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陸伊和唐黎卿雙雙回頭,看到一個玉樹臨風的男人。他穿着一套白色的西裝,手中舉着一杯香槟。袖口綴着一顆暗色寶石,一截手腕露出來,皮膚比女人還白。
笑起來眉眼溫潤,和他聲音無異。只是仔細看去,隐約能發現他五官比東方人要立體一點,眉骨輕凸,眼睛深邃,瞳仁淡淡覆蓋一層藍紗。
是個混血。
然而卻沒有半點西方口音。
“你好。”陸伊眯了眯眼睛,收起身上的懶散,瞬間從頭到腳被淩厲取代。
“艾總。”周年笙拖着一襲黑色露肩長裙走過來,停在艾卓謙身邊,輕輕挽住他的手臂,笑着對陸伊說,“這是我們公司的艾總,我剛剛看到你跟他介紹了一下,沒想到他那麽迫不及待就來認識你了。”
陸伊這才了然回笑,“沒事,艾總受西方文化影響,可以理解。”
周年笙一頓,很快又是一臉笑,“原來陸小姐對我們艾總也是有所了解的,那看來如果我們以後合作,肯定會非常契合。”
商場的人做事主留一線,畢竟都不是什麽好惹的人,又是同行,保不齊以後就有求于他,所以陸伊只是笑笑說:“艾總能力如此,光耀集團地位又有目共睹,和任何人合作,想必都會非常契合。”
這時艾卓謙才開口說話,他整個人由裏到外都散發着一種翩翩君子的氣質,“陸小姐還沒回公司嗎?”
“回公司着什麽急。”陸伊四兩撥千斤,“再說了,我現在在香港,我們公司在大陸,也不是說回就能回的。”
艾卓謙沒再多說什麽,而是朝周年笙點點頭,周年笙轉頭對陸伊和唐黎卿說:“我們還有一些事,先不打擾了。”
陸伊點頭。
他們剛走,唐黎卿便靠過來,“厲害啊,連我姓什麽都知道,看來是打探好的。”
陸伊抿了口酒,舌尖一卷酒漩在舌上,片刻才輕輕咽下去,輕擡眼皮盯着周年笙和艾卓謙離開的背影,似笑非笑道:“是打探了很久,現在估計連我的後路都給我想好了。”
“嗯?”唐黎卿這才想起來陸伊之前秀場的事,“他們是為了那事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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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陸伊收回視線,輕輕搖晃酒杯,嘴角一絲神秘莫測的笑,“不過到底是想和我合作,還是想踩着我扳倒別人,就不得而知了。”
這場大秀逼近十點才結束,香港像一座不休不眠的夜城,從窗戶往外看,燈火萬千,高樓屹立在星辰之下。
不少人拎着新買的F&B的衣服離開秀場,陸伊為了表示對F&B的尊重,慢吞吞挑了一條紅色裙子。
裙子沒什麽特別,中規中矩。只是想起剛剛T臺的畫面,陸伊忍不住提起嘴角,讓人把這條裙子給她包起來。
唐黎卿看到以後,“咦”了一聲,“這個是情侶套裝吧?不是還有一件男式外套?我剛剛看秀長男模穿很好看啊。”
陸伊像是突然被提醒一般,輕飄飄地說:“是嗎?那去看看呗。”
唐黎卿:“你買啊,給誰穿?”
“收藏不行嗎?”陸伊挑了她一眼。
“哦。”唐黎卿表示不能理解設計師如此敗錢的生活方式。
說是收藏,第二天陸伊就穿上了這條裙子。
唐黎卿也難得換上裙子,對着鏡子擺弄幾分,“還行嗎?”
陸伊掃了眼敞開的衣櫃,随手一指,“那條絲巾,可以系腰上。”
唐黎卿對陸伊的業務能力向來滿分信任,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一個小時後,陸伊和唐黎卿從車上下來,出現在一棟別墅門口。
這裏是程冠雲的私宅,他喜歡熱鬧,常常聚一堆人在這裏轟趴。
得知許執過段時間要回大陸封閉練習,連忙給予最基本的貢獻:賽前最後的瘋狂。
許執接電話的時候,程冠雲聲音喊得賊大,訓練室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什麽優質牛羊肉,絕頂美味烤串,兩只手才能勉強抱住的大閘蟹,幾公斤大龍蝦,意大利甜點,還有新出的女團來助興……
這是什麽?這簡直就是單純版的海天盛筵!
所以當許執挂斷電話以後,隊裏每個人都眼巴巴看着許執,意思很明顯:你休想一個人去,我們都聽到了!沈總讓你帶我們一起去!
或許是對美食和女團的渴望太強烈,隊裏每一個人和許執對視都沒有半分畏懼。
數秒過後,許執才輕輕擺手:“收拾一下,一會兒過去。”
“嗷!!!許隊萬歲!!”尖叫聲震耳欲聾。
來之前興奮激動,來之後撒歡滿場跑。
陸伊剛唐黎卿剛上二樓就差點被一個小男孩迎面撞上,小男孩“哎喲”一聲,看清楚陸伊的長相,倒吸一口氣,拔腿就跑。
陸伊輕輕挑起眉。
唐黎卿笑得不行,“美女,你長得是有多吓人啊。”
陸伊輕輕歪了下頭,看着幾米開外的小男孩圍了一圈人,不知道叽叽喳喳說了些什麽,幾秒後所有人都看過來。
陸伊猜到了原因,笑意盈盈地邁開長腿,踩着最後一層階梯走過去。
她今天穿了條紅色露肩長裙,修長白嫩的天鵝頸上墜着一條在浪尖上跳舞的海豚項鏈。
媚眼紅唇,每一步邁開時,長裙波動,大腿似露非露。
所有人都看直了眼,窩在沙發上咬手指。
“是飛機上那個女人吧?是吧是吧?”方怡迫不及待地問。
“天哪……我終于承認我不是女人了。”宮長晴喃喃地說。
方怡哭了,“我也是,按身材算,我還是未成年嘤嘤嘤。”
盛廉洲:“……別嘤了。”
許辰:“幹嘛?你硬了?”
衆人:“……”
陸伊對他們的表現非常滿意,走過去笑了笑,“嗨,又見面了。”
宮長晴作為攀岩家族的長姐被強行推出來打招呼,“你好。”
“叫我陸伊就好,我應該比你們都大吧?不介意的話喊我姐也行。”
許辰最上道,湊上來嘴甜地喊:“伊姐好。”
這就是剛剛撞到她扭頭就跑的小男孩,長得白白淨淨,笑起來一雙月亮眼。
陸伊翹起一雙二郎腿,大腿瞬間露出來,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紛紛移開目光,飄上飄下,不知道該落在哪裏。
“你多大啊?看上去比我外甥還小。”陸伊問。
“我嗎?”許辰指了指自己,“我年後就滿16啦。”
“哦,那和我外甥差不多大小。”陸伊親昵地拍了拍他的頭,“體育很辛苦吧?”
許辰被美女摸頭了,人都快從沙發上飄起來了,“不辛苦,我們隊長對我們很好的。”
終于等到了。陸伊似是不以為然地問:“诶,你們隊長呢?”
所有人齊刷刷指向陽臺,陸伊看過去,陽臺一地的月光,很是清冷。
她點頭,起身,“我去找老朋友聊聊了。”
所有人齊刷刷地點頭,然後目光緊跟着陸伊,一路抵達陽臺,最後停在看不到的角落,同時失望地“嘿呀”一聲。
“看不到啊。”
“站的死角吧。”
“我靠許辰你給我過來,我聞聞你頭發香不香。”
“靠!棋子你惡不惡心。”
“……”
陽臺晚風與月光融合,樹葉發出簌簌響聲,月光透過葉子縫隙落在地上,像是落了一地的星辰。
許執小臂搭在扶欄上,身單影只,卻不輕薄。扶欄旁邊搭了一件外套。陸伊這才發現他今天沒再穿運動服,但同樣一身黑色。
黑色的襯衫,黑色的褲子,黑色的鞋子。
黑色的影子。
指間一點紅。
白色煙霧縷縷。
陸伊踩着輕盈的步子,剛要擡手觸碰許執的肩頭,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想聊天就老實站着,動手動腳就把你扔下去。”
陸伊:“……”
雖說不信他會把自己扔下去,但陸伊還是生了怯意。只是她不允許自己怯懦,所以手指飛快地撩撥一下許執的肩頭,然後迅速躲到兩步開外的角落。
許執偏頭,看她怕死又不怕死地抱肩,朝他挑眉。
沒忍住笑出聲,罵:“有病記得吃藥。”
“哎呀我還真沒帶藥。”陸伊兩步移過來,與許執肩并肩,“不過我知道有一種方法比藥管用。”
說着湊近,吐着熱氣,“許小隊想知道嗎?”
許執頭都不回,拒絕得幹脆,“不想。”
陸伊心裏罵了一聲“靠”,故意摸了摸欄杆上的外套,“衣服借過我披一下。”
許執看過來,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肌膚上。
陸伊故意抱懷,“有點冷。”
許執嘴角一抹冷笑,“提倡美麗還管什麽凍人?”
陸伊“哎呀”一聲,“這不是怕凍壞了有人心疼嗎?”
許執似笑非笑看過來,陸伊大大方方朝他眨眼睛。
片刻,許執将外套遞過來。陸伊不接,轉過身,背對許執。
許執:“……”
靜等不足十秒,肩上一沉,陸伊這才露出滿意的笑。
她轉過身,擡手攏了攏外套,做這個動作時,胸前擠出更深的事業線。
她低頭瞄了一眼,揚眉,然後擡頭看許執,發現他正看着別處。
許執雖然外表硬氣,但眼睛很溫柔,嘴角時常一抹似笑非笑。他笑起來眼尾下斂,眼睫垂下來,遮擋了瞳仁裏些許深色。
看上去就像秋天的深山。
神秘又勾人。
陸伊看得心癢,忍不住伸手去揪他的睫毛。
她手剛伸過去,手腕就被許靳握住。
露在風中的手臂纖細柔軟,與男人的堅硬形成鮮明的對比。
“別手欠。”男人不解風情地說。
陸伊“啧”了一聲,瞪眼,滿臉的“偏不”。
她和許執較着勁,心想好歹也是一個大男人,難不成還真和她動手不成?
事實證明,有些人就是憑本事單身的。
也是陸伊傻,當初學生時代拼酒的時候許執就沒半點憐香惜玉的意思,如今他整天和一群臭男人混,更把男女力量懸殊抛在腦後。
以至于下起手來毫不含糊,手腕一轉,幹脆利落地把陸伊推到牆壁上。
陸伊臉沖着牆,一副面壁自省的姿态。她眨了眨眼睛,直到手上傳來痛感才反應過來。
“我靠!你這是在擒拿我嗎?”陸伊不可置信地扭頭。
她肩上披着許執的外套,轉身之間,外套掉落一寸,露出圓潤的肩頭。大紅色的裙擺像被晚霞暈染的雲層,在許執腿邊輕輕蕩。
因為動作過快,陸伊頭發散在肩頭,再加上姿勢,稍稍有點狼狽的意思。而許執卻渾身散發着閑情逸致。
他斜靠在扶欄上,長臂還別着她的胳膊,聞聲輕擡下巴,低調的嚣張在他唇邊化作一抹笑,“不行嗎?”
陸伊簡直被他氣的肝疼,她深吸一口氣,壓下要噴出火的怒氣,“許小隊,我建議你先松開手。”
“如果我不接受這個建議呢。”許執動作未變,但手上的力道明顯輕了不少。
他頭一歪,輕眨眼睛。
不接受就不接受!你一個糙漢子給我裝什麽無辜臉!
陸伊簡直咆哮。
“松手!”陸伊咬牙。
許執依舊散漫地笑,緊接着故意一般指腹摩擦了兩下。
男人因為常年攀岩,掌心指頭全是繭。陸伊恰恰相反,從小嬌生慣養,長大碰的也都是高檔布料,自然細皮嫩肉沒話說。
這會兒許執故意在她手腕上輕磨,繭子帶來的粗戾感讓陸伊心尖都在顫。
但是自尊心和驕傲不允許她認輸,于是陸伊眼眸一閃,下一秒仰頭張唇,大喊一聲,“救命啊!抓色狼啊!”
其實陸伊張口的同時許執便松了手,他雖然了解陸伊不深,但把她那股壞勁兒參得很透。
她紅唇一勾,他就知道她起了壞心思。
清風半夜,孤男寡女。
她能想出什麽招,他用頭發絲都能猜出來。
于是就在陸伊剛喊完那一刻,許執輕輕松松松開陸伊,并且順勢将她往自己跟前一拽。
陸伊腳步踉跄,跌跌撞撞撲到許執懷裏。
許執笑眯眯地兩手伸開,舉過頭頂,低眉垂目,很是坦蕩……且無辜。
如果忽視他嘴角那一抹笑的話。
而被陸伊喊來的幾個人匆匆跑到陽臺,确實把許執嘴角的笑忽視得幹幹淨淨。
他們只看見自家隊長被妖精摁在扶欄上,隊長完完全全坐懷不亂,甚至身子往後仰,攤開手,一副和尚相。
……所以,到底誰才是色’狼?
作者有話要說: 六一:媽的都是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