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我能不能……去你房間睡一晚?◎

聽他聲音這麽嬌弱,南知躊躇兩秒,還是忍不住按下門把:“我開門了?”

她也沒等他回答,就兀自開了一條門縫,探頭進來問道:“你沒事吧?”

“你覺得我像沒事兒麽?”賀弦躺在床上瞪她一眼,又重重地咳嗽了幾聲。

南知默了默:“那你不吃藥,我能怎麽辦?”

賀弦:“……”

賀弦不樂意了:“你這人怎麽這麽容易放棄?我不吃你不會勸我吃?”

南知:“……”

南知好氣,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麽不講道理的人。

但是看在他是個病號的份上,她只能無奈地嘆口氣:“行吧,那我去給你拿?”

賀弦在黑暗裏,借着走廊小夜燈的光線,悄咪咪瞥她,“随你。”

平時別人說“随你”的時候,南知都會默認對方不需要。

但今天大概是因為賀弦生病和她有那麽一點關系,所以她也沒計較太多,扭頭就去樓下翻醫藥箱了。

她先是沖了杯感冒靈顆粒。

然而臨上樓的時候,南知又覺得,賀弦這人看起來很龜毛很難伺候的樣子,怕他不願意喝藥,所以幹脆把醫藥箱也拎上了。

Advertisement

不得不說南知還是有些先見之明的。

她把沖劑遞給賀弦的時候,果然收獲了他一記皺眉:“這什麽玩意兒?”

“藥,喝的。”南知把杯子放在床頭,又從藥箱裏翻出一板藥片:“或者你吃這個也行。”

賀大少爺一言難盡地看着面前兩個選擇,別扭道:“哪個不苦?”

“應該都還好吧。”南知斟酌了下,“要不你吞藥片吧,吞下去就沒味道了。”

話落,賀弦從床上坐起來,像視死如歸般伸出手:“那就藥片。”

南知看了下說明,給他掰了兩粒出來,和水一起遞給他:“你先吃兩粒,明早飯後再吃兩粒。”

賀弦嗯嗯兩聲,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反正藥是咽下去了。

見他吃了藥,南知便把藥箱收拾好,拎起來轉身就想走。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作妖的賀大少爺又喊住了她,似乎非常不滿意:“你這就走了?”

“?”南知一頭霧水地回過頭:“那不然呢?”

“你就這麽無情地走了?”賀弦漆黑的眸光直勾勾落在南知臉上,“你就沒準備跟我解釋點兒什麽?”

“你這人到底有沒有良心?”

南知:“……”

被他憤憤地譴責了一通,南知終于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他倆之間還有點問題沒解釋。

于是她沉默片刻,問他:“你想知道什麽?”

“我就想知道,”賀弦盯着她,“你真就那麽嫌棄我?”

“我跟你講句話你都避如蛇蠍似的,我這人嘴裏吐刺還是身上有毒啊?”

“……不是。”南知被他說得尴尬地捋了捋頭發。

“那是什麽?”賀弦非得問出個所以然。

南知安靜須臾,不自在地扯出一抹笑:“我只是覺得,你在學校裏太顯眼了,跟你一塊兒走壓力很大。”

“???”

這話讓賀弦整個人一怔。

他像是被噎着了似的:“不是……這也能怪我?”

“不是怪你,就是……”南知說起這事也有點不好意思,“就是我不太擅長處理這種事,到時候別人問起我們兩個的關系,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就像當時被簡一妍問起,她如實解釋了之後,簡一妍卻依舊有很多問題窮追不舍。

她并不喜歡這種被人八卦、探究的感覺。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聽南知說完後,賀弦卻忽然沉默了。

床頭昏黃的燈光落在他的側臉上,将他的五官線條映刻清晰分明。

但漆黑的眸光卻依舊一動不動地落在南知臉上,似乎在觀察着什麽,又似乎在出神。

過了不知多久,賀弦才慢半拍地回過神來,緩聲問道:“我們什……”

然而話說到一半,他卻又頓住了。

氣氛凝滞三秒,他吊兒郎當地改口道:“噢,就這事兒啊?”

見他語氣輕蔑,像是她小題大做似的,南知不服氣地撇撇嘴,正想反駁,卻又聽他補了句——

“以後誰再問你這些有的沒的……”

“你什麽都不用說。”

“直接讓他們來問我。”

雖然只是個小感冒,但由于賀大少爺向來金貴,這個周末翟婉和曲江柔都忙上忙下,一會兒給他煮這個一會兒給他炖那個。

南知作為半個罪魁禍首,寫完作業後也心虛地跟着幫忙,但她會做的東西不多,只能幫着端端碗。

唯獨賀耀城,樂呵呵地跑到兒子房間,調侃了一番:“淋次雨就感冒了?你現在身體這麽嬌弱嗎?”

“……”

賀弦正在那包“小馄饨”呢,聽見這話後沒好氣地把一團團紙扔進垃圾桶:“爸您要是閑的就去給我媽打下手去。”

“心虛個什麽勁兒呢?”賀耀城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莞爾一笑,“算了不問了,你自己的事自己看着辦吧。”

父子倆正聊着,一陣敲門聲忽然傳來。

本來門就沒關嚴實,南知也只是象征性地敲了下,便端着碗進來了。

看見賀耀城在,她乖乖喊了聲:“賀叔叔好。”

“好好好。”賀耀城笑着點點頭,“你們給他煮什麽了?”

“雞湯,翟阿姨煮的。”南知把碗放到床頭櫃上,“說是增強抵抗力。”

聞聲,賀耀城斜睨了賀弦一眼,樂呵道:“煮這麽多?喝完了得十年百毒不侵吧,小弦能樂意嗎?”

“爸您有事兒沒事兒?”賀弦現在頂着鼻音本來就不樂意說話,偏偏賀耀城還一直擠兌他,他不爽道:“沒事兒幫我把作業寫了。”

“你是爹還是我是爹?”賀耀城被他氣樂了。

大概是想樹立點威嚴,他指着賀弦枕頭底下露出的書角說道:“沒事兒少看雜書,自己多大膽兒心裏沒數麽?小時候聽個鬼故事半夜都哭爹喊娘,現在還敢看這玩意兒了?我都懷疑你這次感冒就是受驚了。”

說完,他也不管賀弦那白裏發綠的臉色,朝南知笑了笑後便離開了房間。

南知聽了賀叔叔的話,也跟着觑了一眼賀弦枕頭底下的書角,咕哝道:“所以,我的漫畫你什麽時候還我?”

“急什麽?”賀弦瞥着她,又把書往裏塞了塞,“我這不還沒看完呢?小氣鬼。”

聞言,南知忽地一愣,“你也看這種書?”

上次她聽賀弦說這種書吓人的時候,還以為他肯定沒興趣。

“幹嘛?”而賀弦大概是剛才被賀耀城擠兌狠了,現在宛如一只驚弓之鳥,不能接受一絲絲質疑。

他輕哼一聲:“我看很奇怪?”

“……有點。”南知如實點點頭,“畢竟賀叔叔說你聽個鬼故事都哭爹喊娘。”

賀弦:“……”

“那是小時候。”賀弦似乎有些惱羞成怒,說話都咬牙切齒的:“我現在敢看了。”

“噢,那好吧。”南知對待和她愛好相同的人向來包容度很高,所以也就沒再急着要了。

她大大方方道:“那漫畫你就繼續看吧,看完再還我也行。”

周日晚上,南知刷完化學題整理書包的時候,忽然發現住宿意向回執還沒有給曲江柔簽字。

她把表格從書包裏拿出來,在意向上勾選好,準備去樓下找曲江柔。

然而在路過賀弦房門的時候,她想起賀弦這兩天一直柔弱地卧病在床,估計也沒簽,幹脆幫他一起拿去簽了。

于是她敲了敲門,“賀弦,睡了嗎?”

最近因為他生病,所以翟婉不讓他把門窗關嚴,說是細菌會一直悶在房間裏,容易把他們這些進出的人也傳染了。

因此現在賀弦的房門是虛掩着的。

這種情況下并不隔音,但南知也沒有聽見回應。

她思索了下,想着開條門縫看看他情況應該不算什麽,于是擡手推了下門——

只見一坨不明物體正窩在灰色被子裏,邊緣翹得高高的,像是被什麽東西拱起來了。

南知:“?”

賀弦房間是沒開空調的,她很難理解他大夏天為什麽要縮被子裏。

南知有點摸不着頭腦,但又擔心他是感冒加重開始怕冷了,于是走近拍了拍他:“賀弦?”

誰料她這一拍,被窩裏的賀弦卻猛地翻過身爬了起來:“我靠!”

這一驚一乍的樣子把南知也吓了一跳:“你幹嘛?”

“我靠……”賀弦一看是她,忽然閉了閉眼,心有餘悸地往被子裏一倒,松了口氣道:“是你啊……你走路怎麽沒聲兒啊。”

“我還敲了門的。”南知不服氣道。

說完,她又不由得對賀弦剛才狗狗祟祟的行為有些疑惑。

于是她眼珠微微一轉,視線一偏,就瞟見了賀弦枕頭上的那本漫畫。

南知眸光頓了頓,心下了然:“你在看我的漫畫?”

聽見她問話,半死不活躺在床上的賀弦勉強“嗯”了聲。

南知瞅着他這副受了驚吓的樣子,十分善解人意地給他留了顏面,沒戳穿他,只是道:“那你繼續看吧。”

然後問他要了住宿回執就走了。

她拿着兩張回執單去樓下找正在看電視劇的翟婉和曲江柔簽字。

簽賀弦那張的時候,翟婉随口吐槽了句:“這臭小子連自己住宿意向都不知道要勾。”

話落,她便自顧自地把“否”勾上了。

簽完後,南知拎着回執上樓。

她正準備把賀弦的那張還給他,結果她才到樓梯口,就一眼看見正在卧室門口狗狗祟祟的賀弦。

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麽,手裏拿着枕頭,懷裏卷着被子,跟要去逃荒一樣。

南知一頭霧水地走上前:“你這是要幹嘛?”

見她來了,賀弦眼睛蹭的一下亮了。

但轉瞬後,他又恢複了平時那副別扭的樣子,嘴上嘀嘀咕咕擠出一句:“那個……”

“?”

“打個商量?”

“什麽?”

“我能不能,”賀弦憋了憋,半晌後終于還是閉上眼認命地開口:“去你房間睡一晚?”

南知:“???”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