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我知道以你的性格，這一年在孫家肯定沒有要他們家什麽。這些錢是你爸爸之前投資項目來的利息，我都攢起來了。你要去留學肯定處處需要用到錢，媽媽沒什麽能幫到你的地方，這點錢你拿着用吧。”
宋祺安怔愣地看着媽媽手裏的銀行卡，她竟沒有想到媽媽居然在為她攢錢。
“媽，我不需要的。這些錢你自己留着吧，不用擔心我。”宋祺安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緒，眼角卻泛了紅。
“這個家我最少擔心的人就是你。”劉玉芹說着說着眼淚就不禁落了下來。“我們家安安是那麽懂事，還要擔心家裏的事。媽媽虧欠你太多太多了，祺安。”
她哽咽了一聲。
“祺安，媽媽真的不是像他們說的那樣賣你什麽的。媽媽就是想，你出生在我們家受苦了.........媽媽不想你以後繼續受苦，媽媽就是想給你找個好人家罷了。是媽媽太狹隘了，不懂得你要什麽。”
宋祺安心裏其實是明白的。明白母親即使有些虛榮，但也絕不是一個貪圖勢利的人。父親落魄的時候，母親明明有更好的機會卻依然選擇留在父親身邊。
“我之前讓你嫁給黎弘新，是因為他雖然年紀大了些........但媽媽看得出他是真心想要對你好的。媽媽不該用金錢來衡量感情，媽媽錯了。”
很少有父母能夠大大方方地和子女承認錯誤的吧。所以當宋祺安聽到母親這麽說，終于控制不住眼淚。
“我明白的。”
“我以為你嫁給孫和民就會找到自己的幸福了。他這麽優秀的人，怎麽可能會有女人不心動的呢.........可是媽媽看得出，你過得并不開心。媽媽也不想你再這麽不開心下去了。所以媽媽支持你出國，祺安啊，以前媽媽總是讓你為家人多想想。現在媽媽只想說，你要為自己多想想，多考慮自己。”
她過去那些出于原生家庭的擰巴在這一刻終于得到了和解。
那天晚上宋祺安收拾屋子的時候，翻出了林樂瑤的日記本。
這是林樂瑤去世以後，托家人留給她的遺物。宋祺安一直沒勇氣打開，也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送她這個。
宋祺安坐在床邊，腿上放着林樂瑤的日記本，久久地凝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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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她将日記本小心翼翼地封存好，放進了行李箱。
她還沒有做好準備，打開這本日記。但她想帶着這本日記本去開展她的新生活。
孫家派人來請過宋祺安，但都被她拒絕了。
那天老太太和夫人親自來到了宋家。她和孫和民結婚一年來，這是孫家的人第一次來宋家。
客廳裏，孫老太太嘆了口氣，終于知道再怎麽挽留也難以讓宋祺安回心轉意。
“肯定有很多比我更合适孫太太這個位置的人。”這段日子以來的相處，說對老太太沒有感情是騙人的。特別當看到老太太臉上傷心的表情，宋祺安心下也是一陣難過。
“我原先也是這麽認為的。”孫老太太低頭竟抹起淚來，看來這份不舍也是真情實意的。大夫人連忙遞上手帕安慰起來。
“可要說，和民對誰還能像對你一樣上心呢。你不知道，那孩子最近有多難過..........我從來沒有看到他這麽難受過。”
老太太握住宋祺安的手，擡眸緊緊盯着她。“真的不能和和民再好好談談嗎？”
宋祺安的喉嚨湧上一陣酸澀，她搖了搖頭。
“不管你們之間的感情出現了什麽問題，反正在我眼裏，你還是孫家的一員。”
宋祺安沒有想到老太太居然最後會和她說這樣的話，猶記得剛開始的時候老太太雖然對她算不上刻薄，但也保持着足夠的疏離。而大夫人黎書竹更是高高在上的不好親近。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高傲到不可一世的孫家會接納她。
“祺安，奶奶希望有一天你能回心轉意........和民是真的很喜歡你。哎，年輕人的感情我不好說太多。但你一定要記得，遇到困難的時候記得回來，孫家永遠是你的後盾。”
話說到這裏，宋祺安終于感動到抱着老太太哭了起來。她今天收獲的感動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祺安，我還能聽你在喊我一聲奶奶嗎？”
“奶奶..........”
黎書竹全程一直沒怎麽說話，除了安慰難過的老太太。臨走的時候，她看着宋祺安，終于對她開口說了話。
“其實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認出來你是誰了。”
宋祺安不明就以地眨眨眼。
“你和和民的合照，他一直放在錢包裏。那年他在美國讀書，第一年夏天他突然回國，郁郁寡歡的樣子。我從他錢包裏看到你的相片，以為你們在一起了，派人調查過你。才知道你剛剛高考結束，放棄了去美國讀書的機會。”
腦海裏一片空白，宋祺安愣在了原地。
黎書竹盯着她臉上的表情，了然地笑了笑。“看來你果然不知道。”
她牽起宋祺安的手，不由分說地将一張銀行卡塞進了她手裏。
“我知道你要拒絕我。但是我不允許。”
黎書竹戴上墨鏡，巴掌大的臉仿佛又恢複了往日的清高，雖然說的話是那樣霸道但卻讓宋祺安的心裏不禁湧出一股暖流。
一直被忽略冷落的她其實也開始擁有了愛和尊重了不是嗎？宋祺安低頭看着手心裏的那張銀行卡，勾起唇角笑了。
離開南城之前，宋祺安給孫澤言做最後一次的心理咨詢。
小男孩坐在窗戶邊，背對着她盯着桌上的魔方。
“其實魔方并不能倒轉時間的，對嗎？”
她沒有回答。
“爸爸也不會回來了，對嗎？”
她坐在他身邊，跟着他的目光一起看向窗外。
郁郁蔥蔥的綠葉象征着希望，也代表着新生。
“每個人都不該為了別人而活着。也不該活在內疚和自責中。”
這是她後來才明白的道理。她不應該活在過去，她應該去尋找自己的人生。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應該是什麽樣子，雖然她很難忘記過去也很難将自己從深淵裏拔出來，但是她總要去試一試，朝前走。
“孫澤言，你的生活不僅僅只有你爸爸。”
就像她的人生，也不是只有她。
她和他都不該再為無可挽回的事情負責。
“我們都試着走出去看看，好不好？”
少年沒有回答，只是古塘一樣幽深的眼眸裏泛起了幾圈漣漪。他擡手拿起桌上的魔方，突然用力朝窗外丢去。
“好。”
“那我們拉鈎！”
“幼稚。”
“你個小孩怎麽總是這麽深沉啊，能不能有點同齡人的童真啊~”
宋祺安伸出手掐了一把少年嬌嫩的小臉，笑起來。
孫澤言嫌棄地跳開來，抱着胳膊。
“真準備要離婚啊？”
她抿了抿唇。“嗯。以後要好久見不到我啦，會不會想我？”
“有一個人想你不就夠了。”
宋祺安愣了下，意識到他說的是誰後，臉上有一絲慌張一閃而過。
“你來以後我才發現，原來舅舅也是會笑的。”
真奇怪，哪有人不會笑的。
可是仔細想想，她看過孫和民笑過，卻好像都沒有看過孫澤言笑。
“小孩，總之我們做個約定吧。”
宋祺安強行把孫澤言的手拿過來，和他的手指拉勾。
“下次回國，我要看到一個會笑的孫澤言。”
宋祺安帶着師父給的介紹信去了國外進修，順利地考進了哈佛，進了自己喜歡的導師的手下。
在美國的日子過得很充實，她每個周末都會去社區給華人抑郁症患者做免費心理咨詢，傾聽每個人的故事。
在學校，她還見到了孫家的大姐孫栀初。
兩個人約在咖啡廳碰頭，從下午一直聊到了晚上，一拍即合。後來孫栀初幹脆把宋琪安帶回了家喝酒，看着市中心地段的豪宅公寓，宋祺安怎麽也搞不明白為什麽那些闊太太要說孫栀初在美國過得很慘。
“以前我也很乖的，做一個乖小孩，一切都按家裏的安排。很早就被送出國讀書，讀金融拿全A，我在上大學的時候閉着眼睛就想到我的未來——畢業後在家裏的公司工作，和一個門當戶對的男人結婚。但這是我要的生活還是孫家要我過的生活？我偷偷轉系，學美術讀哲學，一路讀到了博士，留在了這裏，十年以來的打拼，我沒有和孫家要過一分錢。”
宋祺安看着牆上挂着的孫栀初的畫，她今天才知道原來孫栀初是一名出色的畫家，她的畫在這裏的畫廊每次都是供不應求的。原來大姐是那麽出色，也是那麽離經叛道，她選擇過自己的生活，也找到了自己的人生。
“你也會找到你心裏的答案的。”
那個晚上，她們都喝醉了。透過落地窗，宋祺安看着這座城市的車水馬龍，沉沉睡去。
夢裏再沒有黑暗和鮮血。她的夢裏出現了陽光。
不知不覺宋祺安已經在美國待了半年多了。
她把離婚協議書寄了回去。自那次的不歡而散以後，孫和民沒有再聯系過她。
她努力想要忘記過去的生活。
因為成績優異，她在導師安排的心理咨詢室做實習生，每天忙得和陀螺一樣。
人一旦忙碌起來，很多事情也抛諸腦後了。
宋祺安沒有想到，她會在美國再一次遇見他。
孫和民率先開了口，語氣輕松：“宋祺安，我生病了。”
她抿了抿唇，不置一詞。
“這個病只有你能治。”
半晌，她問：“孫和民，你哭了嗎？”
“我沒有。我就是眼裏進了沙子。”
他頓了頓，語氣悶悶的。“還有，宋祺安，我他媽想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