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到了家，宋祺安左思右想放心不下，給妹妹打了個電話。問到感情上，宋祺珍輕描淡寫地說自己分手了，似乎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宋祺安能夠感受到妹妹的情緒不高，便也不再多問，只是提醒她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吃過飯，宋祺安陪老太太聽戲，又是聽了一夜京劇，期間孫老夫人免不得又是一派諄諄教誨，宋祺安只得應承着。這番折騰到晚上，宋祺安回到屋看了眼時鐘，已然是十點鐘了。
孫和民貌似還沒有回來。他們這夫妻做的，和陌生人無異，互不打擾。她都有點希望自己感冒能慢點好，少和孫和民碰面。宋祺安不知道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想起孫和民——雖然想的是如何和他少碰面。
這時手機響了，看到是孫和民的電話，宋祺安吓了一跳手慌腳亂地就把手機摔到了地上。
她連忙下床去撿，接起來的時候電話已經響了好一會兒了，語氣也帶着點緊張。
“喂？”
“宋祺安，睡了嗎？”
“還沒呢。”她緩緩平複心情。
“到陽臺來。”
她握着手機，剛一拉開陽臺的玻璃門，就聽到天空轟然一聲炸開了一朵五顏六色的花來。
宋祺安的臉瞬間被煙火照亮。她張着嘴，被這突如其來的絢爛驚到說不出一句話來。
記憶裏有一年新年，爸爸那年債務催得緊不敢回家，家裏來了好多人來催債。那年的除夕夜宋家格外的熱鬧，女人的哭喊，男人的争吵，哥哥把那些人趕走了，媽媽在哭。她陪着害怕的妹妹，給空間裏每一條同學們放的煙火小視頻點贊，一直迷迷糊糊到了零點。
零點，外面萬千煙火，煞是美麗。但是那年的煙火格外地燦爛，密集地遍布整個天空。
耳邊宋祺珍驚喜地大喊：“姐，你說這煙花像不像，s 愛 s？這是誰在表白嗎？”
Advertisement
突然一個沖動，宋祺安飛也似地下樓去尋找放煙火的地方。她追着煙花思考着附近的空地，心髒跳得好快。
她想，如果她見到那個人了，她一定要告訴他。
她喜歡他。
在新年伊始的第一天，在一切都可以重頭開始的第一天，在還來得及說清楚的這一天。
等她終于找到那個放煙花的地方的時候，煙花剛剛結束。她站在一地的殘骸中間聽着汽車引擎呼嘯離開的轟鳴聲，心裏想着，她終究是晚了一步。
後來她聽鄰居說，那天晚上看到幾個男孩開着一個車隊過來，從後備箱裏搬了好多好多煙花。
如果那天，她能夠追到那個放煙花的人，那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宋祺安想到這裏，喉頭湧出了一股難以抑制的酸澀，她喉頭一哽。
想問他當年那個放煙花的人是不是他，卻又覺得一切都沒有什麽意義了。
煙花轉瞬即逝，再美好的風景也只能留在記憶裏。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她匆匆過去打開門，他站在門外，滿頭大汗。
兩個人看着對方，突然笑了。
他剛想說什麽，她搶先一步道：“孫和民，以後的日子我們好好過吧。”
“好。”
有太多話來不及說，那就等以後來日方長慢慢說吧。
孫和民握住她的手。“那宋祺安，什麽時候可以邀請你來我的房間？”
她的臉頰染上緋紅，忙推開他。“等我感冒好了。”
“等你。”他眼裏含着笑，盯着她看。直看得宋祺安不好意思了，把他往外推。
“晚安，孫和民。”
“晚安，宋祺安。”
宋祺安關上門，轉身靠在門上，捂着砰砰亂跳的胸口，半天沒緩過神來。
這一夜她做了一個美麗的夢，夢裏她回到了十七歲的那個新年，她跌跌撞撞地追着煙花的方向。
看到了人群中少年的背影。
少年回過頭看着她，眼裏的光比煙花還要絢爛。
他說，“我喜歡你，宋祺安。”
可是可是，十七歲的時候在一起和現在在一起就是不一樣了。
如果真的喜歡，為什麽那年不說呢。
第二天清晨宋祺安去機場接父親。
父親比之前印象中胖了不少，也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精氣神也好得不行。
上了車，父親的話匣子就打開了，拉着譚叔叔就是各種吹噓孫家的家境多麽多麽雄厚，女兒嫁的人家有多麽多麽好。譚叔叔也是各種奉承吹捧，宋子明被這一番彩虹屁捧得越說越高興，又開始講起以前宋家的最風光時候的盛景。這種老生常談的調調父親一高興的時候就忍不住拿出來重複循環，宋祺安耳朵都聽出繭來了。
坐在前排的宋祺安瞥了一眼司機老林，不得不頭疼地打斷父親的滔滔不絕。
“爸，您這飛了一個上午又說了一路不累呀？休息下吧。”
宋子明卻沒聽出女兒話裏的別有深意，繼續道：“怎麽會累呢？下午還打算去女婿公司一趟呢。”
宋祺安：.........
“去他公司做什麽？”她心中隐約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去看看我女婿公司的規模如何啊，我這啊最近有一個很好的項目.........”
“爸！你的眼光........”宋祺安從後視鏡裏瞥了一眼父親，見對方臉一沉，她連忙收住話頭。“孫和民要投資的地方多了去了。你這也太唐突了。”
“就算不談合作也聊聊天嘛！老丈人和女婿聊天這不是很正常的嗎？”宋子明不滿地嘟哝了一句。
“好啦，可是孫和民今天可不一定在公司呢。我看下次.......”
不等宋祺安說完，宋子明得意地道：“我已經和女婿聯系上了，已經說好了下午在辦公室等我呢。”
宋祺安吓了一大跳，回頭瞪着父親。
“真的假的？你什麽時候聯系上的？”
“瞧你女兒緊張的。”一旁的譚叔叔調侃道。“祺安，你不會現在就開始胳膊肘往外拐了吧，連你爸爸都防着。”
這話說得宋祺安也不好再細問父親，只能讪笑道：“我哪裏有防着，不過是好奇罷了。”
“你放心吧。”宋子明拍拍胸脯。“你相信爸爸，咱們家很快就會起來了。我這次投資了幾個項目，準能行！”
諸如這樣的話，從宋家落魄到現在，父親說了不下幾百遍了。宋祺安早聽膩了。
宋祺安無奈，父親今天明顯高興，難得他現在能在朋友面前有機會重溫過去，她也不願掃他的興。
剛一到家，宋子明就把女兒拉到房間裏關上門，一臉神秘兮兮的樣子。
“祺安，爸爸這次回來還要和你談談嫁妝的事。”
宋祺安一愣，她壓根就沒想過嫁妝這回事。畢竟他們家的條件，在孫家面前也實在是拿不出什麽像樣的東西了。
“爸爸之前入股的一家新科技公司的股份，未來肯定可以大發的，爸爸打算把那個股份贈予給你們。還有爸爸投資了不少比特幣，爸爸只有這些了。”
聽到這句話，宋祺安不知道為什麽眼眶有些酸澀。
“委屈我們祺安了，要是十幾年前呀，我們家也未必比孫家差很多呢是不是？都怪爸爸沒用.........哎但是祺安啊，爸爸現在知道錯啦，爸爸會讓宋家過上好日子的。你也會相信爸爸的對不對？”
宋子明說着說着，仰起頭看着天花板用力眨了眨眼睛。
半晌，他喃喃道。
“你心裏的委屈，爸爸都懂。對不起啊，祺安。”
宋祺安細細凝視着爸爸。爸爸胖了，爸爸也老了。認識宋家的人，都看不起她爸爸。他投什麽虧什麽，被一些人騙，慢慢把家産敗光了，後來又愛上了賭博，近些年因為欠債欠太多了才有所收斂。小時候宋祺安也怨過父親，她本來可以和同齡的小公主一樣，過無憂無慮的生活，但是因為父親她很早就開始察覺人情世故，很早就要學會懂事。她一點都不喜歡這樣擰巴的自己，一直到現在也不敢好好地去愛一個人。
現在她長大了，對爸爸不再有了埋怨。爸爸雖然總是做錯事，走彎路，但他依然堅信着有一天他可以東山再起，他也想把自己認為最好的東西留給她。他不是一個好爸爸，但他是愛她的。
雖然有些晚，但爸爸也在學着如何成為一個好的爸爸。
她像小時候一樣，抱了抱爸爸。
“爸爸，我長大啦。這個家有我呢。”
爸爸總說她太念舊，但她始終記得爺爺的一句話。
宋家可以窮，但絕對不能散。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下午宋祺安偷偷給孫和民發了一條信息。
大概就是給他打了個預防針，不要投資父親的任何項目。
孫和民很快回複了兩個字，放心。
宋祺昌一聽父親要去孫氏集團，鬧着也要去看看，宋祺安不想那麽興師動衆，更不想宋祺昌去添亂。
劉玉芹見宋祺安一臉緊張兮兮的樣子，不滿道：“你爸和你哥到現在都沒見過你老公，這像話嘛！”
宋祺安拗不過，心裏總覺得放心不下，便也打算陪同他們一起來。
說來這也是她第一次去孫氏集團的大樓參觀，遠遠地就看到那地标性的高大建築，氣派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她一下車，門口早有一群人在等候。
阮靜連忙打着傘上來迎接。
“太太，您來了。”
之前孫和民怕她不适應，派阮靜來做她的生活助理。但現在她的生活起居一應由唐姨負責了，大概是黎書竹和孫老夫人的意思。
她跟着阮靜到了vip私人電梯，一路上不少員工都駐足偷偷打量她，交頭接耳地讨論開來。
“剛黎總也來了。”
宋祺安聽阮靜那麽說，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她突然有點後悔自己陪着父親過來了。
宋祺昌還大大咧咧地問。“巧了，新哥也來了啊！”
她朝大哥飛去一個鋒利的眼神，宋祺昌立馬閉嘴。
“怎麽了？”宋子明不明就以。
現在再回去也來不及了，宋祺安索性也不管什麽尴尬不尴尬了，只是不懂孫和民葫蘆裏究竟賣了什麽藥，怎麽能讓黎弘新在這個時間段過來。
剛一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聽裏面傳來了男人的斥責聲。
“孫和民，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你明知道我想娶她！”
“所以你那天和我說的話是故意的吧？”
“你才認識祺安多久？你就要娶她？”
“祺安很單純的，你究竟打着什麽主意？”
阮靜也不知道該不該在這時候敲門，宋祺安更是覺得尴尬得想原地消失。
孫和民沒有回答。趁這停頓的空白期，阮靜連忙敲門提醒。
“孫總，太太來了。”
阮靜一推開門，宋祺安就後悔了。
兩個男人面對面劍拔弩張地看着彼此，而突然出現的當事人宋祺安怎麽看怎麽覺得自己真的是出現的不合時宜。
黎弘新一看到她，微微有些吃驚，随即很快反應過來。
“孫和民，你故意的吧你！”
孫和民輕嗤，勾起一個嘲諷的笑，明明是假裝無辜，語氣裏卻帶着拖腔帶調的明目張膽的玩味。
“舅舅，你在說什麽啊？”
他上來，伸手一拉将宋祺安擁進懷裏。懷中的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還沒回過神來。
男人突然單膝下跪，從西裝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錦盒。
盒蓋打開的那一瞬間，鑽石的璀璨比煙花更永恒。
原來是訂做的戒指到了。
他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她，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轉而用一種嚴肅而又認真的口吻問：“宋祺安，我還沒有正式地向你求婚呢。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娶你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