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17

chapter17

“晚自習之前找我過一遍登泰山記。”林霰想了想,還是補充了一句:“盧老師吩咐的。”

自從林霰當了語文課代表,盧婷就視林霰為救星,指望着她督促許硯背書。

說來也奇怪,自從林霰做了語文課代表,許硯逃早讀的次數也變少了,最近一周都能準時參加語文早讀。

許硯翻開桌上的語文課本,修長的指骨扣在“登泰山記”的标題上,仔細地閱覽着:“除了這個,你沒什麽想跟我說了?”

林霰頭也不擡,專注地整理着筆記:“沒有。督促你背書是盧老師吩咐的,如果你覺得我煩……下次可以不選我做同桌。”

她早就預料到的,不會有人喜歡被約束。

許硯也不例外。

許硯雖然目光一直停駐在課文上,但實際上根本沒看進去:“不,我沒覺得你煩。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麽不跟我說話了?”

他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林霰這幾日為什麽刻意避開他。無論是在水房還是在校內的走廊,林霰躲他就像是躲着洪水猛獸。

林霰笑了笑,手腕微微一頓,落下一道淩厲的筆鋒:“我沒有不和你說話,我現在就在和你說話。”

許硯澄澈的眼眸瞬時失了光亮,像是夜色中的辰星驟然黯淡,只剩漆黑一片:“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放學前如果背不完,盧老師會責問我。”

無論許硯背不背,盧婷都不會責問她。但那一刻,她只想用話噎住許硯,似乎噎得他啞口無言,她就能舒心了。

“好,放學前我會背完。”

林霰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

“這個學期結束你們就到高二下學期了,下學期要進行文理科的分班,希望你們能根據自己的興趣、能力、就業形勢綜合考量。”

最近一周,班上最熱門的話題莫過于文理分科。課上多由任課老師挑起,理科老師不厭其煩地分析着就業形勢,文科老師也不甘示弱。

歷史老師說:“對有些同學而言,死磕一道物理題需要一兩個小時,但這一兩個小時放到歷史上能背一堆知識點。”

對于歷史老師的這套理論,林霰深以為然。比起死磕物理,她更願意多背些文科的知識點。

班上的多數人還是傾向于選理的,雖然理科難度要大一些,但理科的就業優勢确實遠遠大于文科。

對于文理選課的事,李雅梅并沒有過多幹預,而是向他們強調了分科對于未來大學專業的影響,希望他們能從長遠的角度再三斟酌。

“李老師讓大家寫下自己的未來目标,并且張貼在教室的板報牆上,更好地激勵自己。”高婧将便簽下發到每個人的桌上,示意他們盡快填寫。

曲玥帶着便簽條走了過來,和她擠坐在同一把椅子上:“霰霰,你選文科還是理科?”

林霰不假思索地回道:“文科吧,我理科不行。”

“但是文科不好就業……而且歷史也不容易得高分,我的歷史也沒比物理好多少。”

“如果我選理科,以後做什麽呢……哎呀煩死了,我對未來一點規劃也沒。”

曲玥感到一陣煩躁,從小到大,父母和老師一直告訴她,小學學好是為了考好的初中,初中學好是為了考好的高中,高中學好是為了考好的大學。

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她一直被他們推着走,按照既定的道路循規蹈矩,她從沒想過自己的規劃是什麽。

林霰思忖了一下,說:“如果我學理的話,我就想學醫。我覺得醫生們都很厲害,能臨危不亂,妙手回春。”

其實最重要的原因是,學醫或許就能幫到時微,幫她治好心髒上的病,讓時微可以肆意地運動、玩耍。

曲玥連忙搖頭,否定了這個提議:“不行、不行……學醫對我來說太高難度了。”

“聽說醫生終身都要學習,還要不停地考核,那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我可沒那個膽子。”

“霰霰,你呢?你學文科想做什麽?”

她想做什麽?

林霰有時會覺得自己有點中二,她認為文字從不是冰冷生硬的,文字有力量也有溫度。

她想做一個有溫度的人。

可她又是矛盾的,渾身都是刺,總将自己包裹在堅硬的霜霰裏。

林霰蹙着眉,擺出一副沉思的模樣,語氣中滿是戲谑:“我啊……我喜歡自由自在,然後懲惡揚善,匡扶正義。”

曲玥一愣,以為林霰在戲耍她,伸手去捏林霰的臉頰。

“林霰,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中二啊……你是不是金庸武俠小說看多了?我跟你說你這個年紀,要多看點言情小說……”

林霰一邊躲,一邊回擊,也伸手去捏曲玥的臉:“言情小說都是騙人的,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你少看點吧……”

曲玥越說越來勁,不依不饒地揶揄她:“喲,你這麽懂,是被哪個男人騙過啊?哪一個啊……”

林霰的雙頰微微泛紅,有意無意地偷瞄了一眼許硯:“胡說什麽,曲玥你被言情小說荼毒太深了,還是多看點武俠洗洗戀愛腦。”

許硯的耳上戴着耳塞,目光緊鎖在桌上的語文課本,口中似在默背着文章內容,并沒有受到她和曲玥的影響。

這幾天的許硯,似乎比以前更認真了。語文課上不再專攻理科,偶爾也會聽聽課,多數時間都在背盧婷布置的課文。

漸漸地,不需要她督促,許硯也會主動找她檢查課文,要交的語文作業沒有一日落下。

只是他們之間,還是怪怪的。

沒有人主動破冰,打破“相敬如賓”的僵局。

——直到寒假的前一天。

——

“今天是這個學期的最後一天,或許你們會抱怨,為什麽最後一天還要像往常一樣跑操、上課、晚自習。那我現在告訴你們,因為你們下個學期就要分科,正式進入高考倒計時。”

“這個學期我看到了一些同學的進步,說明他們醒悟了。同樣,個別同學還在懶散度日,得過且過,希望這些個別同學也能早點醒悟,找到狀态。”

盧婷一如既往地花費半節語文課的時間高談闊論,不厭其煩地強調着時間的寶貴,試圖讓個別人懸崖勒馬。

其實有心之人不用聽,無心之人也教不會。

林霰發呆地望着窗外,一月底的冬天已是極冷,再過不久又該下雪了。

冬雪之後又是春天,春天的時候她大概就坐不到靠窗的位置了。

分科之後,有些人大概直至畢業也不會再見了。但人生本就是一道交叉線,每一個岔路口都會經歷別離。

不過是或早或晚的區別,這樣想想,好像就釋然了許多。

可她還是、不開心。

林霰越想越深,思緒早就飄到了千裏之外。

直到她的右胳膊肘被另一只胳膊肘輕碰了一下,将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林霰的目光從窗外移了回來,順着胳膊肘的方向望去,正對上許硯的眸子。

他的桃花眸很明亮,那種明亮是月光照在雪地上的澄澈,只一眼,就能将人拽進寒潭的漩渦,再難自醒。

她強迫自己不去看他的眼睛,不被那澄澈的光亮所迷惑,免于淪陷。

她垂下眸,目光停駐在他遞來的卡片。

卡片的正面是他手繪的漫畫圖,一只肥胖的橘貓正靠在一棵楓樹下,橘貓的旁邊是一只打盹的萌狗。

雖然他的畫風略顯稚嫩,又有些粗糙。但她還是認出畫裏的貓狗出自于她帶他看的那本漫畫書。

她那天只帶他大略看了一冊,他後來應該又去找了另外的畫冊,不然也不會畫到目前的程度。

林霰用指節将卡片移到了自己的桌上。

畫上那只懶洋洋的橘貓一臉不耐地望着打盹的萌狗,似是有些生氣。

那只狗竟然真的心安理得地熟睡着,渾然不知橘貓的神态,讓人又氣又笑。

林霰盯着這張畫卡看了許久,唇邊不覺揚起了清淺的笑意,先前的惱怒在這一瞬煙消雲散。

畫卡的背面似乎有字,她輕輕掀過,上面是一行鉛筆字,筆鋒有些像她:還在生氣?

林霰斜瞟了一眼許硯,發現他也在悄悄地觀察着她的反應,她唇畔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她也用鉛筆在桌上寫了一句:“沒有啊,我沒生氣。”

她承認之前确實有點生氣,但冷戰了這麽長時間,她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

——

許硯又找出一張便簽放到桌上,問道:“那個、你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嗯……?”

許硯聳聳肩,一本正經地說道:“你的傘,我忘記還你了。現在看來,我只能寒假找時間還給你了。”

許硯不說,她都忘記了這回事。

這把傘的時間跨度可真大,期中考試前借出去的直到寒假都沒還回來。

林霰的唇畔不由得抽了抽,無奈地報出了自己的電話號碼:“136……”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其實已經隔了好幾個月了,你完全可以等寒假結束再還我。”

許硯笑了笑,将便簽收好,道:“那怎麽能行……借東西不還不是好習慣。”

……

也不知道拖到現在不還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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