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原來一直錯認
原來一直錯認
時隔近十年,過去的記憶卻仍舊鮮明,在熟悉的校園中,從前的記憶一點一點在眼前浮現。
周非一個人慢悠悠在偌大的校園中閑逛,被在一塊長長的光榮榜吸引了目光,在前面停駐了腳步。
因為是校慶,這光榮榜貼着自建校以來各屆優秀校友的照片,其中榜首第一位便是虞景程,他是那一屆的理科狀元,年紀輕輕便創立了長風公司,手中不少專利,前途無可限量,他也延續了虞氏集團的傳統,對對不少的貧困學生都進行了資助,因此學校将他的照片放在了光榮榜榜首。
照片裏的虞景程比現在年輕一些,更加鋒芒畢露,意氣風發,年輕的臉上神采飛揚。
周非駐足片刻,眼睛裏流露出一點懷念和笑容。虞景程從小便十分優秀,和他截然不同,周非想起來那時候的自己,因為自卑,在信中他傾訴自己的苦悶,現實中他卻并不敢向虞景程靠近,只敢遠遠望着他。
他記憶中的虞景程便是照片裏這般模樣,自信,耀眼,永遠可以吸引衆人的目光,讓人仰望而又不敢靠近。
周非眼裏含着一點懷念的笑容,慢慢沿着這長長的光榮榜走過。
再走幾步,便見着了談思寧的照片。談思寧穿着淡藍色的校服,周非不得不承認,他看起來漂亮又乖巧,像一株漂亮的玫瑰,讓人不自覺在他面前停駐,周非的目光落在他長長的睫毛上,片刻,才挪開目光,可是邁出去的腳步卻僵在原地。
照片裏的談思寧,胸口處別着一枚小小的金色徽章。
周非的心猛烈地跳動起來,手心冒出冷汗涔涔,深吸了一口氣,周非猛地扭回頭,向前一步,仔細地端詳起談思寧胸口處別着的那枚徽章。
照片中的徽章雖然小,看起來不十分清晰,但是周非知道,這就是他的那一枚徽章。
那枚徽章周非一直貼身收藏着,常常拿出來端詳摩挲,上面的每一道花紋,甚至一道小小的劃痕,周非都一清二楚。
這就是他的那一枚徽章,周非難以置信,這枚徽章,為什麽會別在談思寧的衣服上?這枚徽章,是談思寧的?
當年和他通信的人……到底是誰?是虞景程,還是談思寧?
周非指尖微微顫抖,費了好一會功夫,才把口袋裏的那枚金色徽章拿出來。
Advertisement
其實不必看他也知道,的确是一模一樣,就連徽章上那一道淺淺的劃痕,也是一模一樣。
周非久久駐足在原地,茫然四顧,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那時候他的感謝信的确是寄到虞氏集團,他收到的每封回信下方,也都落着虞景程的名字。
可是,和他通信的人,真的是虞景程嗎?
周非望着這張照片,舌根發苦,信中說過,這枚徽章是“他”在一次作文大賽中得到的,比賽的那天天氣很好,一切都很順利,“他”得到了這枚獨一無二的徽章獎牌,所以把這枚徽章送給他,希望能帶給他好運。
“他”說,小非,祝你取得好成績。
周非因為這些信而愛上虞景程,愛了十年。可是今天卻忽然發現,或許一切都是錯的,安慰他、鼓勵他走出黑暗的人,根本就不是虞景程,而是談思寧。
這巨大的錯愕一下擊中周非,即使冷靜如他,一時也不知該如何面對。
可是,周非其實早應該有所察覺的,虞景程和信中的“他”似乎并不相像。
周非于信中吐露心聲,于現實中卻不敢相認,甚至不敢靠近,或許有一部分原因,也正因為他潛意識裏已經覺察到了這點微妙的不同。
畢業之後,第一次在長風公司見到虞景程的時候,周非更有種輕微的割裂感,信中的“他”溫柔細膩,對生活總有一些獨到的見解和感受,潤物細無聲地安慰着周非。可是現實中的虞景程并不愛笑,看起來有些冷酷難以親近。
周非第一次見到虞景程的時候,是有些錯愕的。可是他們只在信中交流過,況且已經幾年沒有聯系,或許正如他把自己的情感都封閉起來,“他”的溫柔,也只藏在深處呢?
當時的周非并沒有想到,原來從一開始,他一直都認錯了人。
……
虞景程和談思寧也已經到了學校,拜會過老師之後,兩人牽着手走在校園中。
相較于周非的沉重,他們倆要輕松自在得多,校園的每一處,留給他們的都是甜蜜的回憶。
“寧寧,你還記得這棵樹嗎?”虞景程懷念地望着圖書館那顆巨大的銀杏樹,金黃色的落葉鋪灑在地面上,一如十年前的模樣。
這裏是他們第一次接吻的地方。那些虞景程以為不甚清晰的記憶,一點一點浮現在腦海中,虞景程現在還能清晰地記起,寧寧泛着淡淡粉色,如水蜜桃一般的臉頰,和長長的灑落陽光的睫毛。
談思寧顯然也還記得當時場景,面上又泛起淡淡的粉色。
虞景程含着笑意牽起他的手,兩人慢悠悠地繼續往裏走,中午的天氣有點熱,談思寧額上冒出細細的汗珠,虞景程停下腳步,“寧寧你在這等我,我去買個冰淇淋。”學校小賣部的櫻花冰淇淋,寧寧高中的時候最愛吃了。
談思寧乖巧站在原地,被不遠處長長的光榮榜吸引了目光,那邊好像站了個熟悉的身影,“周助理?”
周非的腳步頓住,猶豫片刻才回過頭,“寧少爺。”周非才注意到,談思寧的聲音很好辨認,他的音色很好聽,說話又偏溫軟。
“真的是你啊?”談思寧笑起來,向周非走過去,他還在想自己有沒有認錯人呢,“周助理你身體好點了嗎?”周助理因為疲勞過度而住院的事情景程哥也和他說過,這段時間真的辛苦周助理了。
“已經沒什麽事了。”周非剛剛得知當年真相,心中複雜,不知該怎麽面對談思寧,只能勉強露出同往常一般的微笑。
“周助理你也是浦瑾高中的嗎?”談思寧好奇道,在這裏遇到周助理還真巧。
“是。”周非垂眸,遮住眼睛裏的複雜情緒,點點頭道。
其實他對談思寧的感情一直都很複雜,因為他對虞景程的特殊感情,他對談思寧,在心裏深處,或許不可避免的有一點排斥。
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談思寧很漂亮,心腸也好,即使心底有那麽一點微妙的排斥,但是對于談思寧這個人,他是讨厭不起來的。
而直到今天,他第一次将談思寧和信裏面那個溫柔的形象聯系起來,他仿佛看見當年還面帶稚嫩的談思寧在燈下認認真真回信,“小非,祝你取得好成績。”
仿佛看見談思寧漂亮的眼睛裏含着溫柔,将自己胸口別着的徽章摘下來,小心地放進信封裏,寄到了他的手上。
周非的眼睛微微發澀,原來這麽多年來,他一直都找錯了人。将他拉出深淵的人并非虞景程,而是談思寧。
可是,他這麽多年來錯付的情感,又如何能說收回便能收得回來呢?
“周助理。”談思寧望着他,卻似乎也慢慢意識到了什麽,眨了眨眼睛,有些欲言又止,“我之前認識一個學弟,他的名字和你一樣。”
周非駐足望着他,微微抿着唇,沒有回答。他畢業之後,沒有再和“虞景程”聯系過,而是選擇以一個新的陌生的身份,站在了虞景程身邊,是因為懷着一點微妙的悸動,但更多是因為,當年的過往對他來說太沉重了,他不願意再揭開那些過去。
其實直到現在,他仍然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那些沉重的過往。
今天乍然得知當年真相,周非心中更是大亂,他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虞景程,更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談思寧。
因此他只有沉默。
談思寧卻也已經猜到了答案。他從前沒有把周助理和“小非”聯系起來,雖然名字一樣,但是長大後的周非,看起來冷硬又強大,和從前那個“小非”十分不同。
但是今天在學校裏遇見周非,這世上哪有這樣多的巧合,談思寧自然猜到了答案。
你是小非嗎?談思寧想問。但是從周非的眼睛裏,他已經看到了答案,周助理就是當年的“小非”。
當年虞氏集團資助的那些孩子寄來了感謝信,虞伯父讓景程哥回信,景程哥卻不耐煩回,那些感謝信,都是他模仿景程哥的筆跡回的信。
那些孩子有些後來漸漸沒了聯系,也有至今仍有往來的。
可是談思寧最惦念的,只有那個性格有點別扭,內心卻很柔軟的小非。
談思寧望着周非,周非已經完全擺脫了舊日的影子,他清隽挺拔,處事幹練,已經長成了一個優秀的,能獨當一面的大人了,不再是從前那個瘦瘦小小,将自己封閉在黑暗的小男孩了。
這就好。
談思寧笑起來,眼睛裏落着細碎的陽光,“小非的性格和你也很像,明明心地很柔軟,卻偏偏不願意表現出來。”
周非眸光微動,談思寧已經認出了他,為了照顧他的自尊卻不說穿,他從來都這樣細膩,從前是,現在也是。
“小非現在不知道過得怎麽樣了。”談思寧語氣溫軟,帶點熟稔的嗔怪,“我還在等他的成績呢,也不寫信告訴我一聲。”
周非動了動嘴唇,沒有說話。
談思寧笑起來,望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見到小非。”
“希望下次再見到他的時候,他能給我一個擁抱。”談思寧眼裏盈着溫柔笑意。
周非默然半晌,輕聲道,“會的。”
“寧寧。”虞景程拿着冰淇淋回來,卻沒看見他的寧寧,張望了一圈,見到他和周助理站在一塊。虞景程過來把冰淇淋塞進談思寧手裏,同周非打了個招呼,“周助理,你也在啊?”
怎麽他去買了個冰淇淋回來,氣氛好像有點怪怪的?虞景程在心裏疑惑道。
“虞總。”周非的臉色在陽光下顯得有些蒼白。
虞景程沒注意到,談思寧倒是敏銳地望了他一眼。從前周非将自己的感情深深藏在心裏面,他并沒覺察到什麽,但是今天或許因為感情起伏太大,周非封閉的心靈露出一條細小的縫隙,談思寧這樣細膩的人,從他的神色中一下便窺得了一點端倪。
周非居然喜歡景程哥,談思寧表情有些複雜。
周非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失态,匆匆告別,“我還有點事,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