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臨近考試周, 正在自習室裏複習的南知,忽然想起了之前賀弦問他寒假什麽時候回家的事。

雖然當時是打電話,沒有聊天記錄, 但她隐約記得賀弦好像還囑咐了她, 要她确定後跟他說一聲,好讓他跟翟婉交代來着。

于是南知在想起來後, 立刻發了條消息給賀弦:【我大概1月21號回去。】

發完消息,她的指尖在聊天框裏随意翻了翻,才恍然發覺賀弦好像又很久沒跟她說話了。

兩個人的聊天記錄始終停留在了跨年那晚,她回複的那句:【你看完了?我最近又發現了一本還不錯的,你要看看嗎?】

然後杳無回音。

之前他倆的關系明明緩和了,但現在賀弦又莫名其妙不搭理人了。

南知摩挲了下手機, 微微蹙眉。

她總感覺自己好像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推書機器,甚至像是條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

就仿佛賀弦突然想看恐怖漫畫了, 來找她問幾句, 轉頭不想看了,就不搭理她了。

沉沉地嘆了口氣,南知緊抿着唇,垂下眼睫,眼不見心不煩地放下手機。

複習和考試的時間向來讓人覺得不夠用, 稍縱即逝。等期末考試徹底結束後, 正在收拾行李箱的南知突然接到了蔣如松的電話。

“南知?”蔣如松溫和的嗓音從手機中傳來, “我想問一下,你過幾天回家的機票買的哪班的?”

“21號上午十點多的。”南知答道,“不過現在可能買不到了吧, 你沒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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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買了。”蔣如松笑了笑, “我也正好買的那班, 到時候要不要一起去機場?”

其實對南知來說,有沒有人順路都無所謂。

不過他這麽說了,南知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畢竟說不定路上也會遇到,幹脆就應了下來:“好。”

賀弦放假比南知要早兩天。

他本來不想那麽早回家,嫌回去之後看見南知就心煩意亂,但因為翟婉催得緊,他還是迫不得已回來了。

結果剛歇沒兩天,就被翟婉派了苦差事——

“今天知知回來啊。”前些天曲江柔去國外見南程錫,現在還沒回來,所以翟婉扛起了打掃屋子的重任。

她把南知之前的房間收拾好,換上了新枕頭被子,扭頭跟對面卧室剛出來的賀弦說:“知知十二點到機場,今年她爸爸也不回來,她在我們家過年,你待會兒去把人家接回來。”

“哦對了,你曲阿姨下午四點也回來了,記得再去把人家接回來。”

“……”賀弦聞聲,穿大衣的動作一滞,接着冷聲道:“不去,我今天去老爸公司。”

“你爸讓你去的?”翟婉瞥他,“你爸又不發你工資,你上趕着當苦力幹什麽?”

“以後你得工作一輩子呢,急這一天兩天?”

雖然有道理,但賀弦只是撇撇嘴,沒說話,繼續往樓梯口走。

眼看他似乎真不準備去,翟婉看着他清瘦孤高的背影皺了皺眉:“你又怎麽了?誰招你惹你了?”

他依舊沒搭腔,自顧自地走到玄關換鞋,然後頭也不回地出了家門。

冬日的寧洲寒風刺骨,吹得人臉頰生疼。

賀弦出門後,在寒風中出神地站了片刻。

大概是這冷風把他吹清醒了,他輕嗤一聲,轉身去車庫取了車,直接開車去了公司。

結果天不遂人願,他到了之後才發現他爸外出談項目去了。

明顯就是今天沒打算帶他去,想讓他在家任憑他老媽差遣,所以誰也沒告訴就悄咪咪地跑了。

賀弦意識到之後,額角倏地一跳,心說不帶拉倒,反正他也不會去給南知當司機的。

想到這裏,他悶哼了聲,又重新回到車上,獨自兜風去了。

……

就是這風好像有那麽點兒毛病,兜着兜着就把他連人帶車給兜到機場去了。

賀弦繃着臉坐在車裏,眉心緊蹙,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方向盤,心裏一陣煩悶。

他雙目空洞地注視着前方,沉默着思考了許久。

有那麽一瞬間,他清醒過來,想着要不幹脆回去得了,不然見着南知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但是轉念一想,要是她大老遠回來沒人接,會不會太慘了點。

就這麽想着想着,南知趁他不一留神就出來了。

她裹着一件長款的奶白色羽絨服,帽子毛茸茸的,再配上她那張白淨的鵝蛋臉,遠看就跟個雪球似的。

一旁還拖着個巨大的淺藍色行李箱,上面印着個小企鵝的圖案,那臃腫的樣子跟企鵝也相差無幾。

賀弦嘴角一抽,正準備搖下車窗喊她,又見她身後跟出來一個略有些眼熟的人——

蔣如松。

他快步跟上南知,低頭跟她說了句什麽。

隔着窗戶,賀弦死死瞪着他倆,過了好一會兒,他緊繃的唇線終于松了松,朝窗外喊了聲:“南知!”

南知其實早就知道今天要去賀弦家吃飯,因為曲江柔之前和她說過了。

只不過她以為只要晚上去一趟就行了,完全沒想到會有人來接她。

賀弦的聲音落耳的瞬間,南知身形一頓,扭頭看了過來。

只見賀弦從車窗裏探了個腦袋出來,神情相當不耐:“上車。”

南知已經幾個月沒看見他了,第一反應是他好像瘦了點,輪廓線條明顯比之前淩厲了幾分。

而第二反應是,這人脾氣怎麽還這麽臭。

不想接人就不要接。

南知囫囵咕哝了句。

一旁的蔣如松看見賀弦的身影,也倏地一怔,随後問道:“你現在還住在他家嗎?”

“嗯?”南知擡眼,“你說賀弦?不住了,但是今天要去一趟他家。”

她沒太跟別人說過自己家的情況,蔣如松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當時上高中的時候有過傳言,說南知和賀弦兩家認識,南知暫住在他家,具體的一概不知。

聞聲,蔣如松似乎還想再問什麽,但南知沒有和他解釋的意思,婉拒了他一起打車回家的邀請,而後朝賀弦的車走去。

賀弦盯了她一會兒,看她往自己這邊走,才終于纡尊降貴地下了車,接過她手裏的行李箱放進了後備箱裏。

全程再無別話。

站在一旁的南知回想起之前自己被賀弦當作無情的推書機器一事,也不是很想和他說話。

她徑自走到副駕駛門前上了車。

賀弦越過車頂睨了她一眼,悶悶地哼了聲。

他“砰”地合上了後備箱,轉身繞到車門口。

兩人就這麽在一陣詭異的沉默之中上了路。

然而車開到一半,南知忽然想到自己好像應該先回家把行李放了,于是迫不得已開口道:“對了,我要先回一趟自己家。”

賀弦瞥她:“幹嘛?”

“我要把行李放一下。”南知想了想自己家就在機場去賀弦家的路上,也不需要繞路,“就在從盛花園,待會兒會路過的,到了我跟你說吧。”

也不知道賀弦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他沒作聲,倒是看了她一眼。

南知也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他不回答就不回答吧,等到了地方她再提醒他也不遲。

沉默重新在車廂內蔓延,窗外的景色忽閃而過。

眼看着從盛花園就要到了,南知出聲道:“前面就是了。”

然而眼看着小區大門越來越近,車卻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

南知視線滞了滞,再次提醒道:“快到了。”

“我不聾。”賀弦冷嗤一聲。

雖然他嘴上這麽說,但他卻完全沒有停車,直接開着車從小區門口飛速駛過。

看着自己家在和自己無比接近後又驟然倒退,南知一怔,心裏有些無語。

她往椅背重重一靠,有些氣惱:“你要是不願意送我去,你可以直接說,我自己打車就是。”

“你打車我回去怎麽交代?”賀弦沒看她,冷冷道:“我家也沒你東西,你不帶行李過去怎麽住?”

“我回家住。”南知說道。

賀弦額角一跳:“我媽都把房間給你收拾好了,你回家?你有沒有良心?”

“……”南知心裏雖然感謝翟婉還把房間留給她,但她依舊對賀弦的反應很是莫名其妙。

又不是他收拾的,他惱個什麽勁?

南知賭氣沒再跟他說話,随便他把車往哪兒開。

見她不吭聲,賀弦睨她一眼,也開始跟着生悶氣了。

兩人後半路再無別話。

到家後,也不知道是不是賀弦不想跟她共處一室,反正這人一把她行李箱拎上樓,腳還沒沾兩步地,就又跑了。

南知也不可能留他。

看着他的大衣衣擺消失在樓梯口,南知安靜片刻,轉身回屋整理東西。

一直到将近下午五點,賀弦才再次出現在家裏。

他把曲江柔從機場接了回來,然後又悶不吭聲上樓了。

南知聽見樓下有動靜,正準備下去找曲江柔的時候,恰好跟上來的賀弦撞了個正着。

她無心搭話,直接視若無睹地下樓。

賀弦視線一頓,輕嗤了聲,腳步也未停,兀自從她旁側路過。

幸虧樓梯還算寬敞,不然南知都覺得這大少爺要尥蹶子把她拱下去了。

南知撇撇嘴,在邁下最後一層樓梯的剎那斂了情緒,走到曲江柔跟前,笑着接過她手裏的箱子:“媽媽。”

說着,她目光稍頓,往曲江柔身後掃了一眼:“爸爸沒回來嗎?”

聞聲,曲江柔動作停了停,這才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突然一拍腦袋“哎呀”了一聲,“我都忘了告訴你了,你爸爸今年工作脫不開身,最近又被外派到別的國家了,暫時回不來。”

“媽媽怕你過年孤單所以就回來了。”

原本南程錫允諾說南知高考完,他會想個辦法調休或者請假回來陪她,帶她們母女二人出去玩。

但去年暑假那段時間還是因為工作耽擱了。

南知想着等到寒假也行,誰承想今年南程錫連春節都回不來了。

所以南知難免有些失落,但也別無他法,沉默片刻後只能遺憾道:“……好吧,那我回頭打個視頻給他。”

一旁的翟婉笑吟吟道:“知知,既然你爸爸回不來的話,今年就還是住在這兒吧?阿姨都幫你把房間收拾好了,就跟以前一樣。”

其實南知打心底是不太想住在這裏的。

倒不是因為賀家哪裏不好,實在是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麽和賀弦朝夕相處。

雖然她不一定會一直看見他,但光是上下樓吃飯、出門倒水的功夫,她都覺得煩悶異常。

最怪異的是,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最近的情緒會被放大到這個程度。

明明以前也是這種相處模式,她應該早就習慣了才對,但現在就是怎麽待都難受。

只不過她也确實不好意思拒絕翟婉的一片好意,糾結許久後還是只能笑着應下:“那麻煩阿姨了。”

大概是幾個月沒見到曲江柔,再加上不想面對賀弦的小心思,南知一時半會兒沒上樓,而是在樓下廚房給曲江柔和翟婉打起了下手。

翟婉本來不想讓她幹活,催她去找賀弦玩兒,說他那臺球桌買來之後都沒怎麽用過,實在浪費,讓她趕緊多玩玩。

南知不想面對賀弦,囫囵推辭了。

翟婉看南知似乎對臺球沒什麽興趣,只能作罷,另找個借口讓她把賀弦喊下來一塊兒幹活。

“沒事,你把他喊下來就是。”翟婉擺擺手,“這麽大個人了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讓他下來長長見識。”

“……”

無奈之下,南知迫不得已上樓敲了敲賀弦的卧室門。

然而他敲着敲着,卧室門沒敲開,遠處的臺球室的門突然開了。

賀弦穿着件黑色圓領毛衣,鎖骨敞露在外,松垮的質地反而将他利落的肩背線條勾勒無遺。

他杵着臺球杆擦巧粉,整個人懶洋洋靠在門口,半垂着眼一臉興致缺缺的樣子:“找我?”

南知觑他一眼,“嗯,翟阿姨喊你下去……”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慢半拍地補上後面半句:“長長見識。”

賀弦:“……”

話音落下後,賀弦掀了掀眼皮,卻沒應聲。

一陣靜默如抽絲剝繭般蔓延開,在相隔數米的兩人間反複徘徊。

南知不喜歡這種感覺。

她捋了捋耳邊的發絲,不自在地找了個理由:“你趕緊收拾一下下去吧,我還要洗菜,先走了。”

說完,她便擡腳朝樓梯口的方向走去。

但因為臺球室在樓梯口的另一側,南知這麽一來,反而縮減了和賀弦之間的距離。

而賀弦灼熱的視線就落在她臉上。

她離賀弦的位置越來越近。

南知不知道他在看什麽,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但也不想多嘴問什麽再招來諷刺,于是硬着頭皮,幹脆錯開視線,目不斜視地邁下樓梯。

誰料她剛下了兩階,身後卻冷不丁冒出一句涼飕飕的話——

“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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