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32
楚思寧帶岑竹回了楚家。
這是岑竹第一次踏入楚家。
獨居一處，氣派的獨棟別墅，大院子寬闊平坦。
往屋子裏走，客廳中央擺着白色的茶幾和沙發，客氣中飄浮着一股清幽香氣。
她立在其中，不禁肅然。
緊跟着，她看見一個女人從樓上下來。
女人長相年輕，五官标致豔麗，奪人眼球。
挽在腦後的長發柔亮烏黑，發間別着一根黑檀木墨綠流蘇發簪，流蘇穗子随着女人的動作微微搖動，頗有韻味。
女人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你好，我叫楚照秋，家裏排行老一，是思寧的姐姐。”
氣度鎮定，從容不迫，連聲音都很好聽。
岑竹第一反應便是這個姐姐不簡單。
她伸出手回握楚照秋的手，也認真地介紹了一下自己：“你好，我是思寧的同學，我叫岑竹。
“我的事情，思寧應該都和你說過了？”
楚照秋輕輕颔首，看着楚思寧蹦蹦跳跳地抱住自己的胳膊沖自己笑嘻嘻的。
“嗯，說了。”
Advertisement
楚思寧察覺出岑竹有很多問題想問，但自己未必是最好的解答者，也怕她說了不該說的東西，于是先知會了姐姐。
楚照秋讓她把人帶回家，自己來為岑竹答疑解惑。
然後楚思寧和岑竹就站在這裏了。
不語和阿力沒有随她們一塊回來。
他們要解決那個楚大師行騙的事情。
楚照秋還額外增派了些人過去幫他們，怎麽處理他們自有分寸。
楚照秋看向岑竹，禮貌詢問：“要喝飲料嗎，還是喜歡別的？”
岑竹搖了搖頭：“謝謝，我不用了，來之前思寧請我喝過果汁了。
“我只想有個人可以回答我的問題。”
楚思寧拍拍姐姐肩膀，頗為驕傲：“這就交給我姐了！”
楚照秋比了個請的手勢：“請坐吧。”
岑竹乖乖走過去坐下，先客客氣氣地道了聲謝謝。
等楚照秋在她對面坐好後，她便迫不及待地問道：“請問，當了修道者真的會活得更久一點嗎？”
楚照秋應道：“會。
“修士有靈骨，身體與普通人大不相同，再勤加修煉，壽數就會比常人再多一兩百年。”
“只有一兩百年？”
“不要太貪心。”
“那長生是怎麽回事呢？”
“就是你知道的那個意思，得道飛升，脫胎換骨。”
“這聽起來很難。”
“是的，很難。”
因為難，因為渺茫，因為未知，所以修士們也在一邊迷茫一邊尋道。
可是誘惑太大了，在迷茫也總會有人前仆後繼。
所以這條漫漫長路上，從不缺追道之人。
楚照秋定目看着岑竹，問了一句：“你想長生？為什麽？”
是覺得綿延無盡的生命誘人，還是覺得成為高高在上的神明很酷，很令人向往？
岑竹沒有立即回答。
她坐在原地垂眸看着手心裏的手機。
手機屏幕剛剛熄滅，曲馨如幾分鐘前才給她發過消息。
片刻後，她擡起頭，語氣篤定地說：“只因為我想。”
“長生太久了，我也不是很在乎。
“我只是想盡我所能活得再久一點，更久一點。
“我的心願只有這個。”
她說完後，迎向楚照秋的眼，發現對方一直在看着她。
那雙漂亮的眼，目光銳利得仿佛能洞悉世間所有，包括她的心。
“你有欲望。”楚照秋說。
因為這個欲望所以想要長命百歲，想活得更久一點。
至于是什麽欲望……她不願意說，也沒必要上來就對她們如此坦誠。
“我有，”岑竹承認的倒也大方，“有欲望就不可以當修士了嗎？難道真的要像電視劇裏演的一樣，修道人要清心寡欲？”
岑竹迷茫地皺起了眉頭。
卻見楚照秋搖了搖頭，笑着說：“不用。
“修道之人即使心有執着，也一樣可以修道。”
“真的？”
“真的。”
“不用清心寡欲，無念無想？”
楚照秋聽完她的話，唇角輕輕彎了彎，不緊不慢地問：“怎麽樣才算無念無想？
“修道之人想得道飛升，想做神仙，這算不算‘想’？如果算，又怎麽能稱得上是無念無想呢？”
岑竹愣了一下，思緒被一點一點地打開。
原來這個東西并沒有她想象的那般古板。
或者應該說，眼前的修道者并沒有那麽一板一眼。
楚思寧坐在一旁不說話，默默地聽，默默地看。
不知從何時起，眼前的姐姐越來越成熟，越來越可靠，也越來越像她們博學多識的奶奶——除了在碰到扶連雪時。
一碰上扶連雪，姐姐的容忍度就高的驚人，還有求必應，為了她去找藍星子。
這難道就是愛情的魔力嗎？
楚思寧晃了晃腦袋。
搞不懂，不想了。
她收回思緒，繼續聽姐姐和岑竹說話。
楚照秋正平和地對岑竹說着：“我不否認有你說的那種修道方式，但這并非硬性要求，它也未必适合你。
“修道方法不是一成不變，适合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岑竹虛心請教：“那我該怎麽做？”
楚照秋鎮定自若，緩緩啓唇。
岑竹的心一下就跟着提了起來，莫名其妙地緊張。
然後她就聽見楚照秋說：“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多多鍛煉，勞逸結合。”
“還有周末抽時間去山上靜坐，修身養性，提升自我，你也可以和思寧一起去。”
“為什麽去山上？要吸收天地靈氣嗎？”
“是的，天地靈氣可以滋養靈骨，不過還有別的原因。”
“什麽？”
“山上空氣更好。”
岑竹啞然。
這個修道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就這樣嗎？”
“嗯？你要當捉妖師嗎？”
“應該……不需要？”
“那就這樣。”
她腦子裏忽然響起老一輩們很愛說的一句話：飯後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這個修道方式給她的感覺就是這個。
除去那個吸天地靈氣滋養靈骨，其餘的誰來做都能延年益壽，非修士專屬。
就……還挺科學？
楚照秋和楚思寧從她微愣的表情裏就能知道她在想什麽。
楚照秋溫聲道：“你是不是覺得和你想的不一樣？”
岑竹誠實點頭。
楚照秋莞爾：“與自然一體，與生活一體，這就是修行。”
岑竹似懂非懂。
“謝謝你為我解答……”
楚照秋輕輕颔首，墨綠流蘇随之輕晃：“不客氣。”
“還有，”她說，“這些事不要對任何一個人提起，千萬保密。”
捉妖師也好，修士也好，都要遵守最基本的保密規則，不能随意打破，否則不好收場。
這點岑竹還是懂的。
她又說了一遍謝謝。
多虧了楚思寧和楚照秋，她對這些事才能有所了解。
要是讓她自己摸索，一時半會摸不到路不說，怕不是又要被賣課的騙子給忽悠去了。
她想起來那位“楚大師”，啓聲問道：“對了，那個騙子，他和你們……”
“沒有關系，”楚照秋說，“他本姓任，抱着僥幸心理用我楚家做噱頭在外行騙。
“你不必擔心，我們楚家自會處理他。”
岑竹好奇：“怎麽處理？”
這是與普通人不一樣的人家，他們處理這些事情，或許會有不同的手段？
楚照秋一臉正直：“報警。”
岑竹：“？”
令人無法反駁的處理方式。
是啊，交給警方處理是最好的。
這麽看，捉妖師和普通人其實也沒什麽兩樣。
她應該少看一點電視劇了。
楚照秋還有事要處理，提前走了。
楚思寧負責送岑竹回家。
車上，兩人開誠布公地聊了很多。
沒想到彼此都有靈骨，沒想到彼此都有機緣。
只是一個想握住，一個不在乎。
楚思寧就不在乎。
她只想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就這麽過一輩子，反正家裏對內對外的事業都有姐姐們頂着，她可以快樂地做個鹹魚。
她們奶奶倒是希望她好好修煉，又不想逼她，于是就讓她先舒舒服服地過完大學生活，在該玩的年紀好好玩，其餘的之後再說。
因此，她現在的每一天都過得非常自在快樂。
岑竹看着她這自在的模樣，發自內心為她感到高興。
楚思寧轉頭看向她問道：“你什麽時候發現自己有靈力的？”
岑竹也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麽時候。
她邊回想邊說：“某天晚上，我坐在床上看着桌上的水，想喝又有點懶得動，就想着它要是能自己到我手裏來就好了，然後杯子就真的動了……”
楚思寧聽完忍不住笑了：“你那時候沒被吓死啊？”
普通人要是遇見這事，洲城都市怪談估計得再加一則。
岑竹卻只是笑笑，很平靜地說了一句：“是有點意外，但也沒有被吓壞，因為我其實一直都知道，這個世界上存在着科學無法解釋的東西。”
她望着自己的手心，記憶似沉浸在過去中，語氣飄忽：“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
楚思寧眨了眨眼，靈敏地嗅到了故事的味道。
她歪着腦袋問：“你小時候遇見了什麽事嗎？”
岑竹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輕輕地揭過這個話題，語氣自如：“沒什麽事。我們今晚去爬山嗎？”
楚思寧愣了一下：“你好積極啊！”
岑竹鎮定點頭。
楚思寧想了想，道：“好吧，我跟你去！你自己一個人我也不太放心，主要怕你又被騙了。”
岑竹無奈地笑了笑：“我也沒那麽傻吧……”
她明明都還沒上當呢。
岑竹為了能多活點，每天作息規律，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到了周末就和楚思寧一起去山上吸天地之靈氣。
偶爾會有楚家弟子陪着她們。
剩餘的時間就她們兩，沒帶別人。
岑竹周末出門頻繁，曲馨如自然也發現了。
岑竹也沒有刻意隐瞞，每次都會很大方地告訴她自己要去找楚思寧。
可當曲馨如提出自己一起去時，總是會被拒絕。
今天也是如此。
曲馨如留在原地目送岑竹離開。
她看見岑竹走了幾步後就開始小跑，像是迫不及待——迫不及待要去見楚思寧。
腦子裏領會到這層意思後，曲馨如心底登時泛起一股酸勁，低頭時看見一塊小石頭，悶悶不樂地踢了一腳。
她不會是……喜歡上楚思寧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