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趙家院子很大, 周圍種着黃瓜青菜西紅柿，還養了只母雞，每天都能下一個雞蛋, 妞妞負責把這些雞蛋撿起來, 等撿夠一籃子就可以向李桂芳換水果糖。
難得一天休息, 花翠在房間鹹魚癱了半日, 趙齊明已經做好午飯就等其他人回來, 等人湊齊剛擺上碗筷準備開飯, 卻等來兩個意外的人。
一對風塵仆仆的夫妻站在門口, 兩人手裏大包小包拎着東西，細看之下，女人眉眼和趙齊明有幾分相似。
“二姐, 姐夫。”趙齊明微愣, 回過神後連忙把人迎進來，“你們怎麽來了？”
“不好意思啊, 齊明，我和你姐工作忙, 你昨天結婚我們都沒趕到, 今天才趕回來。”
趙齊明搖頭說沒關系, 二姐和姐夫工作忙他是知道的，再加上他和花翠辦席确實比較倉促。
李桂芳端着碗, 語氣不鹹不淡道：“既然知道工作忙, 你們那工作又不是不能換, 換一份工作不就好了，自己親弟弟結婚都沒時間回來。”
她話一出, 周圍空氣似乎都凝固上了，趙富國拉了拉她袖子示意她少說兩句。
花翠對李桂芳這樣的語氣态度感到好奇, 直覺告訴她，李桂芳生氣另有原因，不僅是因為趙齊岚沒能趕上她和趙齊明的宴席。
但現在顯然不是她好奇的時候，花翠跟在趙齊明身後，甜甜叫了聲：“二姐，姐夫，你們好呀。”
凝固的空氣重新開始流轉。
趙齊岚神情還有些不自然，勉強帶上笑：“是翠翠吧，第一次見面，二姐也沒什麽好東西，這些就當是見面禮了。”
她将準備好的禮物塞進花翠手中，身後丈夫周昊也把手裏東西交給趙齊明，尴尬道：“這些都是我和你姐的微薄心意，你就收下吧，祝你們新婚快樂。”
花翠毫不客氣地收下禮物，笑容明豔，脆生生道：“謝謝二姐和姐夫！”
趙齊岚笑着點點頭，心中滿意，弟媳婦模樣周正，性格落落大方，看着人也正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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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客氣，那你們先吃飯，我們就不打擾了。”她轉頭硬邦邦又說，“爹娘，還有大哥大嫂，我和周昊還有事就先走了。”
花翠眨巴眨巴眼，覺得接下來的發展可能不太友好。
果然，聽見這話後李桂芳“啪”一聲放下筷子：“你是回家還是來鄰居家串門的？你眼裏到底還有沒有我和這個家？！”
趙齊岚僵着臉沒說話，周昊讪笑着擋在妻子身前，賠笑道：“娘，您別生氣，岚岚就是說氣話呢。”
“我看她就是故意氣我！還沒吃夠苦頭嗎？還要讓我每天擔心嗎？！”
趙齊岚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說。
趙富國邊嘆氣邊出來打圓場：“好了，吵什麽？你們吃過飯沒？沒吃的話就先留下吃完飯再說。”
周昊：“謝謝爹，我們剛才已經吃過了。”
最終兩人還是沒吃飯就走了。
李桂芳悶不吭聲，什麽挽留的話都沒說，但明顯能看出來她一整個中午都心情不佳。
趙富國無奈：“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齊岚什麽性格，你還跟她犟什麽？”
“是我在跟她犟嗎？是我嗎？啊？她還不是都随了你的牛脾氣！”
“......是是是，都随我。”
花翠對趙齊明的二姐趙齊岚了解不多，今天這次是兩人第一次見面，留給她最深的印象就是她出手大方，送了不少好東西。
而從趙齊明描述中，花翠才知道李桂芳為什麽态度古怪，主要是對夫妻倆的工作不滿。
趙齊岚的第一任丈夫就是貨車司機，媒婆介紹的，本來夫妻倆生活一切順利，但司機嘛，常常風裏來雨裏去，趙齊岚這些年也跟着丈夫走南闖北。
直到一次意外，夫妻倆遇上山體滑坡出了車禍，丈夫當場喪命，趙齊岚自己也受了重傷被送去醫院，那時候才知道肚子裏已經有小生命，當然，孩子最後沒保住，趙齊岚堪堪撿回來一條命。
李桂芳那段時間夜夜以淚洗面，心疼女兒命不好，又暗中慶幸死的是別人不是自己女兒。
傷好以後，李桂芳準備讓趙齊岚回鄉下生活，但她卻拒絕，毅然決然要加入車隊做一名女貨車司機。
司機風險那麽大，李桂芳哪能同意她繼續去幹這種危險的工作，堅決不同意！
于是母女倆大鬧了一場，最後以趙齊岚“離家出走”加入車隊告終。
現在的丈夫周昊也是趙齊岚在車隊認識的，李桂芳卻因此有了心結，對兩人的工作極其不滿意，在她心中，女兒明明能有更安逸的工作，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偏偏要去當那勞什子司機！
而趙齊岚呢，這些年的走南闖北讓她眼界開闊很多，也看到了許多在青山村看不到的事物，她非常樂意做一名司機，不怕苦，不怕累，就向往着去各地走走看看。
母女倆你不理解我，我不理解你，可不就是産生隔閡了嘛。
花翠對此不發表任何看法，李桂芳和趙齊岚都沒做錯什麽，只是各自想法不同，又都是犟種，誰也說服不了誰。
她才不摻和這種事呢。
“小明哥，二姐可真是個好人呀。”
花翠正坐在床邊拆禮物，有一說一，這個年代的司機雖然苦雖然風險大，但也确實賺錢，從趙齊岚送禮的手筆就能看出。
原來二姐還是個壕呢~
“嗯，二姐人不壞，從小對我們也好。”
趙齊明嘴上應着，心裏有些奇怪，他總覺得這句“是個好人”聽過無數次了，她好像對誰都這麽說。
......是錯覺吧。
一定是。
“哇，還有鋼筆呢。”花翠從一堆禮物中翻出支鋼筆，她好奇問道，“小明哥，你會寫我的名字嗎？”
趙齊明只有小學文憑，初中以後就幫着家裏幹活沒繼續讀書了，這讓他在“學霸”花翠面前有些擡不起頭，于是略顯局促地點頭。
“那你寫吧，我想看你寫我的名字嘛，我還沒見過你的字跡呢。”
趙齊明點點頭，聽話地在紙上寫下“花翠”兩個字。
字體不算難看，但也不漂亮，就像是小學生對照課本一筆一劃寫出來的。
花翠下意識地露出幾分輕視和鄙夷，她雖然學習不咋樣，但寫得一手好字，小時候被逼着上過書法課，底子還在。
趙齊明握着筆的手微微收緊，那些輕視花翠自以為隐藏得很好，但還是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來。
他有些難堪和不知所措。
花翠評價道：“不如周亥文。”
周亥文的字也寫得不錯，只比她差了一點兒。
當然，花翠是故意這麽說的，她想看看趙齊明反應如何。
“......對不起，翠翠。”趙齊明張了張嘴，猶豫半天發現他能說的也只有這句話。
他羞愧又懊惱。
“幹嘛要道歉呀？你又沒有做錯什麽。”花翠故作不解，她親了親趙齊明左臉，笑眯眯說，“雖然周亥文的字比你好看，但我還是喜歡你呀。”
趙齊明始終沒想明白，自己和周亥文之間，花翠為什麽選擇了自己而不是周亥文。
他悶悶點頭：“……嗯。”
花翠拿着筆在“花翠”兩個字前又加上了“最喜歡”，她下筆行雲流水，寫出來的字也瘦勁清峻，自帶一股飄逸灑脫感，和旁邊趙齊明的小學生字體形成鮮明對比。
趙齊明更加無地自容。
“小明哥不要灰心，雖然這方面不行，但你還可以在其他地方努力嘛。”花翠試圖PUA他，“而且，你就算再糟糕，我也還是會喜歡你啊。”
“是我還不夠好，我、我會努力的。”
花翠實誠搖頭道：“不不不，你就算努力了也配不上我的。”
“……”趙齊明被怼得啞口無言，失落垂頭。
他發現自己反駁不了這句話，在他心裏，花翠誠然已經是天上有地上無的人類，是自己靠近都會擔心是不是玷污到她的存在。
花翠“噗嗤“一聲笑出來，她摸了摸他腦袋，像是安撫小狗般：“好啦，逗你玩的，看到上面的字了嗎？快點大聲讀出來。”
紙上是“最喜歡花翠”五個大字。
趙齊明紅着耳朵，認真地讀了一遍。
“嗯嗯，我也最喜歡花翠了。”花翠贊同點頭，露出可愛又俏皮的笑容。
趙齊明輕輕扯開嘴角跟着笑，但心裏并不輕松，他不知道最近自己是怎麽了，總是覺得花翠明明離他那麽近，卻又仿佛是天邊的雲，離他那麽遠。
等他伸手，才會發現原來兩人相隔數萬裏，自己像是風筝，不斷地起起伏伏，但他快分不清讓自己起伏的究竟是風，還是在底下拽着繩子的花翠。
他有些逃避地不願意去細想這些事情。
“小明哥，你怎麽還在發呆？趕快睡覺啦，明天還要早起幫我搬東西呢。”
花翠結了個婚，從知青點搬到趙家，今天剛把物品收拾完，留在知青點的東西還沒搬回來，趙齊明準備明天一早就去把那些東西搬過來。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