息。”

“這樣啊,應該只是小車禍吧?”

“是吧,但也是一個新聞素材,”柏歲歲看看遠處的幾家店面,她在找街邊的攝像頭。

鐘秀惠用紙巾擦了擦汗,笑說:“我剛才從景華中心過來,因為有個朋友的兒子想開間傳媒公司,她最近在找合适的寫字樓,剛好相中了景華中心的樓層,那孩子開車送我過來的,說不定他的車載記錄儀拍到了呢,不如我給你聯系方式,你去找他要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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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不用了阿姨,我還有其他方式可以拿到事發時間的視頻。”

柏歲歲說罷,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她的額角汗珠細密,臉瑩潤如白瓷,透着微粉。

鐘秀惠感嘆——倒是個美人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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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鐘秀惠分開後,柏歲歲聯系了車禍發生地點附近的門店店主和一些車主,都說當時沒有注意車禍的情況,都是事後才了解,為了節省時間,她轉而聯系了交警部門的負責人,那邊的負責人說監控可以調用。

下午到交警部門拿到相關視頻後,她讓攝像記者丁楷回車禍現場又拍了一些事故處理畫面,之後才回臺裏寫稿。

回電視臺的路上,柏歲歲看着手機上臨時寫出來的草稿,熟悉之後,一邊在心裏邊打腹稿,這樣回臺裏寫稿的時候會更快一些。

車廂裏靜悄悄的,攝像記者丁楷在一邊閉目養神,柏歲歲則一面看草稿一面焦慮起來,怕今晚要加班。

她大學填報的是江淮大學的新聞學專業,畢業後能做的崗位很多,公關行業和新媒體運營崗位也能勝任,搭點邊兒的gg業也可以做,但大多都與媒體和新聞行業相關。

因為大三時她就将學分修夠,所以有更多時間找實習的工作。

在校時,她參加了學校的新聞社,慢慢的,莫名其妙地和一位學姐做了個傳媒工作室,做得小有名氣,但後來那位學姐出國進修,人脈跟着消失,工作室慢慢沒落,以至于逐漸倒閉,她只好到校外找實習。

簡歷倒是只投了幾家報社,有一天她接到江淮電視臺的邀請電話,幾輪面試後安排她做了調查記者,但因為暗訪調查的壓力實在太大,她想辭掉這份實習工作,電視臺随即安排她到一檔民生類欄目《第一線》去做文字記者。

秉着“新聞不可預期”的宗旨,她經常需要在新聞現場等待目标,然後見縫插針地采訪,通常等同事都下班了,她還得留下來寫稿子出視頻,等一切工作做完出電視臺,外邊已經沒有幾輛車,因此她很多時候是步行回宿舍,之後随便吃碗泡面,洗漱後就寝。

現在是三月開春時節,天氣轉暖,差不多四月份的時候提交畢業論文,她利用寒假時間完成得差不多了,因為導師給的題目正好和她自己選的題目差不多,所以做起來倒還順手。

手機振動了一下,她點開,宋亦可發來消息。

宋亦可:【明天八點早會和領導彙報題材,你準備好報什麽了沒有?】

宋亦可現在是和她一起實習的同事兼室友,二人不約而同報了同一所大學,又是同一個專業。

柏歲歲:【開學季也還沒過去,我就做這個吧。要是題材能通過,我明天就去第一試驗小學采訪一下小學森們寒假過得怎麽樣,順便采訪一下他們的家長有沒有打算放鞭炮慶祝開學。】

宋亦可:【你也太懈怠了吧?這什麽破題材,能給你通過才有鬼。我倒是有個好題材,大學生創業不是挺有話題的嘛,我最近蹲到了一家神仙IT公司,那家公司的社長也才二十五歲,巨tm帥,妥妥的符合主題。】

柏歲歲:【……長得帥符合哪門子的主題啊。】

宋亦可:【人家只是順便長得帥,說正經的,這哥們兒麻省計算機專業畢業,回國創業一年就在業內混得風生水起的,行業翹楚,我們臺那啥系統絲滑順暢得一逼,一打聽那系統正好是這家公司做的,然後重點是,那天系統有點問題,然後領導讓人找那家公司的人說說,小王和那邊的負責人視頻連線吧,正好我在旁邊,又正好是他們社長接的線,人家兩分鐘不到就搞定問題了,全程我壓根沒聽懂講的啥,光顧着看他的臉了,雖然只看到一眼。】

柏歲歲:【我今晚可能不回宿舍睡了,寫稿子,你把我那包泡面泡開吃了吧,好像明天就過期了。】

宋亦可:【……快過期的你也好意思。】

收好手機,她覺得有些困,于是閉起眼睛休息一會兒。

回電視臺時已經是晚上九點,臺裏加班的人很多。

剛回編輯部,主任從辦公室出來,和《第一線》欄目的新聞主播聊了會兒,随後給了柏歲歲一份通稿和議程,說:“臨時接到的采訪任務,交給你做吧,明天早會的主題彙報你不用參加了,寫完今天的稿子回去休息一下。”

“……好,知道了。”

柏歲歲看了看通稿,臺裏讓她臨時去采訪明天的一次經濟論壇,似乎有幾位重要人物會到場,因為是臨時接的緊急任務,她不敢懈怠,大約又得直接在臺裏随便打盹一晚上,第二天直接去現場跟拍采訪。

她趕緊回自己的工位趕今天的新聞稿。

攝像記者丁楷将今天的拍攝素材導入系統後,柏歲歲在邊上聽采訪的同期聲,随後修改了一兩處地方,稿子寫完後送到編輯部審稿,因為欄目是午間檔,所以時間很趕。

忙完這些,柏歲歲回自己工位上的椅子,随意拿了件之前備好的毛毯蓋身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六點,審稿的編輯讓她再修改幾個地方,她連忙修改好後再次送審,這次終于通過了。

之後是主播給視頻配音,攝像丁楷根據稿件和配音剪輯視頻,一條新聞的工作到她這兒才算結束,最後是後期制作對新聞視頻進行技術調整,之後又審查,過了終審,一條經過一天幾個小時甚至十幾個小時蹲點拍攝的新聞視頻被壓縮到只剩幾分鐘,才最終呈現在電視上。

說不累是假的。

柏歲歲根據編輯部給的通稿和議程,與論壇舉辦地點的負責人聯系好了采訪預約工作,然後找攝像記者丁楷搭檔一起出任務。

拍攝采訪結束後已經是中午兩點,剛在一間快餐店點好一碗炸醬面,柏歲歲接到編輯部的電話,讓她去蹲半小時前的一場工地建築塌方事件,她只好随便吃了兩口又出發。

聯系了施工方的負責人,負責人态度敷衍,并且逐漸暴躁拒絕拍攝采訪,一番推搡之下,丁楷為了保護手中的攝像機沒有顧及柏歲歲,柏歲歲直接被推倒在地,手肘破了點皮。

那負責人氣急敗壞破口大罵,帶着十幾名建築工人拿起鏟子等工具揚言再不走就打人,柏歲歲和丁楷勢單力薄,想着該拍的都已經拍到了,于是撤退。

車上,丁楷一邊檢查攝像機有沒有損壞一邊破口大罵,柏歲歲只是抓緊時間打腹稿。丁楷問:“你那手肘怎麽樣了?”

“……還好,只是破了點皮。攝像機沒壞吧?視頻拍得怎麽樣?”

小丁皺眉說:“差點沒拿穩摔水坑裏去,還好這臺是防水的,真泡水裏了應該也不要緊。今天拍幾條新聞了?”

柏歲歲歪着腦袋看窗外,說:“加上農貿市場抓小偷那條,和紅燈路口寶馬闖紅燈拖行交警那條,今天有四條了,還行。”

丁楷嘆氣:“我晚上可不想加班了,下午趁早剪完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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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臺裏寫稿,到晚上七點差不多全部寫好,交去送審,因為庫存量還有,今天的稿子可以不用緊趕出來,柏歲歲便下班乘公車回了江淮大學。

剛推開宿舍的門便聞到一股螺蛳粉的味兒,很沖,宋亦可捧着一只大碗,吃了幾口粉才有空理柏歲歲。

“今天聽說你和小丁差點在工地被人群毆啊?”宋亦可開始喝湯。

柏歲歲放下包,去洗手間換了件寬松的衣服出來。宋亦可将一碗煮好的螺蛳粉推給她,她嗦了兩口粉才說:“那工地的負責人很剛,我問是不是建築材料出了問題,他就惱羞成怒了。”

宋亦可笑,“那家施工方以前就鬧過這種事,沒辦法,人家老板有門路,就是沒出事。今天問題嚴重不嚴重?”

“就是一堵牆塌了。沒砸到人。”

吃完粉,柏歲歲去洗澡,洗完回來發現宋亦可又開始吃奶茶。

“奶茶喝嗎?那杯是烤奶。”宋亦可遞給她一杯奶茶。

“冰的麽?我生理期,不喝了。”

宋亦可道:“那我就喝兩杯。”

柏歲歲問:“劉爽和楊小七還沒回麽?”

“明天上午沒課,劉爽去她男朋友家住了,楊小七不清楚,大概還在做家教吧。”

宿舍是四人間,獨立衛生間和獨立淋浴,上床下桌的設計,舍友都是比較安靜的人,現在大四,實習的實習,不知不覺間宿舍更安靜了。

柏歲歲趴在床上,想了想明天可以采訪的題材,一時間沒什麽思緒,就用手機看了看其他電視臺的新聞欄目找靈感,然後又打開筆電浏覽近期的資訊。

到了熄燈時間,宋亦可也打算休息了,她爬上床躺了會兒,一邊兒玩兒手機一邊對柏歲歲說:“我這個月生活費快沒了,跟我媽說打兩千塊過來應急,最後只打給我五百。”

柏歲歲說:“這個月還剩二十八天,五百塊也夠意思了。”

宋亦可喊了兩聲,爬起來問:“要不你借我一千撐一下?”

柏歲歲關了筆電,翻身躺好,戴上眼罩,問:“你的錢用哪兒了?”

“就……我男朋友不是在和人搞創業嘛,開發一款軟件,說錢都砸進去了,沒錢周轉吃飯,讓我借一些,我就借了他兩萬塊。”

柏歲歲摘下眼罩,坐起來揉了下太陽穴,聲音淡淡的,道:“你不知道開發一款軟件多燒錢麽。和你男朋友合夥搞這個的才兩個人,加起來就三個人,沒點資金來燒很難做起來的,就算做起來了,之後如果沒人買賬找不到投資人,運行不下去的,你怎麽不勸勸他。”

宋亦可哭喪着臉,道:“我勸了啊怎麽沒勸,他不聽我有什麽辦法……”

“以後別借錢給他了,你自己都吃不飽飯了,假如你爹是馬爸爸當我沒說。”

宋亦可盤腿坐了半晌,正懊悔着,手機有信息進來,拿起來一看,發現是柏歲歲打了一千到她賬戶上。

她笑嘻嘻對着床對面喊:“明天立馬請你吃頓好的!”

柏歲歲重新戴上眼罩,說:“用我的錢請我吃飯,你也好意思。”

宋亦可心滿意足地躺下,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柏歲歲聊天,忽然聊到她男朋友的軟件開發上來。

“還不是森科的前車之鑒在,我男朋友看到人家創業成功了也想自己試試,一腳踏進去出不來了,我也不想啊,那兩萬塊夠我花好久了……”

“森科做什麽的?”

宋亦可踢了兩下腿,詫異道:“你連森科都不知道啊?就我昨天跟你說的那家IT公司的帥逼社長啊,同樣都是創業,怎麽差距這麽大呢。”

“前車之鑒……既然人家很成功,不應該是珠玉在前?”

“……謝謝我語文沒您好。”宋亦可翻個身,“你借我這一千塊,那你怎麽辦啊?我看你每個月寄錢給你爺爺,你自己不花錢啊?電視臺實習又沒有工資的……”

“還行吧,我有獎學金,還有導師補貼和國家補貼,學費和生活費省了很多。姑媽打的錢我用不完才打給爺爺的。”她頓了頓,眼睛微睜,“我爸媽留下的積蓄也很可觀,十年不工作餓不死。”

“又凡爾賽了,能不能放過我,全世界都知道你成績好有房有存款還無貸行了吧。”宋亦可做着鬼臉,随即轉了話題,“今早你沒參加早會,不知道彙報題材的時候有多逗,陳海棠那個二貨彙報的題材居然和你差不多,說要采訪小學森的開學感想,被領導直接打回去了。”

柏歲歲翻一個身,笑說:“……我随便說的你也信。”

“不過我那個題材通過了,今天打電話到森科預約采訪,他們的态度簡直敷衍啊!不過最後被我軟磨硬泡一番,他們還是敗了,同意我過去采訪他們社長。”

柏歲歲笑了笑,說:“幹嘛一直喊社長?又不是報社之類的,日韓那邊才這麽稱呼經營管理者吧。”

“他們公司的人就這麽喊老板的啊,我們這邊是叫總裁或ceo吧?據說森科的老板之前在日本訪學的時候就開始創業了,攢下來不少人脈,一開始人不多,就十幾個人,接的是什麽軟件外包業務,後來慢慢發展起來後有了自己的研發團隊,公司才慢慢轉型做産品研發什麽的,現在公司差不多三百人吧。雖說現在只是家小企業,但前途不可估量啊。”宋亦可略微蹙了下眉,卻又笑,“我男朋友之前還投過簡歷呢,可惜面試沒通過。”

“那還真是可惜啊。”柏歲歲漫不經心說。

她睡不着,翻身起來,背靠牆盤腿坐着,眼睛盯着窗外,月光瀉進來,地板幽暗的光愈發冷了。

“幾點了啊?”她問。

沒人回答。宋亦可睡着了。

她摸到自己的手機看時間,快十二點了。明早八點還是例行早會,她不能熬夜的,索性躺下,就是睡不着,養養精神也是好的。

第二天下了雨,雨點淅淅瀝瀝,烏雲厚厚的,只是總不見下大雨。

她六點多就醒了,天微微亮,她翻身下床換了套裝,薄薄的米白色針織衫打底,一件淺褐色針織開衫,下身一件駝色羊毛半身裙。這身應該搭配黑色皮鞋更好,但為了走起來方便些,她搭了雙白色運動鞋。

宋亦可剛從床上爬起來,柏歲歲已經化好淡妝正要出門的模樣。

“才七點啊,你這麽早就走?”

“今天不是有早會?你不快點,領導要發飙的。”

吓得宋亦可火燒眉毛一般地從床上爬下,洗漱換衣化妝不過用時十五分鐘,出門時正巧七點半。

二人乘坐地鐵到電視臺,随便在路邊一家小店買了幾個肉包子和豆漿吃,趕到編輯部的時候,恰好趕上開早會。

一一彙報自己的題材完畢,衆人收拾收拾出任務。

編輯部大部分時間不派活,各位記者只能自己想題材約采訪然後寫稿子出視頻,一天下來總是圍繞着三件事轉。

宋亦可到處找不到自己的錄音筆,過來找柏歲歲。

“你還有錄音筆沒有?我的總找不到。”

柏歲歲從包裏翻出一支錄音筆,“你以後多備幾支吧。”

“好嘞。”

宋亦可又問:“小丁上哪兒了?今天王哥請假了,我還找不到搭檔。”

柏歲歲将頭發用頭繩挽住,道:“那你今天和我們一起采吧。”

江淮電視臺是固定搭檔模式,一個攝像記者搭一個或兩三個文字記者,有時候文字記者也可以約其他攝像記者搭檔,但通常是固定搭配。

上車後宋亦可說:“先去景華中心C座吧,我約了九點采訪森科的社長,簡直小器得很,一共就給我十五分鐘采訪時間。”

丁楷笑,說:“你約得上就夠好運了,人家很忙的,別太貪心了啊。”

宋亦可努努嘴,埋頭寫東西。柏歲歲想起那天鐘秀惠的那翻話,忽然靈光一閃,問宋亦可:“森科在景華中心C座?”

宋亦可點頭,“對啊,我提前蹲點過,森科租了一整層一千六百平方的辦公區呢,設計裝修挺別致的,帶點金屬風,感覺夏天都不用開空調了。”

柏歲歲眉心突突直跳,左眼也一直跳個不停。

“我左眼一直跳。”她摸着眼皮說。

宋亦可笑,“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你要走鴻運了,茍富貴勿相忘啊。”

早高峰擁堵,快九點才開到景華商貿中心,三人乘電梯到十一層,剛走出電梯,宋亦可忽然捂着肚子說:“糟糕!我忽然肚子痛得要死,怕是不行了,這是采訪提綱,采訪你幫我搞定啊……”

說完就往公廁跑。

柏歲歲壓住突突跳的眉心,發愣了半晌沒動作,丁楷調整好攝像機,說:“走吧姐?”

丁楷今年大三,所以管她叫姐。她目光淡定,點頭。

前臺只有一個人,女生,看起來很年輕,像是實習生。

二人走過去,柏歲歲詢問道:“你好,我們是江淮電視臺新聞頻道的記者,預約了采訪你們公司的社長,請問他現在方便接受采訪嗎?”

前臺點點頭,拿起電話撥通公司內線,應了幾聲“是”,她挂掉電話,微笑道:“社長說現在可以接受采訪,請跟我到會議室。”

二人跟随到會議室。依次經過辦公區、休息區、活動區、健身區和閱讀區,随即轉到會議室,推拉門的設計,不用時,門是隐藏的,柏歲歲之前不仔細看還找不到門。

前臺端來兩杯咖啡後便走了。

之後二人等了有差不多五分鐘,推拉門被人拉開。

柏歲歲正低頭看采訪提綱,聞聲擡頭,恰恰對上一雙清冷沉靜的眸子,眼尾微微上挑着,笑意淡淡的。

她詫異兩秒,眼角眉梢爬上憂慮,更多的,是慌亂。

和她不同,他臉上絲毫不見詫異的神色,淡淡的眉眼和表情,臉上透着一股似乎他早就知道她會來這裏一般的神色。

她心跳停了半拍,抑制不住地心慌意亂起來。但她的視線并沒有移開,凝在他身上。

依舊是高高的個子,沉着冷靜的眉眼,清瘦矯健的身形,身上一件簡單的白襯衫,袖子半挽,露出緊實的胳膊,搭配一條黑色西褲,利落清爽又很随意的一身穿搭。

他直接繞過丁楷,走到她身邊,拉開一張椅子,坐下後,兩手交叉而握撐着自己下巴,微微側臉看向她,眼睛眯了眯,目光輕輕落在她白瓷一般的臉上。

“抱歉,剛才接了通電話耽擱了。”

她慌亂地點了一下頭,移開視線,低頭看提綱,睫毛微微顫動。

其實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下一秒,他淡淡的嗓音響在耳邊。

“可以開始了。坐我對面吧,面對面談話更清楚些。”

她一怔。目光随即落在他左手中指上那枚銀制戒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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