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第56章
“沈熠馳, 你跟我說實話，你和安微那丫頭到底什麽關系？”
剛在店門口那一幕也太精彩了，唐阿婆願意稱之為此生最無憾瞬間。
她眼睜睜看着安微把手伸進包裏, 跟變戲法似的抓了一把出來, 想都沒想，滿手的鴿子糧。直接全招呼到沈熠馳臉上。
真痛快啊！
她都不知道這乖乖軟軟的小姑娘還有另一副面孔吶。別說人家姑娘要打，就是她本人對着這麽個混小子，也是覺着打八百遍都不夠。
沈熠馳一言不發，單手擒住大肥鴿那一對翅膀, 直接關進了籠子。
“咕咕咕？”
大肥鴿扇着翅膀表示反抗，鴿糧和小水罐全撞翻，撒在籠子裏到處都是。
它挂在陽臺的晾衣繩上, 在裏頭一撲騰，整個籠子都晃蕩，鴿子糧摻着水, 淅淅瀝瀝的都掉地板上。
見狀, 老太太急急走過來，拿起掃帚清理，嘴上也停不了數落, “它又沒招你！”
此話一出，就連籠子裏的大黃都安分下來。
“咕咕咕”轉着溜圓的眼睛, 看看這個, 又看看那個, 小腦袋歪來歪去。
眼看觸了自己外孫逆鱗, 唐阿婆幹脆一不做二不休。
她叉腰站在原處, 手裏還扶着一把掃帚, “你和安微到底什麽關系？”
又問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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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熠馳輕嘆出聲, 有些累了。
他把無辜的鴿子放出來，看了一眼外婆，沒什麽情緒。
“前女友。”妥協似的。
“什麽！”唐阿婆眼睛瞪圓了，大肥鴿被這嗓門吓得應激，一溜煙順着窗戶縫飛了出去。
這答案直接把唐阿婆震住了，她掄起掃把一頓輸出。
“那麽好的姑娘！那麽好的姑娘你給我整成前女友了？”
“真是不知好歹啊！”
“不省心的兔崽子，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唐阿婆真是卯足了勁，累得氣喘籲籲仍不肯罷手，沈熠馳更絕，站着等打，連地方都不知道挪。
他好像很贊同唐阿婆的說法，比起被迫挨揍，更像主動領罰。
唐阿婆也不客氣，到後面專往臉上打，怎麽狼狽怎麽來，直到他不能見人為止……
老太太不是傻的，一晚上翻來覆去都沒睡着，前因後果想了個遍，終于作出決定。
雖不清楚倆人之間到底有什麽過節，但她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這到手的孫媳婦，怎麽也不能拱手相讓了。
于是，第二天早，她連飯都沒做，蒙蒙亮的時候就跑到人家超市門口等人了。
她先把兩個孩子關系說清，又把昨天的事一五一十複述一遍。最後真誠道歉，表明自己先前不知情配錯了親，叫人別放在心上。
誰能不放心上，這不就是耍人玩？
畢升這媽可不是吃素的，當下就黑了臉，也不管對方是長輩還是怎樣，直接開怼。
“前女友怎麽了？又沒嫁你們家，您憑什麽管人家姑娘的事？”
“怎麽，揚你家一臉雞飼料就是還有舊情，別說人小姑娘，就是我，看見那流氓也想揚雞飼料呢！”
“……那是鴿子糧！不是雞飼料！”
老太太據理力争，奈何年齡大了嘴速跟不上，被氣得腦袋要充血，都被趕出來了還往裏嚷嚷着。
她扶牆喘着粗氣，好一會兒都緩不過勁來，剛起了點精神，一擡眼，正撞上這女主角。
“哎呦……哎呦！”老太太生怕有人聽不見，一手扶牆一手抹額，眼看着就往下倒。
安微真是難得起早，今天部門領導開會，她提早送文件過去，回來就碰上這一幕。
她快步上前扶住人，不安地上下打量着，“唐阿婆！這是怎麽了？我給您打120哈！”
見這孩子是真着急，老太太也不敢表現得太嚴重。她順勢倒向安微肩膀，聲音略顯虛弱，“還不是氣的，這家人哦……”
唐阿婆顫顫巍巍伸出手指，對着超市，痛心疾首，“虧我之前還把你介紹給他，真作孽呦，可不是什麽好人家。”
“……”
雖然聲音不穩，但不妨礙安微聽懂了。
其實，老太太的心情她能理解，但，就是，能不能，別在人家門口……
她猜出唐阿婆有裝病的嫌疑，便領着她往前挪了兩步，試探的問着，“您現在感覺怎麽樣？”
唐阿婆無力地擺起手，身子倒是頗為沉重的壓在安微肩膀，“不礙事，就是高血壓，你把我送藥店去吧，就在對面。”
好，可以确定，就是裝的。
見安微不動，唐阿婆稍擡眼瞄了一下，“我怕耽誤你上班。”
“今天是周六，阿婆。”安微無奈笑起，還真是老小孩呢。
她摻着老太太向前，輕輕地，“我送您回家吧。”
“也，也行。”
安微這會兒只慶幸唐阿婆無事，如果她稍留意一點，必然能發現老太太牽強語氣下藏匿的竊喜……
所以，當和沈熠馳在那老屋裏面面相觑的時候，安微仍有些發懵。
這還是安微第一次進唐阿婆家，上學那會兒不好意思，吃了人一星期的飯，也只敢把買好的禮品叫沈熠馳帶過來。
如今瞧着，她只覺得這房子小。
兩室兩廳，格局和她家裏基本一樣。
該是舉架低？
她總覺着客廳那門神看起來有些站不直……
見着他，她不自覺便蹙起眉，無名火竄起來，甚至都尋不到緣由。
沈熠馳剛從廚房出來，煮了倆雞蛋，一個吃，一個用來消腫。
安微進來的時候他剛把雞蛋塞嘴裏，嗓子眼噎着，還是個鼻青臉腫，前所未有之狼狽。
她想起什麽？
她想起，雞蛋是發物，有傷的時候不能吃……
“安微啊，給外婆倒杯水，辛苦你啦。”唐阿婆步履蹒跚往卧室走，一邊咳一邊念叨，“家裏這廢物根本指不上。”
“……”
安微默了默，她終于知道這無名火從何而來，根本就不是什麽有傷吃不了雞蛋，而是自己徹徹底底被老太太套路了。
她有點惱，又不好當場發作，只能是深呼吸安慰自己，心裏默念着倒完這杯水就走。
唐阿婆的屋子關了門，在她對面還有一間，背陰面，窗口透了點縫兒，黑布簾子輕飄着，幽暗間不免凝重。
安微只瞟了一眼，眉心便不經意擰緊，轉過身，敲響了對面的門。
“進來吧。”唐阿婆的聲音從門板間傳出來。
安微進去又重新把門關上，她端水放到床頭，沖着躺在床上的唐阿婆無聲嘆氣，“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唐阿婆會心笑了下，有些苦。
她拉上安微手臂，輕拍着，再也笑不出來，“你就當可憐我這老太婆，聽完幾句話再走。”
安微抿了下唇，沒說答應，也沒說拒絕，而是靜靜地坐着，眸間不自覺露出悲憫來。
她大概能猜到，唐阿婆的下文……
“我不知道你們倆是什麽時候分開的，應該就是家裏出事那幾年吧。”唐阿婆嘆了一聲，輕輕閉起眼，似乎陷進了不好的回憶。
她倚着床頭的牆壁，好半晌才開口，“那臭小子心裏頭有你啊，我自己的孩子，怎麽會看不出他那心思……他是怕，怕拖累你。”
那些反常和言不由衷，到底都是他藏在心底的情意。
“微微，你們都是好孩子，阿婆看得出來，你也放不下他。”唐阿婆幾乎是懇求的，“就當給我個面子，你們好好聊聊，嗯？”
安微喉嚨莫名發緊，吞咽都帶着些疼。
她望向窗外那枯老的樹枝，寒風間搖搖欲墜，還有片枯葉卡在上頭。深褐到發黑，卷曲着，又一陣吹過，随風飄向了泥土。
“阿婆，再給我點時間，好麽？”安微覺着自己就好像那片葉，枯萎着，卻也終于，落葉歸于塵土。
她拉上唐阿婆的手，細細安撫着，“我們倆的事，我一定會處理好的。”
誤會也好，遺憾也罷，總有解決的那天。
老太太也聽懂安微的意思，總算放下心來。她再度展笑，指腹在她手背上摩挲，“好，外婆相信你。”
“那說好了，”安微歪了下頭，笑得俏皮，“今天是我們倆的秘密，不準告訴他。”
老太太莊重點頭，既是心意已定，她便無所挂懷，剩下的路就交由他們自己來走。
溫柔的姑娘，自有她馴服野獸的秘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