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雖然孫和民警告過孫棠心不可以對宋祺安出言不遜，但是孫棠心到底從小到大無法無天慣了，沒幾天就現了原型，左右看宋祺安不順眼。
宋祺安自然是感受到了這位小姑子對她的不友善，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平日裏那些小沖突也沒想和她計較什麽。不料今天冤家路窄和好友陳幼宜約着小敘，就在清吧撞見了她。
陳幼宜見宋祺安一直心不在焉地拿眼往不遠處瞟，她也跟着望過去。
見那小姑娘一個人在那喝悶酒，定睛一看總覺得有幾分眼熟。
“那位是不是上次在咖啡廳見過的女孩？”
不得不承認孫棠心長得好看，在人群中很是亮眼，所以一眼就可以認出她來。
“嗯啊，孫和民的妹妹。”
“她怎麽沒和那個男孩一塊來？”
小姑娘一個人坐在那裏，引來不少男生的矚目，陸陸續續就有幾個男的過來找她搭讪。不過看那些男的灰溜溜離開的狀态，似乎小姑娘的心情并不大好，言語也不大客氣。
陳幼宜回憶起上次見到那女孩嚣張跋扈的模樣，聳聳肩。“話說你這個小姑子還挺兇的。”
宋祺安抿了抿嘴，無奈地笑了。
想到這小姑娘每次在家裏撞見她都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但那張漂亮的還帶着點嬰兒肥的娃娃臉卻怎麽看怎麽也刻薄不起來，相反還有點可愛。
“我感覺吧，孫棠心就是個紙老虎。”
宋祺安經受過校園暴力，知道那種真正惡毒的女孩究竟是怎樣的。而孫棠心就是個戀愛腦的小公主，為了自己想要的玩具大喊大鬧失去理智，可真的發現別人不會讓着她的時候就虛張聲勢地表現出她的不友善。
宋祺安起先是挺不喜歡她的，但這麽久觀察下來，發現孫棠心這樣明目張膽地表達自己的不喜歡，光明正大地讨厭別人也挺好的。至少她不會去使什麽手段陷害別人。宋祺安明白，像孫棠心這樣清高的人，也不屑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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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麽，宋祺安的目光就是移不開那邊，心裏隐約起了一種複雜的情緒。
時不時有些男的前仆後繼地上前和她搭話，起先那小姑娘還能罵退幾個，但她這樣毫無節制地喝着酒，漸漸便有些醉了。
這時幾個男的上來不知道和孫棠心說了什麽，鹹豬手就這樣搭上了小姑娘的肩頭。而小姑娘早已喝得迷迷糊糊，任由那個男人的手在她身上上下游走着。宋祺安看到這一幕，霍地一下站起來，沖了過去。
她擡手就把桌上的酒潑到那染着黃頭發的紋身男臉上。
紋身男正要發火，定睛一看宋琪安的臉，和旁邊的胖子使了個眼色。
“哎喲又來一個美女啊。美女好大的火氣呀。”
“滾開。”宋祺安冷冷道，她扶起早已喝得迷迷糊糊的孫棠心要走。
“別走啊，妹妹。”幾個男的哪裏舍得到嘴的鴨子跑了，呼啦一下圍上來。
“到我們卡座上玩玩再走呀。”
他們露出玩味的笑，色眯眯的目光死死盯着她們。
宋祺安倒是出奇的淡定。
“看到不遠處那個美女了沒有。”
宋祺安指了指正走過來的陳幼宜。
幾個男人眼前一亮，口水都快掉下來了，激動地猛點頭。
“哇靠美女果然都是和美女一塊玩啊，今天三個妹妹可要好好陪哥哥我們玩一玩啊。”
“那得看我那黑帶女友同意不同意了。”
宋祺安話音剛落，陳幼宜一腳踹飛了擋在她面前的一個小弟。
紋身男傻眼了，大家面面相觑。
幾分鐘後，陳幼宜看着面前躺着的幾個哭天搶地的男人無奈地聳了聳肩。
“就這？”
酒吧老板陳佑然這時候趕過來，看着面前的這副慘不忍睹的情況，扶額。
“陳幼宜！你不會叫保安來處理事情嗎？”
陳幼宜回頭，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我這不是正愁沒人練練手嗎？就不麻煩你的保安了。”
陳佑然嘆了口氣。他的這個妹妹從小就喜歡打拳擊，練跆拳道，打遍天下無敵手，連院裏最頑皮的胖虎都不敢惹她。
于是，單身到現在，二十六歲了，每次談個戀愛都能把那些男的給吓跑。
陳佑然都不知道誰能把她給收了。
“女俠好身手啊！”
這時，章擎宇走過來，對陳幼宜拱手表示敬佩。
“這位是？”陳幼宜撇撇嘴，看向宋祺安。
“祺安就是我大嫂！”
章擎宇搶白，宋祺安嗤笑：“章擎宇，你圍觀多久了？也不上來搭把手。”
“我這不是剛到就看着女俠替天行道，不等我出手就把這些個狗逼打得落花流水，真是令在下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章擎宇上下打量着陳幼宜，要不是剛才親眼所見，誰能想到面前這位漂亮的小姑娘出手居然那麽狠厲。
“我送她回家吧。”宋祺安摟着孫棠心，小姑娘嘴裏還在叨叨着她就要喝。
“那我也回去吧。”
陳幼宜話音剛落，章擎宇接話道：“女俠，我請你喝兩杯？”
她正要拒絕，陳佑然兩眼放光，忙不疊地替她答應。
“好好好，兄弟免費喝随便喝，只要你陪我妹妹喝酒今晚想喝多少喝多少哈！”
陳幼宜：？？？
宋祺安見機行事。“那我先走了哈！”丢下這句話腳底抹油摟着孫棠心跑了。
只是那孫棠心還在掙紮。“我要..........”
陳佑然一下捂住小姑娘的嘴，幫宋祺安架着她，兩人齊心協力把她給架出去了。
好不容易走出酒吧，不等宋祺安道一聲謝，孫棠心突然一個反胃，一頭紮進陳佑然的懷裏吐起來。
宋祺安利索地躲到一邊去，就看着小姑娘抱着男人的腰，就往他上衣口袋裏一直吐。
陳佑然此刻的內心是崩潰的。
“大姐，這不是垃圾桶，你能不能別我身上吐啊！”
孫棠心擡眸，眼裏彌漫着水汽，他不知道為什麽被她眼裏的星光給晃了一下，微微有些怔神。
“丁楠！你這個混蛋！”
小姑娘擡起拳頭在他胸膛上捶了兩下，淚眼朦胧。
“宋祺珍說的沒錯，你就是個人渣！你個人渣！”
她說完，嚎啕大哭起來。
周圍路過的人都投來異樣的目光，有些認出陳佑然的人更是開始交投接耳地議論開來。
陳佑然開的這家酒吧是南城最知名的清吧，而他也是南城出了名的吊兒郎當富二代。
和他熟識的朋友就調侃開來了。
“陳老板，又惹風流債呢。”
“這次這位妹妹還沒滿十八吧？咋看着這麽小啊？”
“啧啧啧，這麽小的妹子你都下得去手啊！”
“不愧是南城四少陳老板啊！”
陳佑然無語地揮了揮手，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站着看好戲的宋祺安。
“快幫我解釋解釋啊，我這他媽比窦娥還冤！”
宋祺安無奈地聳聳肩。“我怎麽解釋啊，她抱得那麽緊。”
她想去拉孫棠心，小姑娘一使勁卻把她給甩開了。
孫棠心也不顧他身上髒，緊緊抱着陳佑然大哭。“我好喜歡你哇！我這麽喜歡你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你怎麽可以騙我！怎麽可以！”
小姑娘說的那麽動情，周圍的人都圍着看好戲。陳佑然簡直欲哭無淚。
“妹妹，我們回家說好嗎？”
司機把車開了過來，宋祺安只好道：“她這樣子我看也沒辦法回家，先送她去酒店吧。”
她死死拽着他，聲嘶力竭，陳佑然不想再背負“渣男”的罪名，只好先把她弄上車。
一路上，陳佑然磨破嘴皮子哄懷中哭哭啼啼的小姑娘，然而還是被孫棠心氣憤地甩了好幾個巴掌。
坐在前面的宋祺安憋着笑差點憋出內傷。
第二日孫棠心起來的時候只覺得頭痛欲裂。
宋祺安坐在床邊，被她的動作弄醒了。
“你醒了啊。”她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呵欠。
孫棠心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幹淨的睡衣，再看看她，語氣依然和平時一樣很不友好。
“你在這裏做什麽？”
宋祺安挑挑眉。“孫棠心，你就真的這麽讨厭我？”
孫棠心把視線挪開，撇了撇嘴。“看到我這樣你是不是特別的高興。”
“你是孫和民的妹妹，是孫家的一份子，作為你的嫂子，我有責任照顧好你，僅此而已。”
孫棠心怔了怔，擡眸看向她。
半晌，她輕聲道：“宋祺安，我聽人說，當年你害死過一個人。”
宋祺安的眸子裏掠過一絲暗湧，心口空蕩蕩的地方仿佛有風呼嘯而過。
她深呼吸一口氣。
她沒辦法給她答案。
林樂瑤十八歲生日那天，在出租房裏自殺。
那時候他們四個在外面租了個單身公寓，作為他們的秘密基地。多少個周末，她是在這裏度過的。
一起吃火鍋，一起聽音樂，一起看電影。
那時候的她是真的很開心。即使不能向自己喜歡的人袒露心跡，但卻能看着他在她身旁。
只要能看着他，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她這輩子都記得那天下課回來，打開門看到的卻是林樂瑤躺在他懷裏的畫面。
她也不能忘記，他低下頭吻她的樣子。
他側耳聽她說最後一句話，輕輕地點頭。
宋祺安捂着嘴，抑制住喉嚨裏上湧的酸澀。
林樂瑤朝她伸出手，她跌跌撞撞地撲過去，抱住她。
那時候被抑郁症折磨得只有70多斤的小姑娘，抱起來就是皮包骨一樣，瘦弱得令人心疼。
宋祺安将耳朵湊近她顫抖的唇，卻只能聽到她說。
“好好活着。”
她将孫和民的手抓住，放在宋祺安的手上，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讓兩只手握在一起。
林樂瑤擡眸看着孫和民，淚水從眼眶裏不停地落下，她笑了。
“好好照顧她。”
她最好的朋友，死在了十八歲生日那年。
當她和她說她生病了，當她請假幾天不來學校，她就應該察覺，林樂瑤的病沒有那麽簡單。
宋祺安無數次地懊悔，如果那天，當她在最後一堂課下課的時候收到林樂瑤發來的信息。
她說她突然很想她，她說她想吃東門校門口的那家蛋糕。
她不要再留下來問老師問題拖延了三十分鐘，她不要不把那條短信當一回事沒去回而是慢吞吞地等公交回家，那天的路況如果沒有堵車，那天她哪怕能夠跑快那麽一點點，哪怕能夠也想她那麽一點點，哪怕她能夠把手機充上電告訴她她馬上就回來了，那麽事情會不會不一樣。
她能夠及時發現她用煤炭自殺的企圖，她能夠及時開窗救她，她能夠改變她的主意讓她打消那個念頭。
然而晚了，沒有如果，再也沒有如果。
林樂瑤不會回來了，魔方倒轉不回時間，她回不到過去。
她們的青春，永遠停在了十八歲。
她死了，而她也重生了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