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說話間辦公室外傳來一陣騷動惹人側目,有幾個同事洋洋灑灑進來揚聲道,“咱們這把接了個大單,好像是領尊的活?”
“領尊?S市那個領尊?”
“對啊,之前就聽說領尊集團的少當家來B市做分公司,看來不是空穴來風啊… ”
“這麽大一企業怎麽瞄上咱們這小廟了?”
“管他呢,掙錢就完了。”
餘念真和陶典兩人迅速加入到火熱的聊天中,辦公室氣氛一瞬間高漲。姜冉竹靜默地坐在自己位子上放空,故作輕松地倚靠在辦公椅上假寐,耳畔充斥着無數關于領尊集團的商業傳奇。
她知道的,兩人在一起第二年梁慕亭畢業回領尊工作,大部分時間只有她一個人待在梁慕亭的別墅裏,她總能在網上報紙上電視上第一時間注意到他們公司的物料,那時候她很傻很天真的覺得這就是天意啊,這些消息總能被她看到。後來啊… 她才知道哪來的什麽天意,是她,是她自己的潛意識自動屏蔽了所有與他無關的消息。
姜冉竹安靜地躺靠在窗邊,心中卻早已翻江倒海,耳畔的聲音久久不能散去,她覺得很煩,上午蘇覓下午梁慕亭,憑什麽只要他一出現她的世界就不得安寧?
她長籲一口氣,極盡全力面不改色,坐直了身子繼續工作。
充實而忙碌的生活并沒有因為這些小插曲而改變,她也覺得無需改變,畢竟都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而梁慕亭的車依舊停在她上完課一眼就能看見的地方,姜冉竹覺得那黑色漆面格外刺眼。
梁慕亭見她下來快步走到她身邊去拿她肩上的背包,她輕輕側身避開了他的手,梁慕亭的手停在半空中擡起摸了下鼻翼,轉身跟上她的步子。
“怎麽了?”
姜冉竹凝視他,好一會兒她低下了眼眉,不冷不熱道,“梁慕亭,我要是不坐你的車你是不是又要把我扯上去?”
梁慕亭看着她,蹙額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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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前走了幾步離她近了一點,“因為和你們公司合作的事麽?嗯?” 他似乎有些急,撓撓腮又說,“我也是綜合考量了下,你們公司确實很符合标準,不只是因為你。”
她颔首,冷冷道,“我今天不想坐你的車,以後也不想,你離我遠一點。”
“就因為這點事?” 梁慕亭一把拉住了從他身邊而過的女人,眉頭緊皺。
“放開。” 姜冉竹的聲音冷到了極致。
梁慕亭閉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氣,無奈道,“我們上車說行不?”
如今已是慕夏,早晚微涼,她的胳膊還泛着涼意。
姜冉竹用力甩了下他的大手依舊無濟于事,她聲音擡高了些,“你能不能放開我!”
“先上車。” 梁慕亭始終溫和。
姜冉竹卻如逆鱗一般與他對峙,她怒視着梁慕亭,咬牙切齒,“你能接我一輩子麽?嗯?”
她的身微微顫抖,好像這一天積攢的怨氣找到了一個宣洩口,她對着梁慕亭一字字擠出牙縫,“梁慕亭,你這會想起我來了毫無怨言天天接送,然後等你覺得沒意思了就再也不出現,你特麽拿我當什麽?”
梁慕亭眼皮一跳,正過身子雙手抓住姜冉竹的雙臂,神色黯然道,“那你拿我當什麽呢?”
姜冉竹咬着牙,勉強一笑,“我和你在一起三年,梁慕亭,三年你都不喜歡我!現在這樣又算什麽?” 她的聲音越來越大,大到自己都聽不清楚,她覺得自己此時一定醜爆了。
“我就活該像個傻子一樣被你騙,被所有人騙是不是?想起來了哄一哄,不喜歡了扔在一邊,然後我就活該被你們一個個抛棄!”
因為氣惱她胸口上下浮動劇烈,聲音歇斯底裏。
梁慕亭嘆了一口氣,“別哭了…”
他松了一只手用拇指輕輕拭去她臉頰上的淚花,她擡手一揮把他的手臂打下掙開了他的手臂,淚痕滿面,“你能不能別碰我!”
她的包從右肩落下被她用手拽住,她拖着她那個将近十斤重的大包一個回身砸在他的車上發出一身悶響。
“為什麽不能放過我… 為什麽要招惹我… 誰稀罕你的破車… ” 她一邊抽泣着哭訴一邊使足力氣一下一下的砸,不時從包裏掉出一本書一個工具,那個她常用的修電腦的扳手剛好落在了她的腳背上,她太疼了吖,哭的更兇了……
梁慕亭本來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任她發洩,看到這一幕忙蹲在她腳邊檢查,那模樣好像他心愛的古董瓷瓶被打碎,姜冉竹只覺得諷刺,一腳踢在他肩膀上,他毫無防備地坐在了地上,手撐着地蹭了一身的灰。
他也不惱,重新蹲起來一把抓住了她不安分的腳踝蹙眉,“聽話,讓我看看。”
這一刻她像是一個鬧脾氣的孩子,他像是講道理的家長,滿眼憐愛。
姜冉竹用力的扭動着腳踝,聲嘶力竭,“你滾啊!我不想看到你!”
她的聲音格外凄厲,似乎還破了音,一只鞋被他脫下,潔白的襪子已被鮮血浸透,腦後的發髻松動,發絲淩亂地飄灑在臉頰上,一雙水眸通紅,狼狽不堪又楚楚可憐。
她不管不顧,那個裝着工具的包已經砸在了梁慕亭腦袋上、肩膀上,臉上……
梁慕亭一動不動,任着她肆意揮打,臉頰處還有被書頁劃傷的幾縷血道,額角被硬物砸腫,觸目驚心。
好一陣兒過去,就在車裏的郎樾覺得梁慕亭會暴斃在街頭之時,姜冉竹終于停止了手上的暴行。
她眼神空洞,似乎看不到梁慕亭觸目驚心的傷口,跛着一只腳蹲下撿自己的東西,梁慕亭把手邊的東西撿起來遞給她,然後不顧她的掙紮将她抱上車,車門開着,她的腿耷拉在外面,他半跪着一點一點給她脫下襪子。
“忍着點。”
他好看的眉毛擰在一起,指尖微涼小心翼翼地拖着她的腳掌,借着微弱的光打量傷口。
然後他起身扶着她肩膀從她身側探過去拿副駕駛的醫療箱,又一次蹲下。
他拿出酒精棉消毒,眉頭始終緊皺,神色專注不容打擾,起初在傷口處輕輕試探下,然後他擡起頭問她,“疼不疼?”
她沒什麽表情,不回答也不拒絕,時不時地抽噎一下,似乎還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之中。
梁慕亭嘆了一口氣繼續以微弱的力道輕觸傷口,消毒上藥,然後用紗布包紮起來,系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他仰着頭看她淩亂的發絲,語氣平和,“這兩天別沾水,明天再換一次藥。”
半起身替她掖去散落的頭發,“你覺得我煩沒關系,我不跟着你就是了。”
姜冉竹看到他額角的傷口正猙獰地向她控訴着她的暴虐。
他淡淡笑了一下,“郎樾送你行不行?” 然後他低下頭似乎有些局促,“叫別人來太晚了…”
她看見他有點緊張的舔了下嘴角,再次啓口,這一次帶着點威脅的意味。
“就他一個人,我不跟着,不然我不讓你回家。”
說完他笑了下從副駕駛拿了雙女士拖鞋給她換上,剛好合腳,他似乎很滿意這雙拖鞋,還盯着看了幾秒,然後站起身子彎下腰給她抱到了後座上。
後頭還坐着個郎樾,姜冉竹不知道為什麽他倆總是形影不離,十次有八次他都在。
梁慕亭走了,姜冉竹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他很可憐,比自己還可憐,那麽大一只,孤零零地消失在了黑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