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朦朦胧胧的噪聲透過天花板傳下來，隐約似乎是有人在唱歌。
還唱得格外難聽。
這家酒店是全影視城最好的酒店之一，洛言的房間又是偏高檔的套房，按理說隔音效果并不差，畢竟要保證大明星們充足的休息。
可是這聲音已經足夠達到夜間噪聲的分貝了。
洛言皺眉，閉上眼睛，用被子蒙住頭，嘗試進入睡眠。他看了整整一晚上的劇本，明早還要早起開工，睡眠不充足會影響大腦思考的。
可是剛剛有些睡意，一陣巨大的聲響再次傳來。
唱歌聲，電視聲，還伴随着偶爾東西掉落的聲響。
別的可以克服，但是正當睡意襲來的時候，重物落地“咚”的一聲，吵得洛言心髒一陣不舒服。
長睫一顫，洛言眼睛猛然睜開，眼底帶着疲憊和厭惡。他現在只覺得心跳加速，跟和顧晏清在一起那種心跳加速不同，這次是被氣得。
洛言起身穿上衣服，決定上樓看看是哪路神仙在作妖。
這幾層樓都是《末世》劇組的工作人員，洛言心想畢竟是同事，總歸是好說話。
他在心中琢磨着如何交涉，帶着甜美乖巧的笑容敲開了樓上的門。
笑容瞬間變質，機械而又毫無感情，眼底的笑意換做冷意。
開門的不是別人，正是洛言的老對頭方子祁。
他嫉妒洛言能拿到男主的角色，又氣又煩，幹脆在房間裏發洩，深更半夜大吼大叫，恰巧吵到了住在他正下方的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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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拉開門，方子祁當場氣勢洶洶道：“幹什麽！”
洛言冷笑一聲：“我還要問你幹什麽？噪聲擾民？”
“我在自己房間唱歌看電視，關你屁事！”說罷方子祁翻了個白眼，當場摔上門。
“哐”的一聲巨響，把洛言關在門外。
這一舉動反而把洛言氣笑了：“還真是娛樂圈素質盆地哦，一點道理都不講。”
洛言停在門前，仔細觀察了一眼周圍環境，看這建築構造，他感覺方子祁的左右鄰居受到的噪聲傷害或許會更嚴重。只是現在左右房門緊閉，悄無聲息，似乎都已經睡了。
洛言搖搖頭，回到自己房間，翻出防噪耳機戴上，企圖再次進入睡眠。
樓上的方子祁知道樓下是洛言以後，變本加厲。
本來還只是些音樂聲透過樓板霧蒙蒙地傳過來，現在換成了瘋狂跺地板、扔重物的聲響。
時不時突然的一聲巨響，通過樓板共振，防噪耳機也頂不住，擾得洛言心緒不寧，心髒一陣陣憋悶得難受。
忍無可忍，洛言猛然坐起身，氣到把柔軟的發絲揉成亂蓬蓬一團。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又蠻不講理之人！
洛言精致的小臉幾乎皺吧成了包子，他在樓頂高頻的震顫響動中飛速收拾東西，套上外套，夾上劇本和電腦，順手拎走保溫杯，頂着一頭雞窩似的亂發一溜煙兒沖出了酒店。
現在是淩晨一點。
其實這個時間對于演藝圈的人來說，并不算晚。他們的工作永遠黑白颠倒，可能有時候連續朝九晚五，也可能有時候連續熬大夜。
這個時間的影視城裏，人群熙熙攘攘，還算熱鬧。
洛言找了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廳進去，叫了杯咖啡，找了個無人注意的角落，恹恹地趴下，開始繼續看劇本。
劇本圍讀前三天所需要用到的內容，洛言都已經背了個滾瓜爛熟，他今日用腦過度，加上本身一大早趕高鐵前來身心疲憊。
很快，洛言趴在劇本上睡了過去。
咖啡廳裏不時有人進進出出，有戴着口罩全副武裝的明星，也有不起眼的工作人員，還有些職業攝影師。
另一個角落裏，菠蘿日報的記者董耀正在擺弄着攝像機。
他聽說最近顧晏清出現在影視城附近，期待着能不能蹲一下一線新聞。
要知道這位顧大影帝可是出了名的難拍，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好些娛記蹲幾個月都不一定能見得到人。
董耀百無聊賴地用小勺攪着咖啡，看着窗外琳琅滿目的小攤發呆。
忽然一個身影闖入他的視線。
餘光一瞥而過，窗邊似乎有個長相出衆的少年，做了多年娛記的董耀敏銳地嗅到了八卦的氣息。
他悄悄摸近了一看，竟然就是前些日子跟顧晏清傳緋聞傳到熱度小爆的洛言！
這個小家夥長得可真好看啊……董耀在心中感嘆道，職業素養使他迅速觀察面前睡着的人，腦中瘋狂湧動着各式标題。
震驚！當紅小生慘遭影帝遺棄深夜露宿街頭？
舊愛新歡左右為難，新晉流量夜半為情而傷？
……
董耀搖了搖頭，都不太好。
他“咔咔”連拍幾張照片，湊近了卻看到洛言手臂下壓着的劇本，僅僅露出一個角，上書兩個大字“末世”。
董耀渾身一震，匆匆拍下數張，迅速離開。
*
劇本圍讀就像是小學課堂上的分角色朗讀課文，又像是游戲劇本殺。
一個空間遼闊的房間裏，會議桌被擺成方形，衆位主創圍繞着坐成一圈，大家非常自覺地讓開了最中間的位置。
洛言身為新人，謙虛而低調地坐在末位，左手抱着劇本和筆記，右手拿着幾支筆和保溫杯，少年感十足，活像是在等待老師上課的好學生。
丁凱爾昨日只是聽聞洛言來得早，直到親眼見到洛言次次都要提前十分鐘到，登時好感倍增。
“劇本讀的怎麽樣了？”丁導一改往日嚴苛模樣，非常貼心和藹地湊上前，親切詢問洛言。
對于一位在業界聲名遠揚、年紀又能做洛言叔叔的大導演而言，他表達關懷的唯一方式，就是替對方輔導功課，啊不，講解劇本。
洛言眼前一亮，這可是難得的好時機，當即翻開筆記和劇本，虛心向丁凱爾請教起來。
昨夜被方子祁惡意報複，導致沒辦法在酒店房間睡覺，洛言連夜逃跑到咖啡廳，但那邊的桌子又冷又硬，洛言趴了不多時就被硌醒了。
他讓服務員換掉涼了的咖啡，幹脆不睡了，全心全意讀起劇本來。
一夜過去，筆記寫了三十多頁。上輩子洛言跟着顧晏清學了不少，但顧晏清能教的是自行摸索的方法，丁導則是經驗充沛、目光毒辣。
學習嘛，多請教一下總不會出錯。
洛言一心撲在劇本上，卻沒看到丁凱爾眼中的震驚之色。
2202年了，還能看到這樣踏實不浮躁、謙虛又認真的年輕人！
關鍵是樣貌身材氣質樣樣出挑！
丁導不由得又回憶起那個試鏡的下午，并在幻想中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
這簡直就是個天王巨星的幼崽形态，他當初竟然沒有一眼挑中！真是愧對二十年職業生涯！
丁凱爾盡心盡力地講解着，恨不得把畢生所學所感傾囊相授，再認洛言做個幹兒子。
其餘衆演員進門時候便是看到如此和諧而慈祥的一幕，在起初對洛言的好奇之上又增添了一層震驚。
到底是個怎樣的人，能讓高冷出圈的顧晏清親自下場回護？
又能讓嚴苛聞名的丁凱爾像個老父親輔導作業般耐心？
一衆人面面相觑，羨慕嫉妒，佩服感慨，多種情緒交織，五味雜陳。
演員陸續全都到場，圍繞着坐了一圈，正中央自然是顧晏清和丁凱爾，而身為主演之一的洛言卻縮在末座。
劇本早已下發給衆位演員，丁導簡單講了幾句以後，要求各位介紹自己及理解的角色。
圍在一起烏泱泱有三十餘號人，丁凱爾講完後就在尋找洛言的身影，看了好幾眼沒找到，他幹脆出聲詢問：“洛言呢？”
所有人聞言都擡起頭來，目光登時落到末位的俊秀少年身上。
洛言立刻舉手答：“到！”
身邊響起一陣哄笑聲。
丁凱爾忍俊不禁，笑道：“你這孩子，我又不是你班主任，答什麽到。”他招招手，“來，坐我旁邊。”
這樣的大導演備受推崇，入組拍戲的演員也巴不得跟導演多套套近乎，自然能坐多近坐多近。
丁凱爾左手邊是顧晏清，右手邊恰好就是迫不及待獻殷勤的方子祁。
座位滿滿的，再加椅子是不可能了。
丁凱爾望向身邊的方子祁：“你叫……”
方子祁立刻笑容滿面起身，雙手握住丁凱爾的手，谄媚道：“丁導好，我叫方子祁，是星動傳媒的藝人，我們老板是趙樾。”
聽到趙樾的名字，丁凱爾仿佛恍然大悟一般：“哦，小趙的人啊。”
“是的是的，我們趙總常提起您……”
丁凱爾大手一揮：“行，你倆都是一個公司的，小方啊，跟洛言換個位置。”
方子祁的笑容僵在臉上，他用餘光惡狠狠掃了一眼洛言，卻也不敢弗了導演面子，抱着東西走向末位，把座椅讓了出來。
洛言坐在了丁導的右手邊。
他端端正正把劇本擺好，打開筆記本，放好筆袋，又把保溫杯放在左上角，這才将雙肩包挂在椅背上。
雖然拍攝未開始，但這一系列的行為動作，就很“霍臨”。
丁凱爾越看越喜歡，右手拉了洛言，左手拉了顧晏清，把他們的手交握放在面前桌上，笑道：“這就對了嘛，你們兩個戲份多，現在開始多接觸一下，互相了解了解，拿出個兄弟之間彼此依靠的樣子來。”
洛言平白生出了一些相親的既視感。
卻聽此時顧晏清低沉清冷的嗓音關切問道：“你昨晚沒睡好嗎？今天氣色不太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