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守歲那晚陳钊親了他,江沅是有一點模模糊糊的印象。
只是感覺太過于朦胧,他當時太困,沒辦法判斷那道灼熱視線以及臉頰上的溫熱觸覺到底是真實發生的,還是做夢。
等白天出攤閑下來的時候,江沅倒是隐隐約約想起頭一天晚上好像有誰親了他,好像還有誰和他說話來着,很小聲很小聲的低語。
當時和他在一個屋子的又只有陳钊一個人…當時他想了會兒,假如是真的呢?
假如陳钊真親了他,他應該要怎麽辦?江沅過去從未了解也從沒聽說過這方面的事。他的第一反應并不是惡心或者想以後不見陳钊什麽的…
他的反應是:有點迷茫,但可能因為對象是陳钊,所以心裏也沒有太大的排斥。
後面陳钊對他太好太關心,他慢慢也覺得其實這樣也挺好的。在他們相處時,某種氣氛一點點發酵時,江沅也是有覺察的。
可是……那又如何呢?
生活中最壞最壞的結果都已經這樣了,來之不易的一點溫暖,他自然無法抗拒。
“我知道。”
江沅又重複了一遍,但這次比之前的聲音要大一些。
陳钊大概也是沒想到他知道了居然還能這麽淡定,他表情空白了兩秒多,才斟酌再三的開口:“那你,你讨厭我嗎?會覺得…我這樣…很惡心嗎?”
江沅這回倒是沒猶豫,回答得很幹脆,脫口而出:“不讨厭,也不覺得。”
陳钊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松了一口氣。
“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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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好像說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說,但他們都在那一刻,都理解了對方的心思。
江沅被陳钊緊緊抱在懷裏,他把江沅抱得很緊很緊,像是要把他整個人都融進他的骨肉裏一般,緊到都喘不過氣來。
可也正是這種強烈的“被需要”,反而讓江沅感覺莫名安心。他擡起的手在半空中停滞幾秒,慢慢回抱住了面前的男人。
兩顆孤寂的心在那一刻得到撫慰。
他們貼的太近,隔着一層布料江沅仿佛都能感受到那強烈的心跳,他有點不太确定那是陳钊的,還是自己的心跳。
太安靜了,整個世界好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時間一點點過去,兩道原本淩亂粗重的呼吸聲一點點同步。
過了許久,江沅擡手就想把陳钊腦袋按在他的肩膀上,像哄小孩一樣輕撫他的後背。整個動作中盡量避免碰到他鼻梁上的傷口,非常小心翼翼。
陳钊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但也配合的順着江沅的力道低下頭。
因為他要比江沅要高許多的緣故,所以要想靠到江沅的肩膀上的話,就需要他弓着背,那個動作其實不怎麽舒服的。
但那時的陳钊已經無暇顧及這些,在那樣祥和溫馨的氣氛裏,江沅問他還疼嗎,他搖搖頭說一點都不疼。
他摩挲着陳钊後腦的短發:“我過來的時候,有在路上看到一個小診所還開着門,我等會兒陪你去把傷口包一下吧…”
江沅的身上沒有什麽好聞的花香,只帶着一點清淡的油煙氣,因為角度問題,陳钊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可以清晰聽到他的聲音裏的擔憂。
他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倒是還是盡可能的安慰着他。
“等把傷口處理了,我們回家吃飯。反正今天下雨呢,也可以休息一會兒,怎麽樣?”
陳钊眼圈瞬間紅了,緊緊咬住後槽牙,太過于用力,下颌角都凸出一塊,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平時沒什麽區別:“好,都聽沅沅的。”
江沅聽到他平穩的語調,心裏也松了口氣,其實他不怎麽會安慰人。絞盡腦汁想了半晌,才憋出來一句:
“我今天做了排骨炖冬瓜哦!”
聽着那個小瘸子用那種哄小孩的口氣哄着自己後,陳钊實在沒忍住,一下笑出聲,鼻梁那處剛凝結沒一會兒的傷口又往外冒血珠子。
外滲的鮮血又給江沅整慌了。
“沒事,真的沒事。”
那一刻他心裏所有的陰霾全部一掃而空。其實在江沅出現在他面前的時,他的心情就已經沒有那麽糟了。
“那我可得多吃一點…”
“行,鍋裏還有一些呢。”
前幾天沒去找江沅,一來是因為工地确實有點忙,還有就是因為陳立國的事,他很怕自己影響到他。
以前每天下了工,唯一要做的就是趕着去找他。每天時間緊巴巴的但他心裏高興。等不去找他的時候,他又覺得時間好長。
下了工就坐在原地發呆,控制自己不去想他現在在幹嘛。
其實這次傷對陳钊來說,真的不算什麽,他做這個,本來就經常容易受傷。過去他還傷過比這還嚴重呢,這點磕碰都不算什麽。
他并不覺得疼。
他受傷時,陳立國正和他在一起。也就是因為和他講話,陳钊那會兒才會分心,也才算間接導致當時反應慢半拍的。
一想到這裏,陳钊就想笑。
和他擁有血緣關系的親爹在看到兒子受傷後,下意識的反應不是關心他疼不疼,而是拉着過來問情況的工頭要賠償。
這…太諷刺了吧?
反而是那個和自己沒什麽關系的小瘸子在看到他受傷後,小臉緊繃着,緊緊皺着眉,擔憂的目光不住在他傷口處停留。
那天是江沅第一次主動過來找陳钊,他們破舊的樓梯道上抱了一會兒,在那短短的時間,陳钊心情由陰轉晴。
心裏自然而然的冒出來一個想法:他想一直這麽抱着他,不止那一天想抱着,是以後的每一天都能這麽抱着。
江沅和陳钊從工地離開時,外面的雨已經停了,就是地面還是有些濕漉漉,尤其是工地附近還有一截的泥巴路,下陷的水坑上鋪了幾塊磚來供人通過。
江沅過去時就在這把褲腿給弄髒了。再經過那,陳钊則自然的蹲在他面前:“上來,我背你過去…快點!”
江沅在原地猶豫了兩秒,陳钊幹脆矮了矮身子,一只手穿過江沅的腿彎,一只手環住他的背部,輕輕松松把人打橫抱了起來。
怕掉下來的江沅只好攬着陳钊的脖子,他把頭埋在陳钊的一邊肩膀,聲音悶悶的:“我是不是胖了,我感覺我最近胖了。”
“哪有…”陳钊掂了掂手下的重量,他是做過搬運工的,比那些沉重的水泥建材來說,江沅的這點重量根本不值一提。
一陣安靜,陳钊已經走過那一節泥巴路,可還是沒把他放下來。
“沅沅…”
“嗯?”
“你真好…”
靠在男人肩膀的江沅整個人一僵,随即又像什麽也沒聽到一樣放松下來,他小聲在心裏反駁:我不好,只有你這樣覺得而已…
雖然江沅之前說附近有一家診所,但嚴格意義說,那家診所不算很近。
江沅去工地是坐着公車去的,但去藥店,則是陳钊開着他的摩托車載着他。
開了有兩公裏左右到了最近的診所。
他們去的時候,哪家診所裏沒什麽病人,唯一的一個醫生正戴着老花鏡看電視呢。感覺有人來了,也沒擡頭,眼睛盯着屏幕,嘴裏懶洋洋問着哪裏不舒服。
“哦,就是鼻子不小心擦傷了。”
聞言老醫生随意擡起眼皮掃了一眼,到看到陳钊鼻梁上的傷,聲音才稍微大了些,“哎喲…咋弄成這樣…”
“不小心弄的。”
陳钊輕描淡寫的回答。
他自己沒覺得有什麽,眉頭都沒皺一下,但在旁邊看着醫生拿酒精消毒的江沅倒是看得呲牙咧嘴,不住問他疼不疼啊疼不疼阿。
江沅記得自己之前腿擦傷了,擦藥就特別疼,給自己做了許久心理建設,還是疼哭了。不過還好他一個人在屋子裏也沒誰看到。
陳钊輕輕捏了捏江沅的手,以示安慰。反而是他這個受傷的開口安撫起他這個旁觀者。“沒事…真的…一點也不疼。”
他無奈的重複,剛一扭頭,給他貼紗布的醫生不幹了,“你先別動,你們倆兄弟有什麽話,等會兒再說不行嗎?”
“……”
“……”
包紮再拿藥也就一會兒的功夫,陳钊沒把他那點傷放在心上,拿了藥就要出去。江沅在藥櫃前認認真真的記着醫生囑咐的忌口、用藥的次數和時間。
“沅沅,走啦…”
陳钊在門口等着他。
江沅一只腳已經走出門,又轉頭問了一句,“就是說先觀察着,一直抹那個軟膏等它結痂對嗎?這個是飯後吃還是飯前吃啊?”
得到回答以後又禮貌的道謝。
“好,我記住了,謝謝大夫了。”
拿完藥回去的路上,江沅坐在摩托車後座,手臂緊緊環在陳钊的腰上,兩個人貼得嚴絲合縫。
想起他鼻梁上有傷,還關心得問了他一句疼不疼。
怕他聽不到,他還湊在他耳邊說的。
前面回答的聲音順着風到江沅耳邊時有些有些模糊破碎了,“我沒事,就是你,記得把帽子和圍巾戴好,風大…冷…”
陳钊開的速度已經很慢很慢了,就是怕冷風吹到他。江沅将臉緊緊貼在男人的後背,從他的背後汲取一點點溫暖。
他一點風都沒吹到,也一點都不覺得冷。
江沅不知道自己和陳钊這樣到底算對還是錯,他只覺得胸口和手心滾燙極了。
作者有話要說:
相依為命…互相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