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
chapter13
曲玥上前拍了下許硯的肩,頗為贊賞地說道:“可以啊許硯,你是行動派。”
高婧有些氣惱,卻又沒辦法發洩,緊繃着有些緋紅的面色,冷冷道:“你将時間浪費在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和事上,就等着被我超越吧。”
許硯手中的粉筆微微一頓,道:“加油。”
這一聲“加油”被他說得不鹹不淡,将冷諷發揮到了極致,嗆得高婧憤恨不已,卻又礙于自己的面子,只能作罷。
江語煙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擡頭仰視着許硯的背影,有些羞怯地說道:“謝謝。”
林霰将粉筆分給曲玥和江語煙,趁着課間的空隙要加緊将黑板報補好。
黑板挂得有些高,林霰寫得有些費勁,只能站在凳子上,一手扶着黑板,一手吃力地寫着。
椅腿并不穩當,林霰站在椅子上,能感受到整個椅子都在不受控地晃動,整個人搖搖欲墜,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咿呀——”
椅子晃動時的聲響不斷拉長,她寫字的手撲簌簌地直顫。
“有我在,不會讓你掉下來。”
耳畔的聲音低醇而溫潤,似是一根羽毛落在她的耳蝸上,惑人心魂。
許硯的手扶在椅子上,穩住了将傾的大廈,也定住了她的心神。
林霰還沒緩過神來,話裏還帶着顫音,握住粉筆的手微微一緊:“謝謝、謝謝啊。”
曲玥斜瞟了一眼許硯之前的板案,打趣着揶揄道:“許神,有沒有跟你說過,你這字也太難看了吧……”
江語煙順着曲玥的方向看了一眼,小聲反駁道:“哪有?挺好看的……許神願意幫我們就已經很好了……”
一向內心沒什麽主見的江語煙竟也破天荒替許硯說話,曲玥有些不服,又問林霰:“霰霰你說,他字是不是很難看?跟你比真是差遠了!”
林霰低低地笑了,發現許硯也認真地看着她,似是也在等一個答案。
平心而論,許硯的字算是不錯的,只是在她的對比之下,顯得難登大雅了。
但是她偏偏,想要奚落他。
沒來由的,算是一點小任性。
林霰憋着笑意,道:“嗯,是挺難看的。”
許硯的臉色瞬時暗沉了下來,拿着板擦将之前寫得幾個字擦去,有些用力,是在和她賭氣:“真的有那麽難看?”
林霰噗嗤笑出了聲,不懂平時聰明的許硯此刻為何變得這麽笨:“對啊,很難看。”
江語煙又替許硯辯駁道:“沒有的……許神,你字已經很好了!”
“哈哈哈,語煙,我們許硯可沒什麽學神的架子,他不愛面子的,你別擔心。”曲玥笑着拍了拍江語煙的肩。
林霰一想,确實是這樣。
但凡許硯是個愛面子的,也不會次次語文早讀都遲到,次次因為不會背課文而被罰站。
許硯雖然面上仍是不服氣,但卻偷瞄着林霰握筆的姿勢,學着她的筆鋒一筆一劃地謄抄着文案。
陽光的斜射下,少女的側顏忽明忽暗,高挺的鼻梁似是她銀鈎般淩俐的筆鋒,勾住了他的心弦。
——
“哥們,晚自習去不去打籃球?”
“許硯,我最新入手了一款游戲機,我保證關卡真的很新穎,你會喜歡的!”
“許硯,玩不玩象棋,我特意報班學的,這次絕不會讓你搶占先機!”
……
宋堯近幾日要崩潰了。從籃球到游戲機再到象棋,許硯似乎已經決心與男生中流行的一切娛樂項目斷絕了,沒有任何一樣可以勾起他的興趣。
許硯難得出教室一趟還是為了灌水,從水房回來後就徑直回了坐位,決絕地給宋堯留下了一句:“不去。”
宋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許硯從前可不是這樣的:“不是我說兄弟,你這也不去哪也不去,你是看破紅塵,準備堕入空門了?”
許硯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但他絕不是一心只有學習的乖學生,他也愛打籃球,喜歡幫宋堯攻略游戲,也會偷摸和他下棋。
宋堯實在想不明白,近日的許硯到底為什麽摒棄了這些娛樂活動。
許硯調整好坐姿,一本正經地念道:“真常應物,真常得性。常應常靜,常清淨矣。”
“常什麽靜?你念叨什麽呢?”
宋堯一臉木然,左手則直接觸上了許硯的額頭,想試探他是不是發燒說迷糊話。
許硯将他的手從額間扒下,臉上挂着一縷淡淡的笑意,頗有幾分超然物外的感覺:“我在念《清靜經》。”
“清……清靜經?兄弟,你不會真是看破紅塵,要頓悟出家了吧!”
宋堯的雙目瞪得像銅鈴一樣大,最初一句信口胡謅的調侃竟真的被許硯表現得有幾分真切了,讓他心中不免慌亂。
許硯的心智确實比同齡人要成熟許多,同齡人玩游戲或許只是為了娛樂,但許硯是喜歡從游戲中鍛煉智力。同齡人很難自控,但許硯從來是清醒的“淺嘗辄止”,從不會深陷其中。
道家提倡什麽道法自然,什麽順其自然,某種程度上倒是真合了許硯的性子。
他總不會是真的要出家吧……
宋堯越想越恐怖,就怕自己一語成谶。
宋堯有一搭沒一搭的瞎編了幾句,試圖挽回許硯:“兄弟,這個事情他将就機緣的……比方說小時候就有個道士給我算過,他說我有災,我現在一尋思确實是這樣,讀書對我來講就是命中大災……但是你不一樣,我覺得你就不适合出家,你……”
許硯被他吵的腦子嗡嗡直響,根本靜不下心來,只能打斷他,道:“誰說我要出家了?”
“那你念那個什麽經,是幹什麽的?”
“我念經是要靜心,靜心才能練好字。”
許硯的桌上放着一本嶄新的字帖,手中握着一支深藍色的金屬鋼筆。
許硯的這本字帖以及這只筆是他特意詢問過書法老師,特意為練字做的準備。
筆鋒的運用裏包括藏鋒、中鋒、側鋒、回鋒和勾鋒。鋼筆可以做到在該用力的地方能用上力,譬如橫折這類的筆畫,能夠呈現出筆鋒,對于練字大有效益。
宋堯還是難以理解:“你這些天不去打球,就是為了留在教室裏練字?”
許硯的字在男生中本就屬于不錯的,至少這字跡不會妨礙他作文的得分,他完全沒有必要花費時間去做沒有多大效益的事情。
更何況許硯從前根本不會注意到這些,甚至連語文課都是不屑一顧的。
“盧婷逼你的……?”
盧婷看不慣許硯已久,他惟一能想到的解釋就是盧婷逼迫許硯練字。
許硯翻開字帖,先照着描紅描了一遍,動作慢而穩,沒有描出邊:“不是,就是有人覺得我的字不好看。”
“我靠,誰敢說我們許神的字不好看!也太不給你面子了,但重點是你居然聽進去了?”
許硯很少會将一些事情放在心上,除非是他自己願意,否則任誰說都是沒用的。
許硯低垂着頭,照着描紅的字又臨了一遍,骨力道健,瘦勁有力,是她的風格。
他為了學這副字帖,費了不少功夫。
也不知有幾分像她的了,下一次,她可不能再嘲笑他了。
林霰到底知不知道,他愛面子,真的愛。
尤其是在她的面前。
許硯邊臨字帖,邊問:“你知不知道,前幾天是誰把黑板報蹭掉的?”
“還不是陳岩那一夥男生,一下課就去後面哄鬧,沒輕沒重的。”
許硯筆尖一頓,淡淡道:“那你告訴他們一聲,下次換個地方哄鬧。再有下次,就等着在李雅婷辦公室面壁吧。”
——
“這次月考,林霰同學的語文成績不僅是我們班的最高分,也是年級第二名。”
“我讓她和沈沁共同擔任你們三班的語文課代表一職,希望大家能向她學習,端正态度,尤其是某些離得近的同學。”
林霰撐着桌子發呆了大半節課,直到曲玥轉過頭恭喜她,她才緩過神來。
盧婷的語文課确實無趣,她照本宣科地講了一節課的古文,流程就是翻譯加朗讀,據她所說,讀得順了就有語感了。
林霰即便對語文感興趣,也扛不住她的催眠大法。她雖是用手托着下巴,強撐了一節課沒有合眼,但她的大腦也确實是放空去了。
實在是擔不起盧婷誇她的态度端正。
只是比起盧婷暗戳戳指的某些人,還是好了很多的。
許硯前半節課還在刷理科試卷,後半節課幹脆趴下養神補覺,好不快活。
下課鈴聲一響,許硯的頭就從案桌上擡了起來,聳拉着的眼皮還帶着幾分倦意:“聽說你晉升了,恭喜啊……”
晉升?許硯最近跟她說話總免不了陰陽怪氣一番,弄得她也是一頭霧水。
也不知她什麽時候招惹的他。
等等……
他剛剛不是一直在睡覺嗎,她自己走神錯過的任命,他居然還能聽見。
果然“一心二用”的神人是可以邊學習邊休憩的。
其實課代表可真不是什麽閑職,只是外表看起來光鮮亮麗,父母家長們說起來會覺得有面兒。
但是每天收發作業,統計上交情況,幫老師分發材料,跑上跑下忙前忙後,時常能在同學中落個“狗腿子”的稱號。
林霰垂着頭,對許硯道:“那個、那個……我不會徇私的。”她憋了半天,整個腮幫上都浮上了一層似有似無的緋紅色。
盧婷暗戳戳地點她要起到帶頭作用,尤其是要帶動身側這個“老油條”。
據她了解,許硯從來都不交語文作業。
同桌這麽久,她甚至沒見過他的語文作業冊。
雖然她知道她這麽說肯定是有些不近人情,畢竟同桌一場,許硯也沒少教過她物理題。
她已經做好被許硯譏諷一遭,然後冰冷拒絕的準備了。
“嗯,知道了。”
可許硯沒有,他低頭在桌洞裏翻了半天,最後翻出了那本嶄新的作業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