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第7章 07
下午兩點五十六分,柏冬至和梁蔚從店裏面出來。
吃飽喝足後,柏冬至的精神氣全回來,在隔壁奶茶店買了杯冰飲,抱在懷裏嫌冷,就把外套袖子扯得長一些包着,十二月的天,冰飲還在汩汩冒着寒氣,沒一會就沁成水珠,順着杯身往下流。
“我說你是真不怕冷啊。”梁蔚挺羨慕她的,再冷的天稍微裹個厚點的外套就行,想喝冰的就喝,管他雨雪寒風,總是能扛下來。
柏冬至搭着她肩膀道:“沒辦法,天生的。”
“梁蔚,我還想去花市。”
“昨兒不是才去過嗎?”
“我想買盆多肉帶回家。”
“……”
這東西哪裏買不到,還得大老遠從雲南運到北京去,跨越千山萬海,顯得它意義格外不一樣了是吧。
“……走吧。”
她們到花市還有好長的一段路要走。
梁蔚放起了英文歌,節奏慢一點的,聽不了幾秒她就跟着唱,柏冬至則是做好了一個聽衆,每段結束給梁蔚鼓鼓掌,誇一句梁老板唱的真好,梁老板再來一首。
吶,她可捧場了。
這時候還有冬櫻,布在街道兩旁,望過去就是一片粉色花海,柏冬至沒見過冬櫻的,以前來總不在這個季節,看到的花倒也多,唯獨不是這樣。
梁蔚注意到她目光,順道提了嘴:“現在好像沒有太多櫻花了哎,你到時候還可以去大理那邊看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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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你明天打算先去哪裏?”
柏冬至想看雪山。
“雪山哦,那邊有好幾個小鎮,我有朋友在那邊開客棧,你到時候直接過去住就好了。”
梁老板真是善解人意。
柏冬至嘴甜起來也要人命,她一堆奉承話說過去,還叫梁蔚不好意思了。
閑着也是閑着,梁蔚繼續八卦。
那個故事,她還沒有聽完呢。
“後來怎麽樣了呢,為什麽會分開?”
為什麽?柏冬至仔細想了想,原因太多了。
她還沒來得及回答,握着的手機就開始震動,許舒儀來電。
她打電話來問候柏冬至的狀況,這是柏冬至來春城的第三天,她也該打電話來了。
母女倆的話題永遠都是那幾個,柏冬至在許舒儀面前是個十足的乖孩子,她說什麽她都應,要态度她也能保持端正的。
“冬至,在那邊還好嗎?”
“挺好的。”
許舒儀微微颔首,孩子再大,一個人出去她也是不放心的。
而且目的地還是那個地方。
許舒儀本來想好好和她談一下江與的事情的,可話說不了兩句,柏冬至就不願再聽。
“媽,我今天心情挺好的,不說這個行嗎?”她勉強帶着點笑意開口,不叫那話聽上去太生硬。
許舒儀沉默了會,她轉着佛珠,眼皮微阖,從柏冬至離開那天開始,她就有某種不好的預感了。
過去的幾年裏,她把柏冬至圈在自己身邊,幹涉着她的社交,幹涉着她的一切,她覺得那樣才能讓自己放心,事實也證明,這幾年的柏冬至很聽話,可是許舒儀覺得她們的母女感情越來越淡了。
她想把柏冬至拉回來。
“冬至,如果你不喜歡我們給你介紹的人的話,你自己挑一挑,好不好?”
“我無所謂,你們看着來就好,什麽時候有合适的人了,通知我去領證就好,我不挑的。”
看吧,她就是這麽聽話,他們想讓她嫁給誰,她就嫁給誰,一點脾氣都不鬧。
她是柏家的孩子,柏家把她養大,她總得做出點犧牲的。
況且嚴格意義上來說,那也不叫犧牲,畢竟他們還是會挑最好的人,不想叫她受委屈。
就是這樣,他們也為了她好,她明白。
許舒儀已經分不清柏冬至說的是氣話還是事實了。
她眼睫顫了顫,又問了句:“這次,你在那邊有遇見什麽人嗎?”
所以這才是她的重點,這通電話是關心她還是監視她,柏冬至清楚了。
她看着車窗外倒退的景色,忽然有些恍惚,是她還不夠聽話嗎,她只是出來玩一趟啊。
過了很久,她才回答許舒儀的問題,“其實您可以直接問我,我有沒有遇見舒聞。”
許舒儀的心一下子提起來了。
“有,就是昨天的事,我們倆在派出所外面見到了,打了招呼,聊了天,他知道我要結婚了,祝福我新婚快樂和生日快樂,還要我補充一些細節嗎?”
柏冬至多會氣人啊,忍她忍得了,軸起來也能叫所有人不好過。
她索性一次性把話都給說完了。
“我們倆見面十分鐘,說完話就走了,其餘什麽也沒有幹,明天我就不在春城了,估計也不會再遇見他,您可以放心,我們都沒有複合的打算,等時間一到,我會回北京去的,到時候您再給我安排幾場相親,我争取過年前把自己嫁出去,您看成嗎?”
她不歇氣說了一大串,偏偏語氣和緩挑不出錯來,她這幾年磨下來了本事,陰陽怪氣也叫人發不出火來。
好長時間那邊沒回音,柏冬至看了眼,許舒儀把電話挂了。
何必呢。
梁蔚在旁邊開車手都有幾分抖,她見過的世面不算少了,但這種她招架不住,從方才的對話裏,關于柏冬至和舒聞分手的原因,她也能窺見一二了。
梁蔚和柏冬至認識,關系好,對她的家庭也有那麽一點了解。
說實話,人和人之間就是有壁的,不怪古時候講門當戶對,放現在這條也是忽視不了的。
許舒儀第一次見舒聞,是在柏冬至的茶館裏。
那一次,她是專門去找舒聞的。
柏冬至瞞了許久的事,最終還是被她知道的,那天她冷着臉,氣沖沖上門來,連聲招呼都沒有打,柏冬至意識到她很生氣。
許舒儀從前管她管的是不多的,她很愛她,雖然唠叨一些,可幾乎所有的事情都順着她心意來,柏冬至印象裏,那是她第一次罵她。
許舒儀說,柏冬至,你太讓我失望了。
談個戀愛有什麽好失望的,那時候心氣旺,柏冬至下意識就想回嘴,可那句話在喉嚨裏轉了幾轉也沒能蹦出去,她知道她為什麽失望。
在許舒儀為柏冬至規劃的人生裏,她的一切都是完美的,最好的家世相貌才華,有數不清的朋友,想幹什麽都可以,等到差不多年紀了,挑一個非常優秀的伴侶,從她手裏接過棒,照顧好柏冬至一輩子。
柏冬至的人生,會是超越這世上絕大多數人的幸福美滿。
許舒儀以為,柏冬至會很聰明的選擇那樣合适的一個人,可她沒有啊。
她挑的是個什麽人,論家世他差了十萬八千裏,論職業性質他随時都可能面臨危險。
舒聞連自己都不一定能照顧好,更何況是柏冬至。
許舒儀愛她的女兒,所以她不允許任何風險因素在。
她和舒聞談了很久。
“舒警官,你是個好人,你的職業也非常的偉大,作為一個普通人,我很敬佩你,可是作為一個母親,我不想冬至有什麽意外,所以,我懇請你自己離開。”
她當然沒有錯,她是為了柏冬至好,只需要犧牲舒聞就夠了。
說到底,人始終想要的是自己好,自己身邊的人好,別的人,就不在他們的關心範圍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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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你們就分手了嗎?”
柏冬至搖了搖頭,“沒有。”
“那個時候總覺得全世界都在和自己對着幹,聽不進去勸,偏要一條路走到黑。”
她不想認命,那時候太固執了,認準一個人,就想一輩子走下去,總想着多一點挫折也沒關系,什麽都會好起來的。
後來她想,她大概是被家裏人保護慣了,不認命,就是要撞得頭破血流。
“我第一次來雲南是在三年前,那次我還很不舒服,到了這邊以後上吐下瀉的,我本來想的是終于可以見到舒聞了,沒想到,”柏冬至頓了下,輕吸一口氣再開口,“那一次,我們就徹底分開了。”
最後他們都放放棄了,也默認了不會有任何後續的結果,他們相信時間會帶走一切,他們的生活還是會繼續,只不過都跟對方沒關系的。
柏冬至認清了事實,舒聞也是,就像,在這個晴朗的天裏,他明明看見了柏冬至,看見她明媚的笑,他把車停在小街巷裏三分鐘,最後還是默默離開,沒有和她打一聲招呼。
他停留在原地的三分鐘,不過是一場短暫的告別。
他們不約而同地把時針撥回到什麽都沒發生的時候。
這一年的柏冬至和舒聞,只适合做陌生人。
作者有話說:
下一年的柏冬至和舒聞,就要迎來全新的故事
雪山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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