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第27章 27
時值初夏。
餘音巷最近又熱鬧了點, 趙大爺抱上了孫子,逢人便說自家孩子長得多好看, 出生的時候怎麽怎麽樣, 他跟好些人約着,過兩天把孫子抱到這邊來,給他們看看。
巷子裏一些叔叔阿姨就開始急了, 人家孫子都抱上了, 自家的婚姻還沒着落,一個個出去曬太陽時, 免不了介紹奔走。
有些眼尖的就把注意打到柏冬至那去了。
叔叔阿姨們跑得快些,往人家茶館一去, 一看, 她不是在睡覺就是在練琴, 跟她提提這事, 她就立馬推拒。
“別啊, 我現在真沒結婚的打算, 我媽催了我多久了我都沒反應的,您啊就別想着我了。”
打從她住進餘音巷開始就這态度,大家也還沒死心, 仍然隔三岔五的問。
柏冬至也不光拒絕他們,許舒儀來了,她也依然是不管不顧。
趙大爺家的歲歲被養得可好了, 每次被帶着出來, 在那空地上反複溜達, 要是繞到樹邊去, 往前走兩步, 看見窄巷深處柏冬至坐在茶館門檻上, 還能搖着尾巴跑過去玩。
柏冬至對歲歲那叫一個好,坐那跟它聊天,再給它找點東西吃,也不嫌棄它三天兩頭的跑過來了,仔細一看,混的就跟貓主人一樣,每回趙大爺找不見歲歲了,往她這裏一來,保準在。
許舒儀有天來,剛好就看見柏冬至坐在門口撸貓。
她不太喜歡這些,也沒什麽心情多看兩眼,直接把人叫進茶館去。
柏冬至洗了把手,收拾收拾給她泡了杯茶去。
她眼看着許舒儀喝,她好像沒感覺到半點不适。
“真是難為您了,還得喝我泡的這茶。”柏冬至笑了笑說,她依然沒什麽長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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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媽那日子過的,什麽好東西沒嘗過啊。
許舒儀淡淡道:“反正喝不死人。”
柏冬至:“還是您說得有道理。”
這些年不嫌棄她爛手藝的人,也就兩個了。
“您今天來,什麽事兒啊?”
許舒儀:“沒事就不能來看你了?”
柏冬至長嘆一口氣:“實在是我太了解您了,無事不登三寶殿啊,直說吧,媽。”
這樣弄得許舒儀反倒有些尴尬了,她坐正身子,深深看了柏冬至一眼。
“冬至,還不打算結婚嗎?”
“又來了又來了,”柏冬至手上活計放下,托着腮,語氣多有不滿,“是不是長輩們都特別喜歡催婚啊,這段時間您都給我介紹多少相親對象了,我一個也沒去見,您還不懂我什麽意思啊?”
許舒儀:“你年紀不小了的,找個人照顧你,我也安心些。”
柏冬至:“我又不是缺胳膊斷腿,三十多的人了,我自己能照顧好我自己,您別老把我當孩子行嗎,非要我結婚幹什麽,我又不喜歡。”
她态度不算好,坐姿還不端正,許舒儀一見她這樣,心氣兒上來了,說話也就重些。
“你非要為了一個男人一直跟我作對嗎?”
其實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柏冬至從雲南回來,五個多月了,她沒有再去提過往,反倒是許舒儀捅破窗戶紙。
柏冬至斂着眉眼,終究是對許舒儀笑了笑。
“我沒有跟您作對。”
“當年你要我分手,我分了,之前我去雲南,你要我回來,我也回了,回來之後,讓我去相親,我也相了,我實在不知道,你到底還有什麽不滿意。”
柏冬至面上波瀾不驚,似乎沒什麽情緒觸動,她很認真很平靜的,在跟她的母親講道理。
“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好,從小到大你一直這麽說,我知道你很愛我,所以我盡我最大的努力去偏向你,照顧你的感受,可是,在這件事上,你不能強求我。”
“婚姻不是兒戲,也不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利益糾葛,從那邊回來以後我就想開了,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結婚了,那一定是因為,我遇見了一個讓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而不是什麽到了年齡被家裏催,找到一個合适的人匆匆過一輩子,我将就不來,您也別想逼我将就。”
柏冬至到最後,忍不住勾了唇,她仔細看着自己的母親,問了一句,“您的婚姻,幸福嗎?”
她那麽執着的,想讓她開始的婚姻,真的好嗎。
許舒儀一怔,她被柏冬至問住了。
在今年的二月初,柏冬至的父母成功離婚了,雙方都開啓了彼此的新生活。
離了婚以後的許舒儀,過得依然很好,錦衣玉食,甚至,比以前潇灑自由的多。
她擺脫了婚姻,反而變得幸福。
柏冬至見她許久不說話,兀自開口道:“其實您心裏有答案的,對吧?”
“我不想跟我不愛的人結婚,我就這樣,一輩子一個人待在這,也沒什麽了不起,婚姻,從來都不是誰的必需品,我這樣說,您能理解我一點嗎?”
許舒儀目光灼灼,她幾次張口也沒說出什麽來,她在茶館坐了許久,喝了好幾杯茶,吃了柏冬至給她的糖,看她在院子裏練琴。
那一個下午,她們沒再說什麽話。
直到太陽落了山,快要入夜。
許舒儀站在茶館門口,問柏冬至:“你的一天,就是這樣過來的嗎?”
沒什麽要緊的事,安閑的不行,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看着沒什麽追求,也懶散得很。
柏冬至聳肩,“我的一天,過得很快樂。”
在過去的五個月裏,柏冬至很少出門,無論是朋友找還是家裏管,她都懶得踏出門,許舒儀最開始覺得,她是虛度光陰,浪費自己大好年華,可她說她很快樂,她有自己的寧靜天地。
她這個母親,好像真的沒有那麽了解她。
許舒儀內心忽然生出些異樣的感覺來,她是不是,真的做的不太對。
許舒儀想,她的女兒,或許真的比她要幸福。
她嫁給柏至慎幾十年了,在柏家,她照顧着長輩,操持一大家子的事,時不時還要解決丈夫在外面惹的禍,就算是被背叛了,也得保持風度,努力維持理智,把事情處理到最好。她曾經短暫的喜歡過她的丈夫,後來也被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磨滅了熱情,有時候,她覺得自己不像柏家的女主人,她像個大管家,冷靜,端莊,全為了別人。
她曾經活得很累,而她的女兒,卻一次又一次被她剝奪自由,是她千方百計想把她送入無愛婚姻的墳墓裏。
她問柏冬至:“我是不是控制欲太強了?”
柏冬至抿唇,輕聲道:“改變,都是需要過程的。”
她管了幾十年的家,習慣把什麽都窩在手心裏,總要給她點時間,讓她看開想開再放手。
“你有什麽建議給我嗎?”許舒儀忽然間松了口氣,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一整個下午,什麽都不做,安安靜靜的曬太陽,聽曲兒,她終于閑了下來,也感受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柏冬至笑着說:“我還是建議您出去旅游,四處轉一轉,看多了風景,心情會變得很好的。”
“你會跟我一起去嗎?”
柏冬至連忙搖頭,“我這些年跑得太多了,真是跑不動,你去找我小姨呗,她也閑着呢。”
“她忙着抱孫子,哪有時間跟我出去。”
“你們可以帶着小孩一起去。”
許舒儀斜了她一眼,“你是真不怕知宋和白露來找你拼命啊。”
柏冬至:“怎麽可能,人家夫妻倆性子多溫柔,不會的。”
最後,許舒儀嘆了口氣,她說:“我年紀大了,以後,不知道還能照顧你多久,我很希望,有個人能一直陪在你身邊,可你要實在不願意的話,就算了吧。”
她們抗争了太多年,她也累了,她想去體驗一下舒适安閑的生活,管不來那麽多了。
“我會好好生活下去的,您放心吧。”
其實溝通,也不是一件太難的事情。
送走了許舒儀,柏冬至又坐到茶館門前去了,她今天說了好多話有點累。
歲歲又過來了,圍在她身邊,看樣子是很喜歡她。
柏冬至摸着貓毛,問:“歲歲,你是不是又吃胖了?”
歲歲頭擺開,都沒有理她。
“你給點反應行不行,咱這巷子裏,就你一只貓了是吧,是不是很無聊,我過段時間也養一只,讓你有個伴,好不好?”
依舊沒反應。
柏冬至自顧自往下說,“到時候養只橘貓吧,宋老板家的二蛋就很好,也不知道二蛋怎麽樣了,真想讓你們見一見。”
歲歲可能是聽不下去了,徹底從柏冬至手底下跑出去,準備去找它主人。
天已經完全黑下,柏冬至進了屋裏,有點餓,但是不想做飯,她翻箱倒櫃,從櫃子裏面找出來一整袋的紅豆面包。
上個月去超市買的,還沒吃完呢。
她拿了兩袋走,再倒杯牛奶,晚飯就算過去了。
飯後她又去剪視頻,之前在網上學的不怎樣,她技術很垃圾,做不出她想要的效果,這段時間練多了,感覺技術稍微好了一點,她就把手機裏那些東西全翻出來。
在雲南,她拍了很多視頻,幸虧手機內存夠大,要不然也放不下。
哦,對了,相機裏面還有一大堆照片。
一忙又是小半個月。
葉池又聯系不上人了,尋個時間去她那一看,還在睡覺呢。
“你是睡神轉世嗎,一天到晚都在睡覺,浪費大好青春年華啊你簡直。”
柏冬至勉強爬起來,把眼鏡戴上,電腦往他面前一橫,“看看,我做的視頻。”
“啥呀?”
“旅行紀錄片。”
那是一段美好的回憶,她在那個地方遇見了很多人,經歷了很多事,她還是想,把什麽都留下來,以後再回想,都不至于是模糊的。
葉池有幸,做了這段紀錄片的第一個觀看者。
時間有些長,将近兩個小時,從春城到大理,再到麗江,小鎮,哪裏都有的。
葉池看見了她鏡頭下的山海湖泊,也比從前規矩了些,安安穩穩坐下,喝着茶,看那段過往。
“你的茶一如既往的難喝。”
柏冬至:“不喝出去。”
“別啊,我又沒說不喝,不要那麽激動,繼續看繼續看。”
欠的。
視頻裏的景色太多了,葉池想不到,柏冬至這種拍照殺手也能把東西拍得那麽好看。
“你背着我們偷偷報班了?”
“我真後悔叫你先看了,我應該找白露來的。”
“人夫妻倆忙着帶孩子呢,你折騰什麽勁,有本大爺欣賞還不夠嗎?”
“……閉嘴。”
她鏡頭裏的人很多,有梁蔚,宋老板,曲穎,瑤瑤,還有小鎮花店的老板娘,曬着太陽的老阿媽,小吃鋪子的老板,他們都是鮮活的,認真生活的,普通卻又不平凡的,人們。
接近末尾處,葉池在裏面看見了雪山,壯闊又聖潔的雪山。
“真美啊。”他也應該去看看的。
他才說罷,就看見那視頻裏的一個背影。
那人穿一身黑,哪裏都包裹得嚴實,看得出來是很怕冷了,他頭發不長,背挺得很直,望着背影,儀态很好的樣子,他脖子上戴着一條紅圍巾,那是唯一的明媚耀眼。
一抹紅,讓他整個人都生動起來。
他在巍峨雪山下,在人群中央,鏡頭聚焦在他身上,周圍景象,都變得模糊起來。
只是一個背影。
葉池其實從來沒有見過舒聞,當年舒聞和柏冬至在一起時,沒什麽人知道,或許在來茶館的路上,他和舒聞有某個擦肩而過的瞬間吧,之前去小鎮,他也沒有見到他,所以,至今葉池都不知道,那個折騰柏冬至到死去活來的人,到底是什麽樣。
他接着往下看,除了一個背影,那段紀錄片裏,再沒有關于他的內容。
播放結束,柏冬至環着雙臂,好整以暇問他:“怎麽樣,我厲害吧?”
“柏老板讓我刮目相看,不錯,非常不錯,搞得我都想去雲南了。”
“早就跟你說了,柏老板很厲害的。”她還真把尾巴翹起來了。
葉池看着她笑,也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唇。
或許是有點不應該吧,但他忍不住想去問。
“柏冬至,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你能跟我說說嗎?”葉池很認真的開口。
沒有指名道姓,可柏冬至聽出了他在說誰。
她構思許久,想了一堆的話,最後只說,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哪裏都很好。
舒聞也不會知道,那時候在雪山,他走在柏冬至前面,準備去給她買飲料,他穿過熙攘人群,層層疊疊的,柏冬至依然看得見他,她那時想,趁着他不注意,就拍張照片或者一段視頻吧,反正,以後應該也沒機會了。
那是她停留在小鎮的第五天的白天,她以為,他們沒有未來的。
最後成片的視頻,只有三秒,她卻拍了很久。
在聖潔的雪山下,她拍下了她的愛人。
-
時節已入深秋。
舒聞最近忙了些,家裏面的幾個店面都租出去了,他收租的時候遇到點小問題,攤上不講理的人,事有些難辦,最後弄了許久才擺平,他準備收一間店面回來,自己做些生意。
他母親過去生意做得不錯,家裏也算有些底子,他這輩子什麽都不做,多的說不了,衣食無憂還是可以保證的,只是他有些閑不住。
舒聞考慮了好久,也沒想清楚,到底開個什麽店。
忽然有天,他看見了梁蔚的朋友圈。
她發了幾張圖,甜品配咖啡,柏冬至在下面評論了句。
有點後悔開茶館了,想開咖啡店,甜品店也行,梁老板有沒有意向加入?
看起來,好像不錯。
舒聞勉強算得上行動派,有了目标以後,做事也快些,裝修他親自看,往店面那邊跑得也勤,來回次數多了,倒和許久不見的梁蔚碰上。
梁蔚時常往那條街去,那邊有家米線做得甚合她意,什麽時候饞了她就過來走一趟,跟舒聞碰見時,她還有點驚訝。
“舒警官,你怎麽在這啊?”怪就怪柏冬至後來沒跟梁蔚說清楚,梁蔚到現在都還以為,舒聞還在做警察。
舒聞自然要跟她解釋清楚。
“這樣啊,抱歉抱歉,不過你這是?”她看了看正在裝修的店面。
舒聞:“打算開家咖啡店。”
梁蔚來興趣了,“這條街上,租金不便宜吧,一年得多少錢啊。”她朋友也有想開店的,幫忙打聽打聽。
“這個我現在也不是很清楚,這是我媽原來買的店面,我倒也沒花錢。”收租他都是按好幾年前的價了,現在真的不了解。
梁蔚對他的認真有點颠覆了,她又仔細看了看店面的面積,回想之前見過的舒聞的車,感情柏冬至她媽管這叫普通人普通家庭。
還是差距太大了。
“那個,店裝修好了說一聲啊,我找朋友來給你熱熱場子?”梁蔚笑着問道,她對舒聞印象還是挺好的,以前總聽柏冬至講,覺得他是個好人,她走了以後,梁蔚跟舒聞偶爾也能碰見,也會聊幾句,到目前來看,朋友還是算的。
舒聞笑着說:“那就謝謝梁老板了。”
她一擺手,“這有什麽,仔細想想啊,咱們這兒可真是一堆老板,梁老板,宋老板,曲老板,柏老板,馬上還要來一個舒老板,多巧啊。”
她嘴上沒個顧忌,腦子轉得也不夠快,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
梁蔚觀舒聞神色,到底還是變化了點。
“那個,抱歉啊。”
舒聞眉眼舒展開,道:“沒什麽,對了,你最近有聯系她嗎,她過得還好嗎?”
也不是說,分手了就得老死不相往來,關心一兩句,也沒什麽。
“挺好,她媽也沒再催着她結婚了,每天就是在茶館裏待着,挺悠閑自在的。”
“那就好。”他說過的,無論什麽時候,他都希望柏冬至過得好。
那天他們聊了許久,分開時,梁蔚走出去好遠,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舒聞。
她想,故事應該還不算完全結束吧。
一家咖啡館,總可以說明什麽的。
梁老板的八卦之魂重新燃起。
新店開業那一天,許多人都來了,不乏舒聞從前的同事,他們人都很好,即便不再共事,跟舒聞也很聊得來,畢竟,多少人都是過命的交情。
那幾位裏面,來得最早的是梁蔚,她前腳進門,和舒聞還沒說上幾句話,宋彥就帶着曲穎一塊來了,當然,瑤瑤也在。
“我說老宋你可以啊,之前表白還被拒絕,現在都能帶着人曲老板上門了,快說,你使了什麽歪門邪道?”梁蔚偷偷跑去跟宋彥說話。
宋彥才不搭理她,他問舒聞:“我看你這兒弄得挺好,店名叫什麽,有間是吧,挺有意思,跟我的不言舍很搭。”
真會說話。
梁蔚想了半天,最終經過舒聞身邊時,念叨了一句:“怎麽這名字有點熟悉,哪聽過呢?”
舒聞微微揚了下唇,柏冬至的茶館,就叫有間。
“你這起的是什麽名?”那年他站在茶館大門外問柏冬至。
“有間茶館啊,多直白。”
“你想了多久想出來的?”
“嗯……,一分鐘內吧。”她說得還很自信。
“你怎麽這麽草率?”
“反正就是開着玩,無所謂了。”
她總有理由,為自己的行為和懶散做解釋。
開業那一天,店裏人很多,後來梁蔚他們都幫起了忙,一堆老板上上下下忙活,最後一起吃了個晚飯。
梁蔚喝酒喝得兇,三兩下就不行了,撐着頭歪三道四,曲穎還扶着人,給她倒茶醒醒什麽的。
宋彥神色有幾分迷離,可人還清醒,他看向舒聞,那人端端正正的坐着,酒沒喝幾杯,始終神色自若,不驚不動。
“現在該叫舒老板了,舒老板,什麽時候,再到小鎮去住兩天?”
舒聞答:“看情況吧,現在,應該不是很容易走掉了。”畢竟正式做生意了。
宋彥:“也是,你也忙起來了,一轉眼,又到冬天了。”
舒聞應了聲,時間過得可真快,一年就那樣過去了,他也沒做什麽事,好像就是一晃神,春夏秋冬便都走掉了。
“今年,希望小鎮的雪下得大一點,比去年還要大,真想知道,北方的雪是什麽樣子。”宋彥有些犯迷糊了,說話也不太清楚,他低聲念叨了許久。
我還沒有去過北方呢。
離我太遠了。
午夜來臨,初冬的風吹過,寒氣帶走落葉,驚擾不了夢中人。
舒聞始終清醒着,他看一桌人都不太行了,想着,要先送哪個回去。
還沒做出決定,口袋裏的手機便響了。
舒聞拿出手機,低頭看了眼。
來電顯示,柏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