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的心上人
236.
王後定定地看着布魯斯，是要他拿主意的意思。
布魯斯沉下了臉。
風寒乍聽起來問題不大，但如果開始說胡話……這基本已經代表着藥石無醫了。
要是以往，深受龍神眷顧的斯卡爾王室根本不用擔心這等小病，畢竟龍神留下來的龍鱗包治百病，只一片就足以藥到病除。
但最近二十多年來，從未降生過一位可以獻祭給龍神的公主。龍神已經很久未曾眷顧過斯卡爾了，再加上威廉素來體弱多病，國王私庫內幾代積攢下來的龍鱗已經見了底。
魔法師協會并不擅長治療法術，不然也不會這麽多年一直對巫族羨慕嫉妒恨。如今天色已晚，先不提找不找得到，即使最終找到了協會會長也無濟于事。
“先把赤珠草拿出來。”布魯斯狠狠閉了閉眼。面對哥哥即将到來的離去，他沒法做到無動于衷，先把命吊住吧，其他的之後再談。
他懂母親的意思，威廉病重，意味着國家的未來就要交給他了，連着斯卡爾無數的秘密一起。
布魯斯忽然覺得自己肩膀上的擔子很沉，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他充滿眷戀地看了蘭洛一眼，像是要把“她”的樣子永遠記在心裏。
237.
蘭洛完全處于狀況外。他感受了一下氣氛，擡起頭左右瞅了瞅，小聲發出了自己的聲音：“我來試試……？”然後他收到了兩道堪稱熾熱的視線。
對啊，怎麽忘了蘭洛。
霜葉森林裏的女巫最引人稱道的，不就是她一手幾乎能起死回生的醫術嗎？至少吟游詩人數百年來都是這樣子唱的。
王後盯着少年巫師，像是溺水的人看着最後的一塊浮板。此時此刻，什麽門當戶對和職業偏見她通通都顧不上了，她只是一個普通的母親，和全天下千千萬萬的母親一樣，願意付出一切來挽回自己孩子的生命。
“你……真的有辦法？”
Advertisement
“我試試吧。”蘭洛點點頭，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畢竟剛剛才扭了腳，站起來的時候一個沒站穩，晃了一下。
在母親與愛人對話時一直站在一旁充當背景板的布魯斯此時再一次充分地發揮了薩羅奧皇家學院優秀畢業生的水準，一個健步沖上前将“她”扶穩。
“先回我的房間拿東西。”蘭洛把全身大部分的重量都轉移到了布魯斯身上後感覺好受多了，在攙扶下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
身後的王後望着這一對有情人相依相偎的身影，忍了半晌還是沒跟上去，徑直往威廉的房間走了。
走之前，她摸了摸旁邊西瑞爾的臉。她貌若好女的小兒子此時可謂是六神無主。
“沒事的西瑞爾，你大哥會好的。”不知是說給小兒子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238.
一瘸一拐的巫師在房間裏找到了自己要的東西，他翻了翻治療外傷的治療藥劑，先給自己灌了一瓶下去。
藥效幾乎稱得上是立竿見影，如影随形的痛覺消失了，他動了動腳，除了還有些微的腫脹外，幾乎可以行走如常。他一把抓起自己的儲物戒指戴在手上，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準備竄到威廉的房間去。
可布魯斯拒絕讓他獨立行走。
即使蘭洛一再強調自己已經恢複，并不需要人攙扶，還在原地蹦跳了兩下以示健康，布魯斯依然是一臉的不贊同。尤其是當蘭洛弄巧成拙——他證明自己的心情太迫切，跳起後落地時角度不太對，他小小地抽了一下眉角，被布魯斯敏銳地捕捉到了。
“她”怎麽這麽逞強，又為什麽這麽招人疼？這對布魯斯來說是個不解之謎。但王子殿下這個時候可想不了那麽多，他順從自己的心意，以小時候抱弟弟的方式把蘭洛抱了起來。
對，不是公主抱，而是用右手臂托住蘭洛的臀部支撐他整個身體，左手臂扶在蘭洛肩胛讓他保持平衡的抱法。
蘭洛的視線突然拔高，當反應過來自己坐在什麽地方上的時候，他臉頰一陣爆紅，不安分地動了動。布魯斯本來還沒覺得這個姿勢有什麽問題，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是怕蘭洛太過于要強傷到自己而已。但蘭洛這麽一動，他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這個行為有多暧昧。但這個時候難道把蘭洛一把丢下去嗎？他強自鎮定。
“放我下來吧，重。”
“很輕。”
是真的很輕，讓他懷疑蘭洛這段日子是不是從沒有吃過飯。少年巫師無言以對，兩個人一路沉默而又黏糊地到了病號的房間。
***
不遠處偷窺的西瑞爾：噫，辣眼睛。
239.
走到門口的時候，布魯斯總算是把蘭洛放下來了。
“盡力而為就好，蘭洛。不要有太大壓力。”他摸了摸“小女巫”的頭。
“恩。”
開玩笑！沒有人能在巫師的領域戰勝我！蘭洛滿懷自信，一旁的布魯斯幫忙推開了卧室厚重的木門。
***
門一打開，裏面便傳來一陣撲鼻的藥味。圍在病床前的幾個女仆聽到有動靜急忙散開，低頭向來者行禮。
王後從宴會結束後就一直站在一旁不錯眼地觀察着情況，讓女仆們感覺壓力很大。如今眼看着來了個救星，急忙抓住機會在旁邊站成了一排。開玩笑，看威廉殿下這個情況就是沒得治了，現在呆在這裏不過是在做無用功，到時候說不定還要被盛怒的皇後牽連。
蘭洛差點被屋子裏的氣味熏一跟鬥。他伸手在鼻子前揮了揮，發現作用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微乎極微。少年巫師實在是沒搞懂這一排女仆是來幹啥的，圍觀嗎？
他學着以往蘭洛的方式揮了揮手讓她們退走，自己大步走到屋內推開了窗。春日夜晚偏涼的空氣席卷進來，蘭洛一下子就覺得整個人都舒服多了。
這是幹什麽？這不是鬧着玩嗎？生病了怎麽還能吹風？王後的眉頭皺的像是能夾死一只蚊子，她上前就想攔住蘭洛，卻被布魯斯拽住了。
“母親，相信他。”
王後深吸了一口氣。
蘭洛開完窗之後湊近了床，打算觀察一下病人的情況，但這一看又出了事。
對方面容蒼白，唇角幹澀起皮，喃喃地說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看上去确實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蘭洛半點不慌，只要還有口氣就能救活，更何況只不過是小小的風寒。但讓蘭洛不能接受的是，對方的身上有一種混雜着汗臭的酸腐味，聞起來像是用奇怪香料腌過了頭的酸黃瓜。
愚蠢的人類啊，你們都不給病人洗澡的嗎？！
蘭洛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他示意布魯斯把威廉從床上扛起來，一齊進了浴室，然後往浴池裏面灑了厚厚一層草藥。
“放水，把他丢進去。”蘭洛言簡意赅。
跟在後面的王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在瞎胡鬧什麽？！”她開口斥責。給病人洗澡？是害怕威廉死的還不夠快嗎？
“媽媽。”布魯斯放軟了語調，甚至改變了稱呼，“請您相信‘她’，我的病就是‘她’治好的。”
面對布魯斯誠懇的眼神，王後被堵得什麽都說不出來。
行吧，從來只聽說過女生外向，沒聽過男生也這麽外向的，她實在是看不下去眼前這一人一巫折騰自己的兒子，一咬牙轉身出去了。
聽天由命吧，如今也只能靠“她”了，不然還能怎麽辦呢？她心中全是苦澀。
240.
王後離開後的蘭洛倒是自在多了。他放心地交代布魯斯務必把他哥哥洗刷幹淨，自己跑到了外面調配藥劑。
蘭洛這一舉動在他看來無非是因為不想忍受威廉身上傳來的酸臭味，在布魯斯看來，卻是對方終于學會“避嫌”了的鐵證。
太好了，看來自己堅持給“她”講道理是有用的，布魯斯滿懷欣慰。
***
浴室門口的蘭洛在調配完藥劑之後，還順手幫威廉換好了充滿陽光氣味的新床單。
開玩笑，蘭洛絕不允許自己的病人躺在散發着臭味的床上！即使這個臭味是他自己制造出來的也不行！
***
布魯斯半扶半抱着一個洗的香噴噴的威廉出來後，大王子殿下被安排在了一個散發着好聞香氣的床鋪裏。
蘭洛舉着幾個玻璃瓶在一旁虎視眈眈，跟布魯斯一人掰嘴一人灌藥。
蘭洛的藥劑名不虛傳，即使是不省人事狀态下的威廉，一瓶下去也變得面目猙獰。就在這一瞬間，布魯斯迅速回憶起了在霜葉森林的小木屋中被蘭洛藥劑支配的曾經。
看到昏迷狀态的病人露出如此生動的表情，蘭洛久違的有點不好意思。可這口味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我總不能給裏面放糖吧？那像什麽話！蘭洛在心裏大喊三聲冤枉，然後露出了一個純良的微笑：“布魯斯，繼續灌。不喝藥的話病永遠好不了。等喝完了給他喂顆糖。”巫師從自己的戒指裏掏了掏，翻出了一塊葡萄味的水果硬糖。
被迫喝下大量藥劑的威廉從半夜開始發汗。
蘭洛一直撐着腦袋坐在一邊，跟布魯斯一起用擠幹水分的濕毛巾一點點給他擦汗，還不時觀察着情況給他再灌點藥。
天邊破曉的時候，威廉醒了。
他用眼神瞥了瞥一旁忙上忙下的蘭洛，眼睛裏充滿疑惑，這是誰？他用眼睛問。
我的心上人。布魯斯用口型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