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嗯,我也知道你最近的工作事情比較麻煩,所以在你晚間有空當的那幾天時候?”颀長身影略想片刻道。

少年掃了他一眼沒說話。這于少年的性格就幾乎等于默認,但是少年此時已經有些煩躁地随手把劍士的黑衣外套往人方向甩了過去。

颀長身影無意識極順暢本能地接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到的時候不合适。

此刻的少年穿着外套下顯着的淺色校服T恤,而下身還是那劍士裝束的修身長褲。

——是少年在換衣服的時間。

霍驚樊一時帶着繭的長指略碰觸了下鼻子,說不上來此時像是為自己的欠考慮感到尴尬還是想到別的什麽,而很快就轉身從門口離開了。

門帶上的聲音很明顯,但少年似乎那之後就沒怎麽在意,一邊褪下自己長褲。

整個過程不到半分鐘,也是少年不太熟悉這衣服帶着點複古的式樣,又不想這種演出服哪個地方被他太過利落暴力的方式扯脫線或者掉了一兩個小部件之類給這地方添麻煩,沒有平常那麽快換完,才在一半的時候碰到霍驚樊進來。

但無論如何,兩次已經夠洛梓昱完全知道這衣服的結構了,之後會恢複平常的更換速度。而且往後需要在排演穿這種麻煩的演出服的場次理應并不多,除非是那個藝術班的負責總導的學生要求。

洛梓昱離開了更衣室。

彼時其他幾個主要的參演者都在,坐在大禮堂的階梯觀席的不同位置,少年走出來後,幾人的目光似乎都陸續從不同方向落在了少年的身上。

但洛梓昱并沒有注意,徑直沿着禮堂門離開了。

“閣”。

幾天在“閣”的工作後,這段時間不知為何,洛梓昱被動跳了數次短舞,頻率由零變高。

一次是叫那個長得“天使”的魔王幼崽期的小男孩實在鬧得煩了,被鬧上演臺後,的确按這只魔王幼崽的要求跳了一段短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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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短舞确然是“貓舞”,來自洛梓昱原世界那個知名的樂劇《貓》,不過韋伯的《貓》可不是那種可愛的貓類舞劇——且少年還選擇了其中貓們威懾沖突的那一段,雖然膝腿在地面若貓地優雅蟄伏,但整類身體流線變化的舞蹈卻非常兇,那種烏眸中冷冷的兇性,即使是對這類情緒可能天生感知單薄的孩童看上去也昭然,那夏黑葡萄似的一雙眼也定定地仰頭看了一會兒,眼一眨不眨。

而少年從演臺上躍下來之後,這魔王幼崽期的小男孩還握了好幾張紙幣眨着那雙“天使”似的眼睛給他,少年看了片刻,竟随手接了。等這熊小鬼的父母發現這小鬼的零花錢莫名其妙銳減的時候,這小屁孩就沒什麽時間總來煩他了。

少年怎麽說現在都已經是對成人的那一套知道得清清楚楚,雖然他不怎麽用,但不妨礙他偶爾被逼急不耐煩了用幾次。

再一次就是之前那個主樂手是薩克斯手的樂隊,一行人快快樂樂互相說着別人聽不懂摻雜着零散各國語言混合的話醉醺醺帶着酒氣來演臺上班,那種狀态自由,松散,又無端像是能感染周遭似的開心,連音樂都像是帶着一個個快快樂樂自由勾畫的酒泡兒。

他們剛剛收到了城市音樂節的邀請,并請少年來看他們的演出。

少年被樂手們強行一把拉上臺,然後硬拖着和他們一同跳了一段踢踏舞。少年真是拿這群酒瘋子沒辦法,差點被生生氣出了笑。

不過少年總算是能躍下臺的時候看了一眼被塞到他掌中的音樂節受邀贈票,注視了片刻那跳動似的音符圖标和電子藝術感誇張的字母标題,到底的确在蹙着眉考慮沒有拒絕。

如果日期那天時間空出來的話,他應該會去一次。

音樂節……

說不上來少年像是在回憶過去的某一個時刻還是什麽,他在思索時停了片刻。

而且他手中的票數量是……

兩張。

他不知道樂手們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少年不知在想什麽,左右日期前也可以退還他們,不會浪費。

今天的“閣”的工作倒是無波無瀾,沒有碰到什麽事,外演臺上演出的是一個小型演組,他們竟然表演的是現在已經少見不少的默劇。

不過演出效果相當好,每一個表演者都持有相當精彩的技巧——這個小型演組幾乎可以稱得上一個實力優異的小型表演劇團。

洛梓昱想到上次那個臺風成熟,極有經驗擅于抓住觀者注意的歌手,還有這段時間經常更換,除了幾個常駐單人駐唱和樂隊,偶爾來表演兩到三次的歌手樂手和小演組。

他不知道咖啡廳老板的目的,因為他個人看上去總對各風格并沒有任何偏向,而這些層次風派不一的演出者們僅僅點頭來往。

他們中的一小部分似乎只是因為認識或和咖啡廳老板存在某方面的聯系,友情客串到場。

這些演出者所現的都是驚人的天賦和表現力,很容易判斷如果不是在華國,而是在他們自己本身的國家,都已是一流級別的演出者。

作為常在“閣”的內外廳工作的兼職,洛梓昱的确覺察咖啡廳在另一方面逐漸産生了一些名氣上的變化,洛梓昱時而會看到戴着墨鏡,或者其他他有點似曾相識裝扮的,因遮擋了眼部辨認不出具體年齡的客人,一邊抱着臂看演臺方向,面容嚴肅,偶爾輕微地點頭或皺眉。

無論如何,這些變化洛梓昱并沒有太過注意,畢竟咖啡廳老板那人,除了很明顯地在他露着獸化特征工作時毫不掩飾興趣,其他方面的性格洛梓昱完全摸不透,也沒有任何想法去探究。

洛梓昱換下工作制服,沿着長廊向後臺出口走去。

這幾天內,第二次在女士的宅第工作結束,到達私邸之後,管家開始講述細化和訓練在私邸的工作規範禮儀。

而這基本在一個固定的客室廳內,雖然隐隐約約會看到私邸內功能區域的輪廓,但并沒有任何涉及往那方向區域的內容。

少年早已清楚差不多是類似的情形,不如說,他一開始就清楚在這幾日的工作訓練期間他沒有可能有任何機會完成那掃描,即使是第一天到的時候,管家也只遠遠地以能粗略看到的角度介紹了大致功能區域,且只是讓他們清楚範圍,而且是非特殊要求情形不可誤入的範圍。

他也沒有在這期間冒險的想法,左右他也并不知道什麽引起了官方注意。

想必并不是什麽好東西。

今天洛梓昱沒有白橋區的工作,私邸那區域也是中間的一段休息時日,洛梓昱現在前往的是NL那邊發過來的消息地址。

《尚》的新一期雜志還有短暫的時間即将開始刊行了。

和一般的臨時安排和總體批量精細工作軟件修樣為需求風格不同,如果是滿意的原片,成片一般出得很快,甚至隔天就出好發給試鏡後到場的模特本人或者所屬公司都有可能。

比如NL那邊很早就收到了《尚》這期洛梓昱的成片,洛梓昱當時還沒有拍攝模卡,沒有他的個人聯系方式。不過洛梓昱實際上一直都沒有去取或者看自己那一次拍攝的成片。

而在刊行前一兩周,不知是由場中的哪個或哪些工作人員消息走漏,他們說這期《尚》的內頁會非常非常吸引人,模特是NL部的新人。

一般來說,即使是作為所謂“預熱”的外宣,也一般是吹捧暗示封面的商業合作明星或模特的封面成片有多優秀必定大賣等等,亦或連封面帶內頁整體風格效果如何,是否高級風,什麽時候見過單提及內頁如何如何。

所以這不是官宣而是真的“消息洩露”的概率很大。

幾乎就是在每家都在一定程度,即使是競争雜志的競品提前必要踩點打探,或是出于對這條走漏消息的好奇,《尚》的成片近似是受到了無孔不入的試探和悄悄尋問。

而成片約等于一本雜志的全部商業價值,最晚在正式出片發布前一天才發預告, 預告圖片或視頻, 且只會是封面人物半遮半掩的某個五官或背影,雜志往往在當期正式發售前幾個小時才會放出封面圖——提前這麽長時間走漏成片是萬萬不可能的。

但所謂的嚴防在這回程度略誇張打探的情況下,到底還是并非能無懈可擊,無隙可乘。

不知是一家同級競品雜志雜志社私下出的價格夠高,買通了《尚》這一次片經手的其中一個工作人員,還是的确這回因為有那般相似議論的各類工作人員太多,消息保護得不太好,成片終究先行洩露了出去。

不過也只是在從業界私下流轉,并沒有向外公布,畢竟一時太過好奇還能勉強彌補,砸人飯碗更別提《尚》這種業界大鱷,商業機密洩露的事情可太過嚴重要吃起訴的。

而成片流轉之後,幾乎每一個經手的從業組織和個人都靜默了會兒,然後知道那最開始的走漏消息所言非虛。

NL分部的工作合作試鏡或直邀來得又快又密集,NL那邊都不知道應該為常年信任穩定合作的《尚》那方感到又好氣又好笑,還是為自己公司新簽下的新人模特太早就吸引了過多視線,日後會不會反而因為最開始就站在高點上,為同行的競争者所忌憚,或者其餘方面……的某些誘-惑在一天陡然下墜這件事而隐約生憂。

不過新人模特是他們boss帶進公司的,應該在這類方面能提供一定基本保護傘,擋掉大部分比較低層的心思,雖然他們神出鬼沒的boss在少年簽到公司之後還沒有出現過幾次,也許不在國內在外聯系合作都未可知。

而少年簡直比之有過之而不及,雖然訂的合同很寬松,但他們幾乎有些懷疑少年已經把他們的合同忘了。

無論如何,他們的新人實際上到最近都沒有接第二次工作的意向呢。

之前洛梓昱收到一些NL發過來的工作試鏡一類,并沒有太注意。一來時間大多是他平常正常工作的時間,他不大喜歡失信,二來他始終對這項工作存在認為并不能作為正式長期工作的認識,他不可能為了這種不确切的事放棄固定的工作,更何況“試鏡”存在一定概率不被錄用的可能,而他沒有這個浪費的時間成本,他的工作往往連軸轉,沒有那麽多空當。

從不知道什麽時候起,NL分部發來的工作不少變成了直邀的邀請,他只需要當天去工作場地。

今天有了空閑,而NL那邊的短訊幾乎天天都發給他,所以洛梓昱還是挑了個拍攝時間短,工作場所距離近的,直接搭車過去了。

但這種工作,洛梓昱從“閣”更衣室換完衣服後沒有換回之前穿的校服,而是換了以前以防萬一在更衣室放的一套常服。

他在“閣”的咖啡廳老板那邊基本身份一覽無餘,還有在“閣”周末偶爾可能碰到校理事長這些事之後,不是很想在工作中暴露自己所在的學校一類。

洛梓昱到達那個攝影地後,才回想到自己似乎進入的是香水雜志的拍攝場地,洛梓昱從前并不了解香水雜志這種雜志,可能隐約在團內的姐姐那邊看到過一兩本類似的封面,不過這到底是一種相對冷門小衆的雜志類型。

這個世界似乎因為香水産業等更發達,香水雜志發展類型版面都不同,攝影棚中來來往往匆匆忙忙的工作人員不少。

這本香水雜志因為專業香評內容占比更多,最開始雜志社并沒有請什麽模特,頂多請了幾位手模進行幾類香水的擺拍等,而在上期前後,雜志周年改版之後,臨邀了一些模特拍攝了香水類的片,成片登陸雜志後雜志反響效果相當好,所以雜志現在才開始嘗試加入人類模特的版面,于是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多了不少,畢竟以前只用對着靜置的桌面,桌布或布景進行拍攝,靜物總是好打理的。

而加入人類模特後的拍攝有了可見的大幅模式變動,可以看出原本的工作人員對現在攝影場地內的情況有些不習慣,場面幾乎有些過于匆忙忙亂。

在少年最開始到達時,的确引起了一部分即使原本就忙得滿地亂轉的工作人員注意,不僅是因為少年的面孔,同樣也是因為少年的衣着風格。

無他,和這個地方太格格不入了。

模特們即使是參與試鏡,沒有一件奢牌的大衣風衣,沒有一套夠有品味的絲巾等配飾搭配都會顯得不夠妥當和“體面”。

沒有哪個行業比時尚行業更勢利了,即使這本叫作《氛息》的雜志原本工作人員并沒有常接觸人類模特,但在拍攝過一期和在拍攝現在這期後,看到打扮靓麗又得體的俊男靓女已經成了習慣。

之前少年由NL的boss直接帶入《尚》的雜志社大樓,原本就是視線的中心,且太過明顯的其餘特征吸引了注意力還好,這次獨自到達拍攝場地,場地的工作人員看到單肩背着背包走進場地的少年的時候,幾乎以為是誤入的學生。

嗯……雖然是個有些長相太過出挑的學生。

而少年沒有多廢話的打算,他把之前拍攝錄入之後就一直丢在背包底層沒管的模卡取出一遞,“今天你們通知我的工作在這裏,更衣室在哪裏?要我換的衣服有哪些?”

近前幾個工作人員才反應過來這是到達的模特,而且……還應該是他們的主攝影師今天之前提到過,一向平鋪直敘的語氣有些難得顯出不明顯的些微期待,讓他們近乎為此有些悚然的那個模特。

不怪即使只是穿着這種再平常不過的私服也引起了相當注意。

工作人員愣了沒幾秒就趕緊匆忙趕過去跟負責人交談去了,而負責人則很快告知了主攝影。

主攝影是一個不太喜歡說話,面容冷平的年輕男人,他看向少年的方向,視線稍停了幾秒,看不出他在想什麽,但是他很快點了點頭,和負責人說了幾句,然後回到了他正在進行的拍攝。

負責人帶着幾個造型妝化過來,點頭道:“洛梓昱,請跟我們過來吧。”

看起來這本雜志攝影安排确實對加入人類模特的轉化還在過渡,畢竟這些新到的造型妝化需要通過主攝影師将安排轉達給負責人,負責人再理解轉達給他們這一中轉。

洛梓昱倒是無所謂,原本他也只有一次拍攝的經歷,現場是什麽樣只要不影響他的工作都一樣。

他跟随負責人造型妝化去了更衣室,然後負責人退了出來,畢竟她不屬于這項工作,在裏面占位置添麻煩,而且她并不是性別意識見多模糊的妝化,在更衣室也不合适。

她原本并不是專職這類過渡工作,不過因為對主攝影師的意圖理解能力和平常溝通能力較強現在被暫時安排在這個位置上,說實話,她最近感覺自己的工作壓力陡增,從上一期開始。

畢竟把主攝影師對死物,香水的描述轉化成對人類模特造型的理解和描述,這的确是很花費……想象力和精力的。

無論如何,希望她能在兩三期後盡快卸任吧。畢竟雜志進行了改版,但總會要成功過渡完成的。

這麽一邊有點焦慮地思索等待的時候,在更衣室門打開之後,一眼過去,負責人雙眼睜大,幾乎是完全怔愣在了原地。

洛梓昱微調了一下左手腕的袖口,此刻略往門口掃了一眼。

負責人無法形容她在那一瞬間受到的沖擊。

穿着白色西裝,腰脊挺直的少年,冷隽的黑白眉眼在此刻那種引人由這種過于凸顯顏色的服飾驚豔得幾乎像是一種……像是一種觸碰都會因此轉瞬破碎的美夢。

由東方的奢侈品牌提供的西裝主題服飾,于左胸際向斜下延伸的暗紋組成分明的細長宮燈似的瓣葉。

——“昙花”之美。

她在看到這般少年之前,并沒有實際上完全了解這個詞彙的含義,即使它在香水的香評中并不少見。

負責人在原地不語了半晌,直到少年的發尾和領口邊緣被造型最後一次調整完,到少年覺察到她的沉默,再次略有奇怪地偏頭朝她看過來,負責人才原地慢慢醒了神。

“呃……咳,”負責人猛地咳了下,回複了自己之前的專業表情道,“請跟我來。”

少年點了點頭,而後跟随在後。

剛剛負責人的舉止和沉默再次在場中發生了一次。

至于主攝影師,似乎還能保持足夠的冷靜,只是目光像最開始那樣在少年身上停頓了幾秒,然後道,讓他到布景那邊去。

以昙花的香氣為主調的香水,不知是不是因為之前習慣的緣故,主攝影師看人的第一反應,第一個是手,第二則是領口。第一手腕是香水着點的位置,同樣常常雇傭手模執着香水瓶拍攝,第二後頸也是香水經常着點的位置,往上的耳後或許更頻繁。

而主攝影的目光先落到模特那雙帶着青澀少年感的冷白,沒有絲毫字繭的手,再落到少年修長的頸部和不可觸的耳後。

只是這一眼,他就知道,無論是由少年的手部拍攝,還是由少年的那段脖頸拍攝,都會是相當不錯的原片。

可他也已經習慣性地将注意力從兩處抽離,之後将視野擴展到能看到少年整個人的情況下。

而這一眼,他的瞳孔便微微收縮。

此刻才真正進入視界的驚豔感。

人像或許沒有什麽比此刻更能代表他想拍攝的昙花香氣。

“請站在那裏,香水瓶側後半米處。”主攝影師的聲音道。

少年于是走了過去站定。

他沒有拍攝過以一個物品為主題的照片,于是眉眼略微垂下,無意識地看着那瓶香水,而這個時候,主攝影按在攝像機上的指已經按下了。

以昙花為主調的中性-瘾-誘香水。夜色下的昙現,月光缥缈,而昙于這之中帶給人的香-色若即若離,又輾轉反側。

剎那驚豔又使人難以捉摸,你知眨眼會錯過此次的美夢,所以你最好的選擇是不要眨眼,在看到他,嗅到的這一剎那,去試圖将他留下。你不會有第二次機會。

主攝影師在此刻已經在心中寫完了自己的那一部分香評,可他分明知道,自己聞過的這款香水的氣味,而他此刻卻更像是在寫……少年的香評。

這應當不太對,不夠準确,不大正常。

但主攝影暫時沒有覺察到這個問題,僅在得到足夠滿意的原片後颔首,示意負責人帶他去換下一套香水服飾。

負責人在點頭示意後将少年帶去更衣室,這一次她不再繼續焦慮之前的溝通問題了,無論如何,她想到以現在順利的拍攝進度來開,她相信……即使是她傳達錯了幾個不算重要的細節,如果是少年……也幾乎是不會是有任何問題的。

于是負責人此刻心上的負擔仿佛仍舊迷路在之前那一剎那的怔愣裏,輕飄飄地托在上面未落下來。

負責人這時候近有些像是在發呆了。

更衣室再次打開了。這一次少年的服飾看上去那種一眼驚惑的感覺削弱了,但是那別樣引人卻更明顯。

少年現在單穿的襯衫下緣有一段淺淡的藍色模糊漸變。這并不是适合日常穿着的服飾,或許最好看的時候就是你看到它在人體模特架子上的時候,帶回家中你會發現你也許這輩子都無法穿出去出現在一個合适的場合。

而少年現在就是那個人體模特架子。

他整個人都很适合修飾或不修飾的風格,修飾突顯了他的出挑,不修飾則會讓他本身的吸引達到某種冷漠的隐藏後更誇張的地步。

少年從更衣室走出,這個襯衫雖然版型看上去很搶眼悅目,但是實際穿在身上并不舒适。不過少年已經對此比較習慣,演出服偶爾會有類似的毛病,所以他只是略頓了一秒就恢複了正常步速。

少年走到拍攝場地,主攝影師指了指另一方向的布景。

少年點了點頭,邁步過去。

按照主攝影師的要求,他坐在黑色的長桌一側,而另一側置着一枝藍紫色的風信子。

一款小衆,以風信子為主調的香水。

風信子香味無毒但濃郁青烈且具有一定刺激性,同樣本身花莖存在毒性。

比起昙花這樣難以控制過于短暫花時的花卉,只是不同季節花期的花取得要容易得多,所以之後會有主香調的花在置景中拍攝。

雖然只要不直接接觸,風信子并不會造成影響,但此刻這樣的置景,和刻意與模特隔了一段距離,則像是有意暗示着其毒性。

少年坐在椅子上,只是略微抱着臂,看上去并不像是實際在不在乎現在所在的場景。

風信子,使人最能聯想到早春的香味,維納斯所珍愛的禮物。

但它的氣味并不是親近人的,相反,它很容易使人感到侵-略性,甚至因此并不建議被人放在室內當作觀賞花卉。

它的香氣略甜中帶澀,代表原産地的寒冷,以及一種輕微的銳利金屬感。

風信子的香氣常常用于和水仙搭配,和果香搭配的時候偶爾會産生一種淡淡的煙葉氣味。

主攝影師看着鏡頭中少年抱着臂坐在那一處,一瞬間有一種輕微的錯視感。

好像那支香水瓶,和那段長桌都不在。

藍紫色的花葉注視着少年,而少年則是它的影夢。

他身上略顯浮誇的漸變色飾,此刻就像是裹着一層最開始的糖衣,而其下為暧丨昧的腐丨化。

混着煙葉氣味的綠香,冷意和金屬基調的棱角,又像是注定你并不可能這樣困住,或者迫着親近他多久。

他看着少年坐在那把下緣頗高的椅子上,但他的腿長卻分明卻還能觸碰到地面,此刻無所謂地随意交疊着。

而少年就那樣抱着臂,烏黑的眸那般,一言不發,安靜又冷熠地看了過來。

“你能……笑一下嗎?”主攝影師聽到自己平直的聲音道。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提出這種要求。這于他的性格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

也許他只是太沉迷于鏡頭中的少年,貪婪地近乎于着迷地捕捉着少年身上這種冷惑的魅力,而浸在其中的他近快因此而被凍傷了。

所以他希望此刻,那不可親近的少年願意如此,給他的鏡頭一些微渺的溫暖與期冀的餘地。

然後,攝影師看到少年似乎略考慮了片刻。

而令他心髒忽地加速狂跳的是,少年注視着他的方向時,黑眸下的薄唇似乎真的勾起了細微的弧度。

那一個黑色背景中的笑就像是帶着毒草汁液,冷靜的侵-略性誘惑。

主攝影感覺到自己的手指按在拍攝的按鍵上,而他的意識此刻卻已經惑亂地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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