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069戀

林西南第一次喝禁藥的時候許執就看到了, 當時林西南就在宿舍,肌肉緊繃地站在角落。他雙目赤紅地瞪着床, 片刻才下定決心彎腰從被子裏找出一個藥盒。

許執沒見過禁藥, 但是隊裏嚴令禁止,教練耳提面命, 所以他只是掃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什麽。

那天許執沒回宿舍,第二天和林西南比賽。

意料之中, 輸了。

意料之外, 國家隊破格錄取了他。

許執當時漫不經心地掃了林西南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他握緊的拳頭。

許執不以為然收回目光, 朝國家隊派來的教練點頭感謝, 然後簽合同走程序, 進入新的隊伍。

入隊以後許執和林西南算外來人, “先入為主”的思想貫穿隊裏每個人的腦袋,他們“一致對外”,并不覺得這兩個外來人有多牛逼。

許執一向情薄, 無所謂這些“友情”“隊友情”,別人無視他,他更把別人無視得徹底。每天自己練自己的,偶爾去操場跑個圈。

久而久之, 隊裏的人就知道這新來的兩個人有“內戰”。于是他們在林西南耳邊教唆, 終有一天,林西南忍不了了,在操場跑步, 借“許執不小心撞到他”的理由和許執打了一架。

許執其實很不屑和林西南打交道,他也才二十歲,還是大學生。他和他們那些從小就目标準确的體校生不一樣。他不過是中途被伯樂選中,而後才看到攀岩的千裏馬。

雖說殊途同歸,但過了不一樣的途,就長成了不一樣的人。

他不屑林西南,林西南也不見得瞧得起他。

于是倆人轟轟烈烈打了一場,各自挂彩,領罰,分開訓練。

許執一個人在訓練室,剛結束這邊的罰,那邊就接到了門口燒烤鋪子老板的電話。

等他趕到,就看見林西南喝得爛醉。

許執生平最煩喝酒喝爛醉的人,他年輕,心裏也窩着一股火,雙臂抱懷在一邊看戲。

結果林西南就那麽搖搖晃晃去了醫院,許執這才見到林冬北。

林冬北當時不到二十四歲,躺在病床上,秋天就已經戴上了帽子。

許執冷眼看着,知道那是沒了頭發。

他看到林西南抱着林冬北哭,哭得撕心裂肺,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

哭完,安靜了,林冬北摸了摸林西南的頭,擡頭看了眼許執。

許執沒聽懂林西南說了什麽,但卻看懂了林冬北要說什麽。

從那以後,許執偶爾會來醫院看林冬北。大多數都是林冬北在說話,說林西南小時候的混事,說他心裏擰巴着的一腔熱血。

可是做這一行的,沒錢沒前途,誰不是靠一腔熱血在上路?

第二年八月份,林西南參加地區代表賽,賽前被舉報用藥,尿檢,确實服用了禁藥。

兩天之內,程序走完,林西南被開除。

許執第一個想法是去找林冬北,林冬北當時剛做完化療,整個人又瘦了一圈,一雙大眼睛像是凹進去了一樣。

她說話聲音很小,但是唇邊始終一抹笑,“怎麽樣?西南狀态還行嗎?”

許執喉嚨咽了又咽,說了句:“還可以,你放心吧。”

林冬北朝他笑了笑,說了句:“許執,西南以後就麻煩你了。”

許執一瞬間頭皮發麻,那種說不清楚是恐懼還是無措的情緒席卷了他全身。他走到林冬北床前,喊了一聲:“冬北姐。”

林冬北又笑了笑,扭頭看向窗外。

正是盛夏,蟬鳴陣陣。陽光把樹葉照得翠綠。

林冬北說:“真是相逢恨晚。”

第二天,許執參賽,上場前宮長晴遞給他一瓶水,說是冬北姐給的,許執二話沒說喝了,喝完就知道出事了。

忍着肌肉的痙攣,他自爆檢尿,結果和林西南一樣。

晚上他去醫院,林冬北像是在等他來一樣,她看到他就招招手,袖口一截細的像樹枝一樣的手臂。

“過來。”林冬北笑。

許執咬緊了腮幫子,站到床前,問:“為什麽?”

林冬北笑出了眼淚,她聲音更小了,“對不起。”

許執看着她,“你知道了?”

“那麽大的事,我怎麽可能不知道。”林冬北笑,“我不是跟你說過,西南從小就就依賴我,不管做什麽事,首先要和我商量。哪怕是殺人,他也會來問我,因為他知道,我不會阻止他,我只會問清原因,然後給他遞上一把刀。”

許執不可置信,“第一次你就知道?”

林冬北臉上的笑變苦了,她手指難得有些無措地攪在一起,“我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許執簡直不能理解,又有什麽辦法?辦法多了去了!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難道不是把林西南抓起來腿打斷?!

他轉身就要離開,林冬北仿佛用盡了所有力氣,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她說:“我就要走了。”

許執愣住,一時間沒能接受什麽叫走了。

林冬北手指捏了捏他的手腕,“你轉過身來。”

許執僵硬地轉身,林冬北朝他笑,“過來抱抱我吧。”

許執沒動。

林冬北笑,“怎麽了?林西南就喜歡往我懷裏鑽。”

不知怎麽的,許執眼眶一下滾燙起來,他看了林冬北一眼,微微彎腰,抱住了她。

林冬北的聲音在他耳邊,“放了他吧。我已經和你總教練說了,你不會被開除的。”

“以後再遇到,也請給他留一條路。”

“謝謝你了,許執。”

三句話,許執記了快兩年。

……

這些事情,從宮長晴嘴裏聽到是一回事,從許執嘴裏聽到又是一回事。

陸伊窩在沙發,小崽子團在她肚子上,她摸了摸崽子的下巴,小崽子發出“呼嚕呼嚕”舒爽的聲音。

她沉默了很久,才反問一句:“所以呢?”

許執垂眸看她。

陸伊擡頭,“所以你就這麽做了?”

許執沉默。

陸伊幾乎不可思議,“許執,就因為這幾句話?”

許執聲音沉下來,他捏着陸伊的手指,似乎這才能感受到一點暖意,“就這幾句,還不夠嗎?”

陸伊把小崽子掀到一邊,她抽出自己的手,跪在沙發上,雙手抱住許執的腦袋,聲音從胸腔震出。

“許執,你被綁架了你知道嗎?”

“這是道德綁架。”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有事,先擠出一章。

下一章更新注意觀察文案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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