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

刺目的字體印刻在牆上,如直戳心髒的刀子,叫人心驚膽戰。

暗處,不語正一臉嚴肅,随時準備出手。

楚照秋派她來秘密跟蹤陳宏。

調查陳宏的事則交給楚家其他弟子。

楚照秋特地囑咐過,讓她不要貿然出手被陳宏察覺。

“我對這個人一直放不下心,你去跟着他,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小心行事,不要被他發現,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出手。”

楚照秋當時是這麽跟她說的。

不語回想着少家主的話,若有所思。

糾纏林雲的水鬼應該已經出現,就在這附近。

而那牆上的字又證明了林雲先前看見的那個“他”指的就是陳宏。

這是個大發現。

只是還不知道陳宏和這水鬼又有什麽關系。

想到這,不語決定再等等,再往下看看。

除非陳宏有性命之憂,否則她絕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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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陳宏的方向,絕不放過陳宏的每一個動作。

很快,她看見他動了。

陳宏突然朝寫滿紅字的牆走過去。

他擡起手,輕輕地按在牆面上,跟着劃了劃,就像是在擦灰。

不語眉頭輕皺。

……這是在幹什麽?

“又有人在這裏亂打gg了啊……”

陳宏的聲音忽然傳來,帶着一絲無奈和抱怨。

只見他手拿開的地方,底下隐隐約約有一排紅色的電話號碼。

不語:“?”

陳宏收回手,轉頭繼續往前走了。

他面色從容,毫不慌張,仿佛根本沒看見那幾乎要撐滿一面牆的警告字語。

不語皺了皺眉頭。

他難道真的看不見嗎?

不等她細想,水鬼已經有了新的動作。

陳宏每往前走一步,他旁邊的白牆上就會多出一行“離她遠點”的字樣。

密密麻麻,氣勢洶洶地刻滿了他路過的每一堵牆。

就像是在賭氣,鋪天蓋地地包圍他,非要他看見不可。

可陳宏還是一臉平靜,就像真的看不見。

到了後來,這些字體變得越來越淡,就像油漆用完了,沒力氣再寫了,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空氣中只有幽幽飄蕩的水聲沒有停息。

陳宏就這麽安然無恙地走進小區了。

不語忽然覺得,那只水鬼好像不會傷人。

她不太确定,又有盯人的任務在身,不好随便離開調查。

于是她先給楚照秋發消息說了這個情況,然後繼續耐心地藏在暗處盯陳宏。

這是一處比較老舊的小區。

她看見小區其中一戶人家亮起房燈。

随後,緊閉的窗戶被打開,陳宏出現在窗口。

他在窗口站了一會,什麽也沒做,好像是單純地想吹會夜風。

過了一會,不語看見他拉上了窗簾。

陳宏轉過身,視線投向家門口。

有一個女孩站在那。

她人很清瘦,皮膚很白,白得滄冷,渾身上下不停地往下滴水,水滴在觸碰到地面的瞬間就會化作缥缈的黑氣,留下淡淡的黑霧。

她看着他,不解又很不高興地問:“你為什麽要假裝看不見我的字?”

陳宏唇角微揚,慢悠悠地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一串佛珠套上手腕。

他輕輕推了一下眼鏡,眼底的光充滿算計。

“要是有人跟着我,我不假裝看不見,那不就露餡了嗎?”

水鬼頓了頓。

萬萬沒想到,他連這一步都提前想好了。

這讓她感到語塞,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眼前這個人。

憋了半天,她只能忿忿地罵出一句:“你真的是個壞人,有心機的壞人!”

她當初怎麽就信了這個男人呢!

“是,我有心機。”

陳宏沒否認。

他徑直走進房間,從床頭櫃裏抽出一條色澤老舊的項鏈,接着又走回到客廳的櫃子前,将頂層的一個上鎖的鐵盒取下。

他打開鐵盒,從裏面拿出幾張符紙。

符紙用朱砂寫過,字跡已經幹了許久,像是早就準備好了。

“我不僅有心機,還心狠手辣。”

水鬼頓時臉色一變,又因為他手上的佛珠,無法近身,只能停在原地詫異地瞪着他:“你、你要幹什麽?!”

陳宏笑得十足無所謂:“當然把你封起來,讓你這輩子都只能困在項鏈裏,哪也去不了啊。”

女鬼愣了一下,跟着反應過來,難以置信道:“你早就打算這麽對我了?”

陳宏擡眸,藏在鏡片後眼鏡冷得吓人。

“是你先越界毀約,這是你應得的。”

說罷,他迅速将封印符紙摁到項鏈上。

女鬼連忙飛向窗邊,可剛摸到窗簾就猛地被吸回項鏈裏,連發出哀嚎的時間都沒有。

陳宏趕緊用符紙包住項鏈,一連包了三張,最後小聲念咒,符紙便緊緊貼在項鏈上,好似融為一體,不會脫落。

而這個女鬼,也沒辦法再出來了。

陳宏将被封印的項鏈置于手心,唇邊閃過一抹嘲諷的笑。

“所以說你真的很蠢,又蠢又笨,難怪當鬼這麽久了還這麽弱。”

他其實也是一個修士。

一個學藝不精,法術淺薄的修士。

真和那些有本事的修士打起來,他是半點好都落不着。

不過他有祖傳的護身佛珠,尋常精怪近不了他的身,也就傷不了他。

他還有腦子,對付不了別的修士,對付這種不聰明的小鬼怪可是綽綽有餘。

他的确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留她,更別說遵守他們之間的約定了。

現在這個小女鬼居然擅自毀約,做出了意料之外的事情,導致他的計劃受到威脅,還有別的修士介入此事。

那個女人……

陳宏想起楚照秋,眯了眯眼。

那個女人看着并不簡單,所以他不能再讓這只鬼在外面亂晃,以免被對方抓到,把他的事情捅出去。

他低眸看了一眼手上的項鏈,冷冷地丢進鐵盒鎖上。

現在外面說不定真的有人在蹲着他,他不能亂跑。

等她們對他放松警惕後,他再把這塊麻煩丢海裏去,讓她永遠也回不來。

他把鐵盒放回櫃子上層,頗有些煩躁地合上櫃門去洗澡。

煩死了。

要不是砸碎項鏈就是在給這女鬼自由,他真想直接暴力銷毀這個麻煩!

今天一天真是諸事不順!

他煩悶地關上了衛生間的門。

小區外,不語正在向剛剛趕來的楚照秋彙報情況。

“看不見?”

楚照秋遲疑地重複了一下。

她擡頭看向陳宏家的方向。

窗戶依舊沒關,連窗簾都打開了,仿佛在昭示主人的堂堂正正。

楚照秋沉默了一會,啓聲道:“他有沒有可能是假裝看不見?”

“假裝?”

“嗯。”

不語有點不明白了。

“大小姐你為什麽會覺得他有問題,他今天在林家的表現不是還挺正常的嗎?”

“正常,也有不正常的,”楚照秋說,“下意識說出來的話會暴露一個人的認知。”

她看向不語,眼眸鎮定:“陳宏知道捉妖師的存在。”

今天晚上,陳宏問她是不是真的會捉鬼。

她反問了一句是不是同行,沒提過別的詞彙。

結果陳宏立馬否認,說自己就是一普通人,不會是修士、捉妖師。

楚照秋說完,轉頭看向陳宏的家。

“他也知道普通人當不了修士、捉妖師,可普通人連這兩個是什麽都不知道。”

陳宏的下意識否認表明他對這一行有所了解。

結合水鬼方才的文字,說不定他和水鬼真的有什麽關系。

“你回去休息吧,”楚照秋說,“我留在這裏,順便找找水鬼的蹤跡。

“明天我們再想辦法去他家一趟,說不定能發現什麽。”

不語搖頭:“不能讓您一個留在這裏,我留下陪您,萬一出了什麽事情,兩個人也好有個照應。”

見她堅持,楚照秋也不再說什麽。

兩人就這麽靜靜地等着陳宏的下一步的動作。

00:37。

不語低頭看了眼時間,小聲地提醒楚照秋:“這麽久沒出來,他不會是睡了吧?”

“……”

楚照秋夜看了眼時間,眉頭跟着皺了起來。

從剛才到現在,陳宏一點動靜都沒有,他是真的沒問題,還是很沉得住氣?

忽然,一縷銀絲闖入她們的視線範圍。

細細小小的一根,像羽毛飄在天上,不注意看就要漏過去了。

下一秒,銀絲精準無誤地飛進了陳宏的家。

這對他們捉妖師來說是很熟悉的東西。

不語頓感詫異,指着那道銀絲:“那是——”

“追蹤術。”

楚照秋把她的話接了下去。

兩人面面相觑。

難不成有人在追蹤陳宏?

追蹤銀絲穿過窗戶,飄入陳宏家的客廳。

它目的很明确,直奔客廳裏唯一的櫃子——頂層。

到達頂層,它悠悠地穿入上鎖的鐵盒,落在被包裹嚴實的項鏈上,消失無蹤。

它的任務完成了。

屋外的路燈往客廳裏潑了些許光,能看得清路,也能看得清站在屋內的不速之客——一個女人。

她腳不沾地,輕盈地飄在半空中,眉目疏離。

身形微動間,光掠過她的眼尾,輕撫綴在眼下的淚痣。

扶連雪長指輕動,櫃門便悄悄地自行打開。

跟着鐵盒的鎖也自己解開了。

修長的五指伸入鐵盒,無視那些警告般泛着微光的符紙,從容地取出被封印的項鏈。

扶連雪拿着項鏈,搖了搖頭。

都怪楚照秋,害得她堂堂一只大妖,一位光鮮亮麗的大明星,半夜跑別人家裏當小偷。

不過……這只小水鬼被封得這麽死,她要是把她放了,救她于水深火熱之間,怎麽不算是在做好事呢?

她望着被封印包裹嚴實的項鏈,笑得十分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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