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第44章
為期兩天的研讨會正式結束, 學術大佬間“你争我吵”的高端博弈,起初聽時還是頭暈眼花略覺枯燥,到後來沉浸其中, 竟也品到無窮興趣。以至于安微都出了電梯, 手中還抱着平板電腦在回味,原來高分子制藥領域還有這些說道。
安微津津有味欣賞着分子式的變化流程,投入其中,就連腳下的路都沒心思注意,剛出電梯便被門檻絆了一下。
“小心。”胡钊钺在她身邊, 見狀扶了一把。
安微穩住腳,輕聲道謝,她擡開眼挂上禮貌的笑容, 卻被胡钊钺冷冰冰的眼神盯得心裏發怵。
這人打她從沈熠馳那回來就沒有過好臉色,安微每每和他撞上視線都要躲開,那種恐懼是心底裏湧上來的, 控制不住。
因為覺得無聊, 師弟師妹們都借口“上廁所、腰疼腿麻的”先行離開會場了。這會兒只剩下她和胡钊钺,四目相對着,安微笑得有點讪, 忙從身後拿過書包,給自己找點事做不那麽尴尬。
她卸下一邊書包帶, 從肩膀摘下來抱到身前, 拉鏈拉開, 手裏的平板沿着邊兒放進去。
被衣服塞得滿當當的書包, 抱在她懷裏顯得巨大, 安微有點拿不住, 指尖抓着往下滑, 還需要擡起來點腿借力。
不知是被眼前視線盯得緊張,還是累的,她額角竟然都浸出了汗,感覺有些熱了……
“你要去找沈熠馳?”
安微剛拉上書包,正張着手臂準備背上,頭頂突然冒出這幽幽的一句,她吓得肩膀一顫,心髒仿佛要跳出來。
“我,我去朋友那。”安微說話的時候習慣擡起頭,眼簾撩上去,胡钊钺像堵牆一樣站在面前,她下意識往後退。
眼前的人壓迫感十足,安微緊張地攥起手,眉心擰着,一時間不知怎麽應對。
電梯間裏只有他們兩個,安微很快就被逼到角落,她驚恐地看着胡钊钺,想拿手機又怕激怒了人,只能支支吾吾的說些話分散他的注意力。
“他就住在工廠附近…我過去,過去明天就不用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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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他睡過了?”胡钊钺眸間閃着紅光,一瞬不瞬盯在安微臉上。
安微指尖觸到手機一角,驚恐的眼眸逐漸被訝然取代,她沒想到一向溫和陽光的師弟能問出這樣的話來。
這樣私密的事情,她還沒有和別人分享的想法。不經意間蹙起前額,還沒來得及拿出手機,電梯間出口的位置便閃進來一個人。
那一瞬間,安微覺得自己好像沒看清,只隐約瞧見一道黑影兒,咬牙切齒的念着,“對,睡過了。”
沈熠馳拳頭揚起來,毫不猶豫揮上去,他沉着臉,眼神發冷,胸腔都跟着隐隐發顫。
緊接着就是一聲悶哼,胡钊钺一時招架不及,空着腳向後趔趄。
沈熠馳下颌崩成一條直線,額角一下下跳着,頭頂碎發松了,掉下來,遮住一半眉毛,眸間的戾氣卻擋不去。
他後齒緊咬着,好像從牙縫裏擠出的一句,硬壓着嗓門,從喉嚨漾出低吼。
“再特麽惦記老子對象,我見一次打一次。”
安微被吓住,傻着眼愣了一陣,目光瞟到沈熠馳緊攥的拳頭,她空咽了咽喉嚨,急忙跑到他身邊,拉上那凸起青筋手臂。
她有些吃力抓着他還隐隐用勁的腕骨,另一只手也擡上來,覆上緊攥的拳頭,拇指細細摩挲着,一下下蹭着他發紅的指骨。
感受到安撫,沈熠馳緊繃的肌肉松了松,手掌張開,一把抓上安微小小的一只,擱在掌心包着,無意識捏了兩下。
安微骨節吃痛,往回縮了一下,意識到捏疼了人的瞬間,沈熠馳手指松了些。安微指尖稍微用力捏上他的,仰起頭,剛好撞上他低下來。
她彎眉笑起,眸間閃着柔光,“我們回去啦。”
沈熠馳陰沉的五官默了默,終是對着眼前柔和的眉眼扯了下唇角,“好。”
他像被捋順了一身炸毛的獅王,耷着眼梢,只為她一人臣服……
兩人往郊區去的路上,沈熠馳依舊情緒不佳,全程板着臉都沒幾句話,不過是問她想吃些什麽,到超市買回來。
回到別墅也是,自己拎着菜直接進廚房,留安微在客廳獨自淩亂。
挺大的一個人,還鬧起小脾氣來,安微甚是不解。
生氣歸生氣,但好在沒有給她的晚飯降低标準,安微吃飽喝足,又坐着緩了好一會兒,這才決定去哄那個供養她的賭氣筒。
安微在屋裏轉了一圈才在客廳尋到人,這會兒天漸黑了,連個燈也沒開,混着家具陰沉沉一片。他就窩在沙發角落裏側倚着,單手擒着手機,屏幕反射的光映在臉上,好看的五官顯出一種詭異的美感。
見安微走到身邊,他眼皮都不擡一下,稍挪起身子,給她騰出個地兒。
“……”
安微默默嘆了一聲,心底再無可奈何,面上也是裝得乖巧可人。她湊到他身邊,手指伸過去勾住他的,拖鞋脫了,腿擡到沙發上,蜷縮成小團,歪歪斜斜擠到他身邊躺下,腦袋枕上硬邦邦的胸膛輕蹭,頭發散着,亂哄哄鋪在他身前。
“這是誰惹我們家男朋友啦?”
她故作兇态的慢悠悠念着,好像要去替她家男朋友出頭,輕喃的音調十分軟糯可愛。
沈熠馳冷音從鼻腔哼出,眼皮斂着,萬分不屑的樣兒,手上依舊是捏着手機把玩,對懷裏的撒嬌視而不見。
還坐懷不亂柳下惠了?
安微才不信,她哼起鼻尖,擡手掐他胳膊,掌心摁上他肩膀借力,晃着身子就要坐起來。
沙發本就窄小,擠着兩個人,她又不老實,這一起來不打緊,眼看着就要落了空。
沈熠馳終于有了反應,眼疾手快撈住她後腰,眉頭蹙的好像老頭兒,“摔不死你!”
安微心有餘悸,死死抓着他手臂。見他一臉兇又嘟起臉,拿腳踢人,揚着下巴,“你不是不理我嗎?”
“……”沈熠馳拿她沒辦法,無奈嘆氣,攬着腰把人沙發抱到裏面,這才放了心。
厲聲厲色地叮囑着,“你老實待會兒。”
“哦。”安微答應得不情不願,前一秒還老老實實坐着,後一秒就跟爬山虎一樣纏上他肩膀,“你到底怎麽了?嗯?”
她指尖落到他嘴角,點着一邊戳啊戳,強行勾出個笑模樣。
沈熠馳抓住她作亂的手腕,吓唬着要咬她,滿臉的不高興,“你什麽時候跟你那師弟師妹們正式的介紹我?”
“……”敢情又是來要名分的。
安微只當他是今天被胡钊钺刺激到,以為有了名分就可以免去騷擾,她現在也不是很糾結這事兒,便随口答應下來,“那也要慢慢說嘛,總不能一下子就扔個重磅,而且人家可能根本不關心我談戀愛啊。”
她環着他的腰,臉頰貼過去,感受胸膛的溫熱和心跳,無意識蹭了一下,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剛在玩什麽?”
她好奇地拾起手機,小比例的一只手抓過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摁着解鎖。
“……”安微有些後悔點開。
人總是要為自己的好奇心負責,她也不例外。
沈熠馳的手機屏幕上,入目便是某支付軟件的種樹頁面,剛好對着愛情樹要邀請好友,跳出來的頭像正是她本人。
“……”
“你喜歡哪個?梭梭樹?沙柳?胡楊?”
“……”
這問話,安微好像在哪聽過。
見她沒反應,沈熠馳奪過手機扔到一邊,冷嗤着,“讓你介紹我不樂意,種個情侶樹也不樂意。”
他吸了一口氣,輕喘着,“安微,我是工具人嗎?”
都喊她大名了,問題很嚴重。
安微自知這茬躲不過去,滿臉堆笑的從一邊拾起手機,指尖靈活地在上面輕點着,“種胡楊吧,不死神樹。”
她把自己拉進隊伍,放下手機,伸着手重新摟住他,碎碎念着,“象征我們的感情,永垂不死。”
“都是什麽詞?”
沈熠馳終于見了笑,彎起眼睛捏她掌心的肉,揉搓着玩了一會兒,從沙發上起身,又蹭她頭發,亂得不像樣子了才罷手。
“上去洗澡了。”唇瓣落在她額頂,很輕的一個吻。
呼,總算把這個“小公主”哄好了……
安微了卻一樁心事,洗完澡更是神清氣爽,雖然她嚴重懷疑沈熠馳是在套路自己,但不重要,一棵樹而已,賞給他也無妨。
她在鏡子前哼小曲兒,兩條腿騰空晃蕩着,瓶瓶罐罐的往臉上塗。
這個梳妝臺是沈熠馳新裝的,上次她過來念叨了一嘴,沒想到他會放心上,而且效率奇高,才兩天的功夫便已完工。
如此想來,一棵胡楊賞給他,值!
安微護膚很簡單,就是最平常的水乳、面霜,她從包裏拿過帶來的發箍,額前碎頭發全都攏上去,只剩毛茸茸的兩個小鹿角支在頭頂,跟着她的動作晃啊晃。
沈熠馳從浴室出來第一眼就瞧見這麽個新奇玩意,他頭發都還濕着,毛巾搭在上頭擦了兩把,快着步子就走了過來。
“這是什麽?”他掰過安微下巴,捏上她臉,指腹擠壓兩頰堆起肉嘟嘟的,小嘴微張有那麽點翹,頭上兩個小犄角随着他手上的動作左右搖擺,活脫脫的小萌兔。
安微別捏的不舒服,擡手拍他手背,聲音含在嗓子裏,“沈熠馳,你個流氓,松開!”
到手的鴨子還能飛了不成?
沈熠馳空出一只手就能把她掌控,餘下一只捏着她的臉,眼睛直勾勾盯上嘴唇,“親一個。”
“……”
安微呲着牙咬他,氣鼓鼓地拍他打他,皺起一張小臉嚷嚷着,“你怎麽滿腦子就想幹這事!”
沈熠馳咧着嘴笑,理直氣壯反問:“自己女朋友憑什麽不幹?”
“……”安微無語地直翻白眼。
他把她抱起來放腿上,自己坐過去,鼓搗桌上擺的那些瓶瓶罐罐,漫不經心地記着牌子。
安微哼唧唧,不滿的很,“現在你覺得我哪都好,沒幾天就該膩了,到時候我就變成可憐的棄婦,說十句話你都不會多看一眼!”
她說得好像真事一樣,眼看着自己就要遭此對待。
沈熠馳被她義憤填膺的小模樣逗樂,揚着眉毛,側頭貼近她頸窩嗅沐浴露的香味兒,“這是什麽混蛋邏輯?”
安微躲着他,冷哼,“誰家談戀愛天天在床上!”
說到這,她徹底給沈熠馳這個渣男定性了,越想越氣,恨不得從他腿上跳下去。
沈熠馳側着頭枕着她肩膀被逗得笑個不停,身體都顫起來。
他轉過臉輕輕親了她一下,哄誘着,“那人家戀愛怎麽談的?嗯?”
他直起身子勾過她的手指,一下下纏着玩,聲音仿佛下了蠱,“我沒談過,你教教我呗?”
安微還沉浸在他是個渣男的漩渦裏無法自拔,聽到這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擡手揪他耳朵,“你個情場浪子裝什麽純情?”
“真的。”沈熠馳環着她的腰抱緊,“那些女的我都看不上。”
“哦。”安微才不信,她靠着他肩膀蹭了下頭,撒嬌似的,說話的聲音卻是冷冰冰,“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你自己老實點。”
她想起他一直以來莫名的論調,輕聲哼着,“不要我總叫我老實,莺莺燕燕一大堆。”
指甲扣着他的肌肉摁下去,就是存了心叫他疼。
“花蝴蝶。”她吞着音喊他花名,語氣又軟又慢,因為是在表達不滿,所以還帶着氣,悠悠的總叫人忍不住捏一捏。
沈熠馳哭笑不得,也是知道她沒有安全感,手指在身後纏着她有些泛潮的發絲,妥協似的,“我要是敢辜負安微,就讓我傾家蕩産,流落街頭。”
他掰過她的臉,和她對視着,眼中閃過難得的認真,輕問道:“行不?”
安微破涕為笑,趴在他肩頭咯咯樂出聲,“還是不要了吧。”
她含了點鼻音,手指在他掌心畫圈玩,“我可能有點拜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