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四年

四年

“嬈嬈,曦曦睡了嗎?”

“已經睡了,睡得和小豬一樣。”

“你今天不是去參加出版社年會了嗎,怎麽樣新書的合同定下來了嗎?要不要我讓公司法務給你看一看?”

“沒什麽問題,哥,你怎麽這麽晚了還不休息啊?”

虞嬈一邊歪頭夾着手機聽着電話,一邊準備起了曦曦明天上學要穿的衣服。

電話另一端,隐約可以聽到男人撚動珠子的聲音:“今天虞巍和我說曦曦被別的小朋友欺負了,我有點不放心。”

虞嬈無奈失笑:“你聽他小題大做,也就是小朋友之間玩鬧碰了一下,倒是你這裏,連着出差好久了,怎麽這麽忙啊?”

“現在忙,之後才有時間陪曦曦啊,對了,周末有時間嗎?我這裏有兩張畫展的票,你帶曦曦去看吧。”

“哥,你怎麽不親自帶他去?他可是天天吵着要大舅舅呢!”虞嬈軟語道。

提到曦曦,虞遠舟不自覺的軟了聲音:“這周末有個酒會,要不然我盡量早一點結束,我們一起帶曦曦去看畫展。”

“好啊,那我們到時候去接你。”虞嬈微笑應聲:“嗯……哥,很晚了,不和你聊了,你早點休息。”

收好曦曦明天要用的東西,虞嬈随意的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側身望着懸挂在天邊的皎潔明月,莫名的想起了周妄。

如果不是虞巍提起,她總是不敢認真的去回憶他的。

就算他們分手了這麽久,時過境遷,提起這個名字,她的心裏還是會一陣一陣的發顫。

那是她這一生唯一的可望不可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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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間,真的好像應了那一句話——情深緣淺,當初她跟着大哥出國,做好的是和他再也不見的準備,是她先在家人和他之間選擇了前者,自然不能再要求什麽原諒。

那一年,陪着大哥籌辦公司,沒有資源的重頭來過,他們忙的昏天黑地,甚至她還累到見紅,差一點就失去了曦曦。

可她不敢讓自己閑下來,閑下來她就會想他,就會胡思亂想的去揣測如果他們沒有分手會怎麽樣。

她努力的封存起了有關周妄的一切,不敢讓自己再有一點他們還有可能的錯覺。

她不敢給他發信息,更不敢去看收件箱,怕再聽一次那些絕情的話,更怕他已經徹徹底底的潇灑放下,只自己沉浸在這短暫的愛情裏不可自拔。

那段時間,孕期的激素不穩定,她想他想到幾乎快要發瘋,偷偷的哭了一場又一場,根本不受控制,她真的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落到那樣孤獨而狼狽的處境。

生曦曦的時候是早産,大哥在美國談合作,她是自己給自己簽的手術同意書,疼得拿筆都握不穩,那個時候她真的怕極了,甚至和護士口述了一封遺書。

她沒想過用曦曦拖累他,但她想,如果她真的下不來手術臺,她希望他能知道他們有一個孩子,曦曦的存在是她愛意最好的證明。

可那一天,護士沒能打通他的電話,而等她有勇氣再打開那部手機,看到那堆積成山的信息的時候,已經是曦曦周歲。

那個時候她才知道,他曾那樣瘋狂的尋找過她,整整一年,從每天十幾條短信到幾條,再到幾個星期一條,而最後的那一條……是祝她幸福。

那些她在思念裏掙紮的日子,他也一樣,他們在分開之後仍舊相愛着,比怨恨和驕傲更多的是愛意,只是歲月翩跹,将那熾熱的感情冷卻變淡,他們逐漸釋然,讓沒有彼此的生活也變得習以為常。

那一天,她才真的從那些幻夢一般的時光裏醒來,接受了他們相忘于江湖的結局。

想着他,虞嬈埋首在柔軟的枕上,細密的睫毛有些微微濕潤,翻了個身看着空空蕩蕩的另外半張床,輕顫着阖上了眼眸。

夜色漸深,燈紅酒綠的酒吧街上仍舊人來人往,熱鬧非常。

有些嘈雜的重金屬穿透人聲灑落在吧臺,桌上的威士忌不知何時已經半空,有些慘白的燈光照在男人骨節分明的手上,在那冰冷的臺面上撒下了淡淡光影。

“周妄,這次這麽聲勢浩大的把産業都搬過來,以後不打算回南城了?”

聽着黎深的問話,周妄慵懶的捏起酒杯,将那冰冷的酒液一口氣灌了下去:“怎麽,不歡迎我?”

“說什麽呢!”黎深側肘輕撞了他一下:“你回來我當然高興,只是你和我說實話,你這次回來是不是為了她?”

周妄眸光微黯,不置可否,又默默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啊!”看着他那傷神的模樣,黎深無奈的嘆息一聲,規勸道:“兄弟,真的別惦記了,人家孩子都三歲了,你也該往前看了。”

聞言,周妄握着酒杯的手緊了緊,粗粝的指尖微微泛白,目光越發的幽深。

他們的孩子若是還在,應該有三歲半了吧,若是當初他有如今的這一切,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想到這裏,周妄的心疼得厲害,又酸又澀,卻又分辨不清到底是為誰而難過,只能又悶下了一口苦酒,壓下淚意。

“對了,周末一起吃個飯吧,成天給我兒子買玩具,弄得那小子天天念叨你,結果你這個當幹爹的他還沒見過呢。”黎深輕拍了拍周妄的肩膀,轉移了話題。

“這周不行,約了人談生意。”周妄垂眸,把玩着沉甸甸的金屬打火機,撫摸着那低調的花紋,燃了一根煙,藏起了眼底的晦澀。

黎深重新将兩人杯中續了酒,望着那纏繞在兩人身邊的煙氣,移開了目光:“你回來,你媽那邊怎麽辦,她肯?”

周妄深吸了一口煙,任那濃重的煙氣在喉嚨裏灼燒,而後才緩緩吐出,啞聲道:“我們的交易已經結束了,往後井水不犯河水。”

黎深點頭,想要和他再說些什麽,卻發現他們之間縱然兄弟情義就擺在那裏,好像也無話可說。

眼前的這個人,再不是四年前那個率性而執拗的少年人,好像心裏的那一團子火被熄滅了,整個人從裏到外的冷了下來,覆上了一層模糊的薄霜,讓人再也看不透。

不過,總也不是壞事兒,入了名利場,再是從前的性子可不好,倒是如今這樣深沉冷淡些,才更有了商圈新貴該有的矜貴勁兒。

夜色翻湧,酒吧裏的顧客逐漸散去。

叫了助理過來将醉酒的黎深送回家,周妄坐在那木質高腳凳上撫了撫已經包漿的扶手,隐約想起了從前她坐在這裏時的模樣。

和這裏的聲色犬馬格格不入,清純又明媚,每當她那雙妩媚的杏眼望過來,就讓他的心都快要化了。

周妄擡手,看着無名指上那已經磨損到看不清圖案的銀戒,寥落勾唇。

嬈嬈,我回來了,而你……也該回到我身邊了。

“周妄,喝了這麽多,要不要找人送你回去?”

聽到主管大叔關切的聲音,周妄擡了擡眸子:“不用,我想自己走走,你們也早點回去吧!”

走出酒吧,夜風拂面,月色清寒。

周妄沿着那霓虹閃爍的街道漫無目的的向前走着,又燃了一支煙。

煙氣升騰,嗆得人眼睛不由得有些濕潤。

街口的那家燒烤仍舊在,只是烤肉的人變成了一對年輕的小夫妻,聽說老兩口如今退了休,拿着當初的拆遷款又盤了個小超市,如今每天都是在店裏含饴弄孫。

不遠處,曾經的那老舊樓房早已變成了人來人往的商場,熱鬧非凡,再也找不到曾經破敗的影子。

那些熟悉的面孔消散在了他離開的四年裏,而如今……他只是一個無人在意的,孑然一身的過客。

周妄有些不想回家,不想一個人面對那空蕩蕩的家。

那裏曾經是他為他們準備的愛巢,他親手畫了每一間房的設計圖,幻想過無數次他們住進去時候的樣子。

可那裏有了花園,有了玫瑰,有了最好的家具電器,有了一張可以随便填寫金額的支票,卻沒有了他愛的人。

不知走到了哪裏,周妄有些累了,在路邊的長椅上躺下,遙遙的望着晦暗的夜空,打開了手機。

屏幕上,女孩笑得很甜,她偎在他的懷裏,而他……也是笑着的。

那時他們的孩子還全須全尾的在她的肚子裏和他們玩捉迷藏,沒有後來的那些撕心裂肺,沒有生離和死別,他真的曾經那樣幸福的擁抱過他的世界。

周妄扯了扯唇角,卻好像再找不到那樣自然的弧度。

他怨過她狠心,恨過她絕情,可這些卻都一次又一次的被愛意覆蓋。

他錯過了一個她的電話,于是回撥了千萬個無人接聽的電話,說了千萬遍的我愛你。

他拖着那斷裂的肋骨,找了她整整三個月,甚至因為跌倒肋骨再次錯位刺到了肺差點沒命,那時候讓他撐下來的是她說他好好活着,他們才能在一起。

再得到她音信的時候已經是一年後,他找的私家偵探給他發回了她一家三口的合照,他嫉妒得發狂。

他口是心非的祝她幸福,其實也只是希望她能回應一聲,哪怕只是一句敷衍的謝謝。

他不允許她把自己徹底的從生命裏剔除。

周妄閉上眼,将手機緊緊的貼在心口,似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一根單薄的救命稻草,縱然結局仍舊是沉沒,卻還是不能放手。

嬈嬈,是你教會我貪心的,是你答應會愛我的,你不能食言。

沒有彼此的四年,兩個人都好委屈~

明明有機會早早把老婆叼回家的,結果妄妄一句祝你幸福又讓嬈嬈死心了,哈哈,該聽到的嬈嬈總是聽不到,不該聽的次次都聽到

咱們不走苦情路線,只是時間其實真的挺可怕的,轟轟烈烈的愛情未必能抵得過時間消磨,最後相忘于江湖,當然我們嬈嬈和妄妄不會,深愛如初,雖九死其猶未悔~

不過聰明的寶子們應該能看出來,妄妄有多戀愛腦了,看在他們這麽思念彼此的份上,明天讓一家三口見一面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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