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于是在第二次與奶奶見面，陸伊便加上了奶奶的微信。
她看着好友列表裏的“許家奶奶”，心想許執找對象能有她結交朋友這個速度，也不至于讓奶奶的個性簽名都寫着：孫子已滿法定婚齡，單身。
“奶奶啊，你那麽迫切找孫媳婦兒啊。”陸伊忍不住問。
她也過了法定婚齡，并且弟弟都結婚了，她爸媽怎麽不催她呢？
“因為我想抱孫子。”奶奶走出堂屋，去廚房，她一邊走一邊說，“你也一起過來瞧瞧。”
額……抱孫子，真是急迫啊。
“瞧什麽？”陸伊跟過去。
奶奶住的是二層平房，有院子有陽臺，廚房和雜物間都在院子外邊。
院子裏有一個小菜園子裏，菜園子旁邊還種着一顆石榴樹。滿院生機勃勃，一點也沒有大城市快節奏的緊迫感。
陸伊跟着奶奶走進廚房，看到奶奶打開冰箱，拿出一堆瓶瓶罐罐，獻寶一樣朝她招手，“快來看，看看你想吃什麽，喜歡吃什麽。”
陸伊走過去才發現這是自家做的罐裝鹹菜，她老家在北方，小時候奶奶還在世的時候也經常給她腌大白菜吃。
“奶奶，你好厲害啊。”陸伊忍下眼眶的酸楚，她靠在旁邊的牆上，腦袋伸到冰箱裏翻，“天哪，還有魚！”
“小狗狗特別喜歡吃魚。”奶奶說起許執眼睛都笑沒了，“小時候他皮，就沒好好在家待過，不是下河就是翻牆，有時候還會從河裏捉回來龍蝦，臭小子可會吃了。”
“會吃好啊，會吃是福。”
奶奶三言兩語，陸伊腦海裏就浮現出一個小男孩在鄉村裏四處撒野的畫面：夏日炎炎，河流急湍，他躺在岸邊的石頭上，雙腿沉在水裏，臉上蓋着一片葉子，悠閑自在。
怪不得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覺得他渾身上下有一種城市裏裝不下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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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喜歡吃魚不應該叫小貓貓嗎？為什麽叫小狗狗啊。”陸伊眼底閃着狡黠，恨不得讓奶奶把許執的過往拍成紀錄片，自己回家使勁兒看。
“他小時候皮，一般孩子的家長都不讓小孩跟他玩，他沒有朋友啊，就跟村裏的野狗玩，每天一睜眼就爬屋頂，吹個口哨，院子裏圍一堆狗。他爺爺嫌煩，就喊他小狗出氣。”
陸伊：“……”
好一段精彩的童年往事啊，怎麽突然就有一種養狗的沖動呢。
“哎呀，想不想看小狗狗小時候的照片？”
“好呀！太想了！”陸伊眼睛放光，拉着奶奶往主屋走。
奶奶從櫃子裏拿出一堆照片，一張一張地給陸伊解釋，全程看下來，陸伊仿佛開了天眼一樣，以另外一種形式參與了許執的前半生。
臨近中午，奶奶說什麽也不讓陸伊走，非讓她在這吃了飯再走。陸伊也沒什麽事，便答應了。
奶奶去廚房做飯，她就繼續看照片，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順便偷拍了幾張存在手機裏，等她合上相冊要重新塞回櫃子裏的時候，忽然從夾縫裏掉出一張照片。
陸伊彎腰撿起來，看清楚照片的人，一愣。
居然是之前同學聚會拍的照片，照片裏沒有陸伊，因為陸伊當時在拍照。
她重新打開相冊，找到夾層，發現夾層裏還留有幾張照片。
其中一張居然是許執背她的照片！
照片裏，她頭發亂七八糟，胳膊勒緊許執的脖子，雙腿夾在他腰上。許執臉色明顯不太好。
濃濃夜色，幾乎沒有路人的街道，霓虹燈光線模糊，地上影子拉得很長。
少年黑色的發被吹得淩亂，臉微微偏向一側，薄唇抿出不悅的弧度。
陸伊：“……”
靠！哪個天殺的拍的！
拍就算了！許執居然還留着！他腦子有坑嗎？
于是陸伊想也沒想便把照片塞回了自己包裏。
陸伊做事向來想到風就要雨，于是沒過幾天就和周京一起找到一家口碑相當不錯的寵物店。
周京：“養貓養狗的設計師都是壯士。”
陸伊：“怎麽說？”
周京：“這些小崽子最喜歡撕東西了，尤其那什麽二哈，傻屌狗，拆家小能手，你的那些圖紙千萬小心點。”
陸伊摸着下巴深思熟慮，“不要傻屌狗。”
周京：“一人血書推薦金毛，又乖又忠犬。”
陸伊：“太乖了多沒勁兒啊。”
周京：“那你說你想要什麽樣的？”
陸伊站在“琳琅滿目”的寵物櫃臺前，認真又仔細地盯看玻璃櫥窗裏每一款。她甚至想把每一個都抱出來看看有沒有少胳膊斷腿的。
周京略微腦闊疼：“阿姨，您是買寵物，不是買包。”
陸伊翻了個白眼，“就是買寵物才要更上心。多一張嘴多一口人，懂不懂。”
周京一臉“您說什麽就是什麽”的表情，點頭，“那您說，您想要什麽款式的。”
陸伊極其認真地想了一會兒，“有沒有那種小時候到處撒歡，長大了冷靜沉穩，時而不正經時而很忠犬的。”
周京：“……”
他差點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阿姨，您是買寵物，不是買男朋友。”
陸伊臉一沉，“不是寵物是兒子！”
周京：“那也不是男朋友。”
陸伊：“……有道理。”
話雖然說得如此佛系，之後的态度依然像是在挑傳宗接代的血脈一樣認真又苛刻。
周京站了沒幾分鐘就累了，轉身看到櫃臺小姐姐在看電視，他湊過去，“看什麽呢？”
“香港攀岩公開賽。”
“什麽？”遠處本在沉思該選什麽品種兒子的陸伊回頭。
周京嘴角一抽，“你什麽時候聽力那麽好了？”
“剛剛。”陸伊走過來，探頭看電腦，“攀岩啊，很有趣。”
大概是攀岩這項目太小衆，了解的人不多，能想着從電腦前蹲比賽的就更少了。
所以當陸伊和周京湊過來的時候，小姐姐立刻“大公無私”地挪動電腦，“來，一起看。”
陸伊撞開周京，選了一個比較好的位置，周京身板瘦，一時沒注意差點被陸伊撞到地上。
他看了眼陸伊，一臉迷茫。不知道這姐妹兒從什麽時候開始對攀岩感興趣了。
陸伊慢悠悠看過來一眼，“不想看？”
周京：“還行？”
陸伊胳膊肘頂了頂他，“那你讓開，擋着我了。”
周京：“……不是，你什麽時候——”
“噓。”陸伊忽然提醒他，周京立刻噤聲，聽到電腦裏傳來一段對話。
“請問許執，你這次露面是為了複出嗎？”
周京一怔，許執？怎麽聽着有點熟悉。他探頭看了眼電腦，“咦，這不是？”
“嗯，國家攀岩運動員。”陸伊深深瞧了他一眼。
周京在這一眼裏摸索出不少含義，為了不說錯話，只得閉上嘴巴點頭。
下一秒，兩個人忽然停到前臺小姐姐不淡定的尖叫，“啊啊啊啊，許執！！”
陸伊吓了一跳，扭頭看前臺小姐姐。前臺小姐姐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是我偶像。”
陸伊點點頭，沒有接話，心思都在許執身上。
記者問題大多都圍繞在複出上，畫面裏，許執表情淡然，他始終看着比賽現場，對這些記者甚至不願意給一個正面眼神，“不好意思，今天重點不在我，如果你們缺少材料，我可以為你們引薦。”
他說着還真擺擺手招呼過來一個人，這人陸伊見過，就是那個小弟弟許辰。
許辰笑出一口大白牙，“哥哥姐姐們好，有什麽問題想問我嗎？哎呀，我能力不行，這次沒能參賽，可能沒有辦法給你們提供更精彩的內容了，不過你們可以等我師哥比完賽問他。”
這時鏡頭一轉，畫面移到了比賽現場。現場人不少，這些年應援文化從娛樂圈轉到各個圈子。
體育圈的粉絲在這方面也不甘示弱，争先恐後地舉着燈牌，拉起應援橫幅。
鏡頭搖了一圈，陸伊意外地發現為許執來的居然不少。她忍不住問身邊的粉絲，“許執今天比賽嗎？”
“不比啊，他都快兩年沒比賽了。”這位粉絲提起傷心事就眼紅，“我們都很希望他能盡快走出陰影，反正誰家主子誰心疼呗。你看這些記者，根本就不想放過他。”
這些事周京自覺了解一點，忍不住插話，“他們指的是許執吃藥的事——”
“他沒吃！”前臺小姐姐情緒激動地反駁，“他不會吃的！他剛出道我就關注他了，他的實力根本不需要吃藥！”
周京吓地連忙安撫，“好好好，沒吃沒吃沒吃。”
比賽還在繼續，不多時，裁判吹響口哨，一面巨大的岩壁面前，分別代表各個地區的參賽人員應哨聲而起。
幾乎就像電視裏的蜘蛛俠一般，僅僅幾秒，便看到他們按下計時器。
陸伊還沒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就聽到前臺小姐姐哀嚎一聲，趴在桌子上……哭了。
周京瞪大眼睛，猛地後撤兩步，手足無措地看着陸伊。
陸伊認識盛廉洲，所以她知道前臺小姐姐為什麽會哭。
“輸了。”陸伊抽出一張紙塞給小姐姐，“差了一秒。”
前臺小姐姐悶悶說：“嗯，就差一秒，但是我知道，許執，盛廉洲，包括他們整個隊，為了這一秒，肯定付出了很多努力。”
陸伊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最後只是輕輕說一句：“都一樣。”
每個隊伍都一樣，為了一秒，不，為了零點零一秒，不知道私下反複重複多少遍同樣的動作。
小姐姐顯然不是腦殘粉，能夠很理智地追星，她“嗯”了一聲擡起頭，随便抹了把眼淚，“反正他們後天就回來了，輸了贏了我們都要去接機。”
“接機？”周京很意外，“你們還真是追星啊。”
“不行嗎？雖說不如明星流量大，可他們也有所作為，至少為國争光的是他們。”小姐姐不太高興地說。
周京自知又說錯了話，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閉上嘴巴。
倒是陸伊感興趣地問：“明星有官博公布行程，他們也有？”
“有啊，有工作人員會在微博粉絲群裏公布消息，反正粉絲很少，也不會造成什麽不好的影響，相反的，我們的愛會給他們帶來自信和動力。”
“這樣啊，挺有趣的，诶你們微博群叫什麽？”陸伊問。
“你想進嗎？”小姐姐眼睛亮起來。
“我挺喜歡那個……”話到嘴邊一轉，陸伊說，“那個許辰的，白白淨淨，可愛。”
“啊哈哈哈，我一個姐妹也超級喜歡他，他們隊裏還有一個更可愛的男孩，叫關榮昊。本來這次公開賽他要參加的，但是他家好像有人去世了，對他打擊挺大的，情緒一直沒穩定，才換了盛廉洲。”說到這裏，小姐姐嘆了口氣，有些惋惜，“其實關榮昊實力比盛廉洲強，要是這次是關榮昊來，也許就不會輸了。”
這話陸伊沒接，只是笑了笑，然後掏出手機告訴小姐姐自己的微博小號，讓她把自己拉到群裏。
能為自己的偶像圈一個粉絲，小姐姐自然很開心，進去以後迫不及待邀功：[是我帶來的！！]
裏面瞬間炸開了花，全都在哭今天輸了比賽，把陸伊無視得幹幹淨淨。
他們這樣，陸伊反而松了口氣。
前臺小姐姐：“不好意思啊，大家都太難過了。”
“沒事，理解。我也挺難過的。”陸伊十分配合地嘆了口氣。
周京非常牙疼地戳了戳陸伊，“時間差不多了。”
“哦，對了，差點把正事忘了。”陸伊問前臺小姐姐，“有什麽品種狗推薦嗎？”
前臺小姐姐：“你喜歡什麽性格的？”
陸伊想起剛剛畫面裏的許執，眯了眯眼睛說：“狼，有沒有像狼一樣的。”
“阿拉斯加吧，訓練費點心就好。”
“好。”
成功買了狗，陸伊坐在副駕駛發呆，周京一直絮絮叨叨地問：“你什麽時候對攀岩感興趣了？天哪還追星，小姐姐你好閑哦。”
陸伊全程沒說話，快到公司的時候，突然問了一句：“一般粉絲接機怎麽接？”
周京一臉震驚，“你該不會是要接機吧？？”
陸伊不以為然地摳了摳指甲，輕擡眼皮，“不行嗎？粉絲就要有粉絲的自覺。”
周京：“……好的，您開心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