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雪仗
雪仗
“今天哪個班在上體育課啊?啾啾你看到沒,穿9號球衣的那個男生真的好帥!”體育課結束,一直到回到教室,許央央都對新發現的那個帥哥念念不忘。
舒久:“要不我幫你問問?”
“算了算了,我只是單純欣賞美色。”許央央瞬間慫了。
說話間,舒久的前桌風風火火跑進來,撞到舒久的桌子,最上面那本書斜飛到地上。
許央央斜他一眼:“周武你找死呢!”
周武撿起書,跟遞聖旨似的雙手奉上,“對不起對不起,啾啾這麽善良,會原諒我的吧。”
舒久:“……”
這時,一個信封從書頁間滑了出來。
周武“哇哦”了一聲,擠眉弄眼,“情書!情書啊!”
舒久看去,是很普通的牛皮紙信封,表面沒有任何字樣,她卷起課本沒好氣的敲了周武一下,“情書個鬼!明明是宣戰書。”
舒久拆開信封,裏面只塞了一張紙,像是從本子上随便撕下來的那種。
拆開來看——
祝好。
再見。
第一筆很粗,好似重複了很多遍,猶豫着要不要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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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簡簡單單幾個字,最後也沒有留名。
舒久微怔。
因為她認得這個字跡,是謝霁沉的。
她忽然想起來她印象中,和謝霁沉最後一次見面是期中考那天,對方臉色很差,她試圖打招呼,最終卻擦肩而過。
再之後,好像就沒有在校園裏見過謝霁沉了。
一直到晚自習放學,舒久都有些無精打采。
她課間休息時去高三那邊轉了一圈,得知謝霁沉已經轉校。
雖然覺得謝霁沉很煩,但舒久一直默認他們還算是朋友。
如今朋友突然離開,舒久情緒低落,特別是不久前他們曾針鋒相對,還是她主導的,之間都未完全和解,這件事讓舒久更為內疚不安,心裏像梗着一塊小石頭似的。
秋風瑟瑟,道路兩旁的梧桐葉子早已被吹得掉色,半邊金黃半邊翠綠。
回家的路上格外沉默,程億行察覺到舒久的情緒,等紅綠燈的間隙,他側過頭,關心詢問,“身體不舒服?”
舒久搖搖頭:“不是。”
程億行眉梢微皺,思考還有什麽能讓舒久不高興的原因。
“程億行。”舒久先開口,她嗓子被風吹的微啞,抽了抽鼻子,發頂抵着程億行後背,小聲問,“你還記不記得謝霁沉,就、之前找你麻煩的那個人……”
聽出舒久是想要傾訴,程億行輕“嗯”了聲。
紅燈閃爍,轉為綠燈,他目視前方,一半注意力放在耳側。
“我和他,以前是好朋友,應該是好朋友吧。我是這麽認為的。他對我一直都很好,是僅次于央央和楚越晖的好朋友。不過後來因為一點事情,我們沒辦法達成共識,關系就越來越淡,後來很少聯系。”
“上次我們吵了一架,就再也沒有聯系過了。我今天才知道他轉學了,在五中校園裏都不會看到他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電話也聯系不上。”
“我有一點不開心,也有一點內疚,因為之前吵架,我很生氣所以說出來的話很過分,我應該和他道歉的,但一直沒有道歉,現在可能再也沒有機會了。”
冗長的沉默。
聲音更小,細如蚊吶。
“其實,也沒有特別讨厭他……”
不知不覺間,已經到達補習班樓下。
舒久看了眼時間,已經遲到五分鐘了,因為補習班的老師非常嚴厲,舒久顧不上繼續感時悲秋,連忙從機車上爬下來。
程億行沒有安慰過別人,和女生有過的交流更是少之又少。
路途中,他只是一個沉默的傾聽者。
“那我——”
舒久正在道別,擡眼時,面前忽然多了只骨節分明的手掌,指尖被凜冽寒風吹得微紅,紋路清晰的掌心躺着一顆奶糖。
舒久微怔,仰頭望向程億行,眸底是驚詫。
程億行抿了下唇:“賄賂你。”
舒久恍惚,想起初見程億行那日。
窗外是淅瀝的秋雨,放學後她和楚越晖被留在教室由程億行檢查功課,她遞出一個奶糖,賣乖讨好對方,希望對方能夠放他們一馬。
同樣的話。
同樣的奶糖。
卻完全不一樣的事情。
舒久神奇的明白了程億行的意思。
——賄賂你。
——賄賂你開心一點。
時光如白駒過隙,如穿雲飛箭。
不知不覺間,兩個月一晃而過。舒久漸漸找到自己的節奏,适應了新的狀态。
上課時她認真聽課做筆記;早晚飯間、亦或是自由鍛煉時間,她會找程億行補習上課時沒有聽懂的知識點;夜晚放學也很準時地出現在輔導班。
舒久每天都有很認真且充實的度過。
連老趙都時常覺得很不可思議,以至于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以舒久為浪子回頭的優秀典範,在班上誇獎念叨兩句,鼓勵其他同學好好學習。
深秋之後是初冬,溫度越來越低,難得有幾天是好天氣。
凜冽寒風,吹得舒久臉頰紅紅,鼻尖也紅彤彤的,又可憐又可愛。這樣的條件下,騎機車挺不合适的。
程億行的上學方式早已從機車變為打車。
他家和舒久家離得很近,經過之前的偶爾送舒久去補習班的同路的情誼,兩人已經由只一起去補習班變為每天都一起放學回家,再到一起上學。
許央央受舒久影響,學習也比以往更加用心。
至于楚越晖,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用他的話講,讓他看書,不如給他一刀來得痛快。
“嘿,猜猜我是誰!”
鈴聲響,期末考試的最後一科正式結束,考生陸續離開考場。
舒久和許央央的考場在同一層,分別挨着兩側的樓梯。舒久出來的早一些,剛走到許央央考場門口,便看到許央央出來,她從身後捂住許央央眼睛。
許央央無語,連聲音都沒變,這還用猜嗎?
但不好掃了舒久的興致,她配合道,“是……楚越晖?”
舒久:“……”
這他媽還能再離譜一點嗎?
舒久松開手,順勢挽住許央央手臂,并排走,“真沒意思。”
許央央:“是是是,沒意思,那吃火鍋有意思嗎?”
舒久瞬間精神:“等會兒吃?”
許央央:“行呗,反正我晚點沒有其他事情,你問問楚越晖和程億行他們兩個。”
舒久:“好。”
最近幾天要進行期末考試,需要重新布置考場,每個同學的書本等都已經被他們轉移到其他地方,留在教室的是要考科目的重點複習資料。
所以考試結束,需要收拾的東西很少,幾分鐘便收拾完書包。
但老趙對這群青春期萌動的崽子們很是了解,實在不放心将他們從學校放出去,光是寒假裏的安全注意事項就足足講了半個小時。
其他班的班主任大概也是同樣的想法,千叮咛萬囑咐,生怕有交代不到位的。
以至于,各個班級差不多都是在一個時間段離開學校的。
八班比九班略早一些,舒久背着小書包從教室出來,便看到欄杆前的程億行,風姿俊朗,身姿挺拔,身後無暇雪景仿佛都是他的陪襯。
見色忘友大概是最能形容舒久的詞語了。
舒久倏地啞然,轉瞬間便把正在聽她講話的許央央抛到腦後,蹦跶着跑到程億行面前。
她最是怕冷,每到冬天都要全副武裝。
白色的羽絨服,紅色的小帽子,紅色的長絨圍巾裹了小半張臉,還有同色系的手套,是繩子挂在脖子上的那種,走起路來在身前一晃一晃。
圓滾滾,很是可愛。
“嗨,等很久嗎?”
“剛出來。”
舒久歪頭,瞄着程億行衣袖外的略有些發紅的指尖,大驚小怪,“呀,你不冷嗎?”
灰蒙蒙的天空還飄着片狀雪花,她遞出一只手套,“借你用。”
程億行:“……”
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手套程億行無法使用,舒久尴尬收回來,指着脖頸處為纏了好幾圈嚴嚴實實的圍巾,“要不圍巾?”
程億行攔下舒久,将她圍巾重新裹好,“不用了,我不冷,你別感冒了。”
整理圍巾時,腳步停了下來,兩人站在原地。
程億行上半身微躬,舒久仰着小臉,方便他的動作。
這一學期來,舒久的諸多反常歷歷在目。
若說她最開始湊近程億行是為了當學婊抱大腿,勉強解釋得過去,但之後呢,每天一起上下學,五句話不離程億行。
就是楚越晖神經比電線還粗,都明顯意識到不對勁兒了。
見着這副情景,楚越晖牙酸到不行,表情猙獰了兩秒。
下一瞬,他彎腰從花壇冬青葉子上抓了一捧雪,團成圓球,砸向舒久。
“啪嗒”
——正中靶心。
——雪球撞到舒久小紅帽上,僵滞了一瞬,完全散開,墜在地上。
舒久愣住,很是茫然。
楚越晖膽肥得很,竟然還敢在後面吶喊,“好球!”
舒久:“……!”
舒久磨牙,回過頭,陰恻恻道,“楚越晖!”
程億行在舒久身後,他擡手正了正方才被砸歪的小紅帽。
楚越晖吊兒郎當道:“喊爸爸幹嘛呢。”
舒久:“狗兒子!”
說話間,舒久将團好的雪球抛了回去。
楚越晖早有防備,腦袋一歪,雪球從空中劃過,他一臉得意,“小九,你還不行,老實點得了,我勉為其難放你一馬。”
舒久臉頰氣鼓鼓,跟小河豚似的。
她晃了晃程億行的手臂,請求外援,“程億行~”
察覺到舒久意圖,楚越晖“喂喂”兩聲,試圖阻止,“阿行,我們可是好兄弟,你別偏心啊。再說,我也沒怎麽着舒久,她都是裝的!”
亮晶晶的眼睛,清澈濕潤,怎麽都讓人無法拒絕。
球場上,程億行向來是拿分最多的那個,運動神經比楚越晖要發達一些吧,他動手,楚越晖完全沒有機會躲過。
楚越晖臉上挂着雪末和些許驚愕。
舒久躲在程億行身後嚣張至極的沖着楚越晖吐舌頭。
“……”楚越晖抓了把亂掉的發型,将書包扔到花壇上,氣勢洶洶的宣戰,“舒久,決一死戰吧!”
許央央:“……”
她就問,幼稚不幼稚?
但許央央并未能夠真正的置身戰局之外,沒多久便被拉下水。
最開始是舒久和程億行一個陣營,許央央覺得楚越晖孤身奮戰太過可憐,前去支援楚越晖。奈何雪球無情,滿天飛舞的抛物線似的雪球,總有幾個會傷到無辜路人。
期末考剛結束,學生心情大多是雀躍輕松的。
昨夜放學時便開始飄雪,經過一夜又一天,校園裏已經鋪有一層厚厚的積雪,不管是堆雪人還是打雪仗都異常合适。
臨時加入的人太多,最終演變成一場曠大的混戰。
空氣中飛舞的雪花,銀裝素裹的世界。
校園喧嚷熱鬧,熱血奔騰着,是日常,卻也只屬于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