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Atlas……”娃娃臉的寵物主人看上去神情頗有些無奈，但不待他最後彎下-身試圖呼嚕下薩摩耶的脖子毛讓它情緒冷靜一點，那只雪白毛絨絨已經很乖覺地在看到少年臉色和姿勢變動後，伸紅舌頭舔得不到的糖果一樣抓緊舔了一下少年的左臂，就自動從猛撲壓在少年身上的姿勢退下來。

少年被那麽偷舔了一口，臉色更黑了，此刻身上校服T恤的領口和袖口又都粘着白色的茸毛。

坐在地上的少年額角跳動，冷道：“他又脫了繩圈跑了？”

一次是意外，第二次一模一樣。

娃娃臉青年摸了摸後腦，微笑看起來有點犯難，從運動褲口袋裏拿出了一個團着的空繩圈。

他看着少年用一團粘在袖口的雪白茸毛把被薩摩耶舔過的那一邊擦了下，然後撚到地上，已經一邊在一通好哄之後讓薩摩耶重新套上了繩圈。

但這個繩圈對這只雪白大狗的實用性實在存疑。

他牽着繩子另一端，再次笑笑，“呃，抱歉……Atlas之前從來只跟着我跑步，有人喂零食逗都不會跑，他……”

大概是的确知道這抱歉似乎也沒什麽用，撓了下後腦，“我想我們可以邊順路聊聊？”

這天少年還是被動和娃娃臉的寵物主人一路走到路口，雖然這次名叫“Atlas”的大只薩摩耶被牽着繩圈限制了一定活動範圍沒能表演無限轉圈圈——

但仍抓緊其主人道別離開的時機在少年的腳面前方打了個圓溜溜的棉花糖滾。

少年：“……”

娃娃臉青年爽朗笑着和少年招手告別。

少年依然沒揮手，轉頭就走了。

周三的體育課，要測的項目是坐位體前屈。

Advertisement

颀長身影看着面無表情，但全身卻似乎隐隐透出點不高興的少年，長眉輕微地挑了挑。

洛梓昱好像只要是體育課興趣都不怎麽高，他都快已經習慣了，這種微小別扭倒是略有難見。

“來雙號墊坐下，單號幫往下壓。要真是鏽了的骨頭我不信你們又給我一水不及格。”體育教師陳宇一邊沿着中間路徑巡視一邊捏着哨子。

有幾張墊子就能測幾人，這會兒是同時幾組在輪着測。

少年在體育教師吹哨前冷冷瞪了一眼霍驚樊，是警告他不要随便動他的意思。

霍驚樊倒也從善如流，就站在側。

而後……看着少年伏下-身。

這一刻，他的喉結動了動。

他是知道少年從背後注視，這副軀體是有多好看的。

而這時候，好像更不同以往的引人。

校服外套已經扔去，勁瘦的腰線往下無遮無掩。

淺色T恤包裹下利落的腰脊，力與拉伸的流線。

少年的腿很長，腿型也相當悅目，但更讓人驚嘆的是那種韌性，少年伏身時，就像是全然折了下去……

由此如獸般的匍匐，也如獸般流暢完美的軀體。

那就是一種由男由女來看，都不由口舌生津的煽惑力。

霍驚樊墨色的瞳仁已然已發生了明顯的變化，而他不記得自己有沒有試圖克抑住這一點，他只知道那種含着燥意的幹渴感已經再次湧上了喉頭。

體育教師走過來時，看了下記錄表。

“二十四點三，還真是一點都不多做啊。”

體育教師聲音裏似乎有些調侃的意味，這對一向嚴苛的教師來說似乎挺難見的，是滿意的其中一種表現。

少年依言擡頭，只是向來冷白的脖頸此時有點輕微的紅。

畢竟對一個少年來說，即使有職業鍛煉習慣的原因，這種考察柔韌度的測試達優秀也沒什麽值得驕傲的。

少年側下脖頸站起身來，陳宇一面吹二輪哨，讓學生們單號下去，一面看着霍驚樊單膝曲起散漫坐在地上的模樣，咂了下道：“你得給他壓下去，這厮上次只做了五厘米，是個真‘硬骨頭’。”

他看着覺得霍驚樊完全就是懶得管這個項目敷衍他。

實情的确差不多。

洛梓昱走過去站在修長身影背後，如果不是教師要求他沒多想去站這人旁邊。

也許因為之前測別的，從這人身上所覺的威脅。

他手放上去時，感覺到緊繃的，明顯不斷起伏着的純粹肌肉線條，那種遠超常人的爆發力。

——蓄勢暫斂的大型狼犬。

這本來就是從身體素質層級根本就帶給人強危險性的軀體。

而少年只是放在人身側兩秒，伏身的那身影就呼吸很明顯地一重，他一錯單臂撐起，揮了下手，“老師，我下次再測。”

體育教師轉過頭，見是這邊，冷哼聲，“怎麽，抽筋了？”聽得出是一種明顯嘲諷。

霍驚樊聲音略異地笑了聲，“……嗯，您就當我抽筋了吧。”

體育教師一聽這話，就有點火氣，這還是敷衍到他面上來了。不過反正換到最後一天也躲不了，他雖然面色不好，亦只擺了擺手應允了。

少年也沒管，轉身即走。

霍驚樊一個人坐着，慢騰騰撐着額前吐了口氣。

誰知道少年手放在他腰窩附近的一剎那，他骨頭都有一瞬間要不行了。

少年那雙手……嗯，就是筆都不拿，淡而冷白的一雙手，這麽隔着一層薄布料碰上來。

還很容易想起上一次……少年只是掌心觸着他喉結，就像是被什麽灼着了似的。

腰背上的肌肉，動作的時候不自控起伏，豈不是又要燙着他那不讓動的掌心。

且或許是有了之前那次……教室裏的接觸，他的思緒轉到那一次少年由牆上落下，跨-坐在他身上的回憶，就幾乎引起了遠超于當時所感的追逐，捕獲欲。

而後喉結明顯滾動，呼吸頻率瞬間變化，整個身體狀态都從外放變得蟄伏，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

他最近的獸化本能方面——好像越來越難以完全克制住自己了。

放學鈴響之後，洛梓昱考慮過自己今天怎麽離開，然無論是他對校職員的行為模式，還是校職員對他的行為模式，都似乎再清楚不過。

而現在校職員們幾乎是在封鎖度上加了一個量級。

少年沒能脫身的時候，神色有點不好，不過也不是特別差，因為他在之前已經隐約有所預感。

洛梓昱握緊了肩上斜挂的背帶。

這一次被帶走，前後隔開的校職員人數回複了以往，但教學樓出入口附近的校職員仍留作待命。

臨近一樓辦公區的路線時，洛梓昱聽到了一陣略嘈雜的響動。

他看到有些熟悉的一夥人正陸續從厚重的辦公室出來，為首的那個正剛左臂握着右臂伸了一下，像做了個短暫的活動。

發梢帶着微卷的身影看到走在這方向的少年，略挑了下眉，唇角似乎劃了個不經心的弧，而後才随意擺了下手，人群錯落，參差松散的腳步逐漸由後跟上。

也對，這個出現即帶來麻煩的群體沒有來過辦公區才比較稀奇。

洛梓昱表情不動地想。

校職員再次敲門，得到裏面沉冷的答複。

那一套沒有任何變化，彬彬有禮的流程走完，少年心中略有點煩躁地走入。

實際上上次之後他好像沒法輕易判斷會接受到的處罰是什麽，未知總是同時帶給野生動物探究和焦灼的。

走進那扇辦公室門的少年烏眸不适應地左右掃視。

奇怪的是，之前少年也有清楚門外附近站着校職員待命的情況，都沒有産生過在進入後從這間辦公室逃跑的念頭，但這一次卻不自覺地升起了，雖然沒有太多能嘗試的可行想法，只是輕微的躁動。

坐在實木辦公桌後的人此刻沒有擡眼。

“不用我再重複了。”

那道清晰，漠然的聲線道。

洛梓昱移過去的腳步稍有遲疑。

這不算像平時的他。

冷峻男人首也未擡，只從手邊的一摞文件中取出兩張。

“報表有五個錯誤，找出來。”男人的聲音道。

上一次只有一張，也只看了一個的少年幾乎在紙張邊沿撕了個口。

十分鐘後，男人從文件中擡頭看了他一眼。

少年未說話，烏眸看上去有點倔冷。

男人手中鍍铑純銀的鋼筆在少年握着報表的指節上敲了一下。

十分鐘後。

少年：“……”

如此重複了三次，少年指了下表左側的數據。

“年份。”

一個顯見的問題。

十分鐘後，男人的聲音再次詢問的時候，沒有得到下一個答案。

而少年也清楚，這很顯然是和男人的要求相差甚遠的。

辦公桌後的男人此次一言不發，只是那雙狹長，漠冷的深色眼瞳很淡地掃了一眼桌沿斜放的一把長木質戒尺。

這把舊戒尺和這間裝飾格調厚重的辦公室極明顯地格格不入，似是被校方的教師剛征收上來的物品，也是第一次出現在桌面上。

男人這次沒有敲他的指節。

但少年的指骨很明顯地攢緊了，那報表的邊緣在其下發出隐約細微的響動。

最後一個十分鐘後，男人再次詢問：“錯誤在哪？”

少年沒答。

這最後一次，加上暫停的上一次，似乎預示着什麽。

男人不發一言。

由窗沿投下的半光映着房間內。幾乎在男人冷漠的視線從桌沿那道舊物移開，貴金屬筆身再次給予少年指節痛感的時候，一直全身緊繃的少年烏黑的豎瞳縮到了極致——

發間一對黑色的三角獸耳，和褲腰後的細長獸尾都在同時冒了出來。

俨然已經是受激備戰狀态。

坐在辦公桌後，冷峻男人狹長漠然，透不入光線的暗色瞳孔看着這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