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宋星越進門先打量了一下，第一反應是地方好小，看着是客廳其實也只能放下一個很小的沙發，還有一張小飯桌，林西西應該是很喜歡看書，這麽點地方還弄了個書架。
林西西收了小飯桌上的雜志，對宋星越說：“坐吧！”
宋星越坐在紅色塑料凳子上，望着對面的林西西，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自己又要掉進什麽樣的深淵。
林西西拿了個紙杯給宋星越倒了一杯溫水。
“抱歉，我家沒有什麽好茶葉，你将就喝吧！”
“沒事！很好喝。”宋星越喝了一口稱贊道。
白開水而已，有什麽好喝不好喝的。
“宋星越我應該沒有給你講過我父母的故事吧？”林西西坐在對面問道。
“嗯！”宋星越擁着紙杯乖乖回複道。
“我媽媽應該是一個很優秀的女孩子吧，那個年代還從一個小山村考進了縣裏的高中，後來遇到了我爸，我爸家可能比不上你家，但應該也算我們那兒比較有錢的，至少比我外公外婆有錢很多。我爸據說是對我媽一見鐘情，也追了她好久，但是我媽一直沒同意。”林西西說完停頓了一下。
宋星越看到林西西提及這些都是一臉的傷感，可是他知道他必須坐在這裏聽當年到底是因為什麽她突然對他那麽冷淡，又為何那麽決絕的拒絕他。
“後來因為我外公家沒錢，我媽就沒有上大學，回我們那個小山村當了小學老師，可是我爸還是沒放棄，我媽不去念大學他也不去，他也來到我媽的小學做了我媽的同事，後來我媽把我爸帶回去見了我外公外婆。”
“童話裏到了這裏應該就會來一句從此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福的生活。但沒有，我爸家裏一直不接受我媽，我奶奶甚至去學校鬧過好幾次，說我媽毀了我爸一輩子！不被祝福的婚姻終究是沒有好結果的。”
“再後來有了我，婚姻已經讓兩個人疲憊了，再來一個我，兩個人的矛盾越來越多，加上我外公外婆身體不好，我媽賺的錢還要貼補他們，兩個人的生活可謂捉襟見肘，貧賤夫妻百事哀，生活的瑣碎消磨了所有的風花雪月，兩個人開始抱怨對方是自己生命苦難的始作俑者。”
“多可怕，明明曾經那麽相愛，明明他們都了擁有設想的一切，穩定的生活，可愛的女兒，但最後卻成為怨偶。大約在我2歲那年吧，他們的婚姻走到了終點。”
“離婚後，我媽帶着我過得很辛苦，我小時候身體不好，總是隔三差五要去醫院。而我爸回到了城裏，家裏人給安排了更好的工作，不久後又再婚，仿佛我和我媽媽只是富家少爺的一場小歷劫，或者一場噩夢，等夢醒了他還是能回到原來的生活軌跡，擁有璀璨富裕的大好人生。”
“我爸從跟我媽離婚以後一次都沒來看過我和我媽，也許是照顧我太累了，也許是我外公總是怨她不聽父母的話，讓他在親戚間擡不起頭，也許是我爸的決絕了讓她太傷心太難過，沒多久我媽就生病去世了。”
林西西眼裏全是不加掩飾的悲傷，宋星越擡手想拂去她臉上的眼淚。
但林西西躲開了，抽了一張餐巾紙擦了擦眼淚說:“宋星越，我跟你說的這些不是聽別人道聽途說，而是我長大後看我媽記的筆記知道的。我告訴你這些只是想你知道，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你走吧。”
“怎麽不可能？”宋星越如夢初醒般喃喃道。
“你看這個房間很小很破舊是不是？但我卻很滿意，是我目前能擁有的最好的地方，我們之間差距太大了，生活環境，社會閱歷都截然不同，就算你我戀愛腦上頭強行在一起也不過是重複我父母的悲劇，不對是我會重複我媽媽的悲劇。”林西西解釋道。
“不會的，不會的，我父母應該會喜歡你的，我也有足夠賺錢的能力，就算脫離他們，我也可以給你很好很好的生活。這些年我一直克制自己不要來找你，因為有人跟我說你有男朋友了……我怕打擾你，我……”宋星越解釋道。
“嗯？男朋友？誰？”林西西驚的騰的一下站起來。
“曲正！他們說曲正是你男朋友……”宋星越望着林西西乖乖回複道。
“什麽！這簡直是危言聳聽！誰造的謠？還是你看到什麽瞎寫的八卦消息？你告訴我是誰？我要去實名制投訴他，我要告他诽謗……”林西西有些激動的說。
她和曲正清清白白。
“抱歉！抱歉！我不應該道聽途說，但我知道他肯定不是你男朋友。”宋星越連連解釋道。
林西西也就激動了一瞬，轉念想，這個圈子道德感比一般圈子低很多，也有很多明星被狗仔拍到和助理關系單純。
她和曲正同進同出好幾年，有人造謠也正常。
“你怎麽能這麽肯定我和曲正不是男女朋友關系？”林西西瞪着他質問到。
“我只是覺得如果他是你男朋友這麽晚了肯定不會放心讓你自己一個人回家，還有讓你住這麽簡陋的地方。”宋星越說着自己的推測。
什麽？簡陋？
“宋星越你知道每年在帝都飄着的人有多少嗎？很多人為了省房租只能合租在一個很小很小的房間裏，洗衣機廁所廚房都是公用。還有些人為了省錢住在很偏很偏，冬天連暖氣都沒有的地方，每天早上5點多起來擠公交地鐵……你覺得我這裏簡陋，可是有很多很多的人住的都不如我。”林西西站在底層勞動人民的制高點上義正言辭的抨擊道。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嫌棄你住得簡陋，我只是……我只是……哎呀！”宋星越又恢複到高中時偶爾嘴笨詞窮解釋不了臉紅加撓頭的狀态。
其實有點子可愛。
林西西抿着要笑場的嘴，側了下頭。
“我只是覺得，假如我是你男朋友，我永遠不會讓你一個人走那麽漆黑的路，也不會讓你住這麽……這麽雖然比大多數人好但還是不夠好的地方。”宋星越斟酌着用詞，然後小心翼翼的看着林西西的臉色。
這人！到底是沒聽明白她今天跟他聊天的目的，林西西有些無奈的嘆口氣。
“宋星越你到底明不明白？咱倆真的不适合，你也該去看看別人！”林西西可以說是語重心長了。
“我不想看別人，我就想守着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林西西，我嘗試過不去想你，可是我沒辦法，我做不到，這麽多年過去了，我還是……想對你好，想陪着你，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宋星越站在那裏身上仿佛被籠罩着一層陰影，臉上滿是焦慮、無所适從和糾結。
這樣真誠、坦蕩、單刀直入的宋星越确實讓林西西有點招架不住。
林西西沉默着，她不敢再說話，她真的不忍心再傷害他了，而且他說他想陪着她。
“陪伴”一個多麽讓人心動的詞啊？
宋星越卻最怕林西西沉默。
他總是把事情弄的很糟，他知道林西西不喜歡他，可是他又沒有辦法放棄，天知道當他猜到曲正不是她男朋友時他有多開心。
“林西西，我們之間所有存在的問題我都會去掃平，你不需要改變，也不需要遷就我，我只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一個讓我對你好，靠近你的機會！”宋星越向前跨了一步，兩個人隔得距離很近，近到林西西能感覺到宋星越語氣中的祈求，呼吸間的忐忑。
“宋星越其實我真的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好，你真的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不值得的……”林西西像是做着最後的掙紮。
“你好！你值得！如果生命注定流逝，時間注定用來浪費，能在自己喜歡的人身上浪費一輩子，是我的榮幸！”
救命，他真的好會說，果然是搞藝術的，情話信手拈來。
“算了，懶得管你，你想浪費就浪費吧，我困了我要睡覺了，你走吧！”林西西不敢去看他炙熱的眼神，微微轉過身開始下逐客令。
“你是同意了嗎？”宋星越語氣中帶着雀躍。
“沒有！我什麽都沒說！”林西西捧着害羞的臉背着他說。
“林西西？”
“聽不見！”
“西西？”
“不想聽！”
“林某某？”
“哎呀！你真的好煩！不許喊這個！”林西西終于轉過身瞪了他一眼。
宋星越眉目舒展，回應似得笑了一下。
這一笑像是日光照射到雪寶山上終年不化的積雪上，溫暖純淨美好又耀眼，林西西感覺到自己慌亂的心跳。
“以後不許對女生這麽笑！”林西西兇巴巴的說。
“好！”宋星越邊應着又笑了一下。
然後看到林西西眼睛裏已有了淺淺倦意，溫和的說:“那我先走了，你休息吧！對了你明天幾點上班？”
林西西已經困到不行，也沒多想說：“6點多吧！”。
“這麽早？”宋星越走到門口被驚得轉頭問她。
“嗯嗯！明天曲正有個活動，約的7點去做造型，你走吧，路上小心，有事聯系！拜拜！”林西西客套一下準備攆人。
“那個……”宋星越一腳踏出去又伸回來一臉尴尬加撓頭，欲言又止的樣子。
“what happened bro？”這哥又咋了，林西西揚了揚頭問？
“那個你……能不能先把我從黑名單裏放出來啊？”宋星越有些卑微的說。
一想到自己過去那個絕情勁兒，林西西有些赧然。
“這麽多年你都沒換手機號？”林西西不可思議的問。
“沒有！”宋星越盯着她回答道，眼神中有她看不懂的東西。
巧了嘛這不是，她也沒換。
“抱歉！抱歉！我馬上把你放出來。”林西西不好意思的幹笑一聲說。
“好！我走了！”宋星越看了林西西一眼伸手将門關上，然後又從外面推了推，确定關好了又隔了一會兒，才聽到樓道裏他慢慢遠去的腳步聲。
“真是個傻子！”林西西背抵着門輕聲感嘆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