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薰衣草(1)

第五章 薰衣草(1)

11月15日。

鄒警官坐了一天的車,找到楊沉家裏。

楊沉剛從廠裏回來,看起來很累,但還是對警察的問題知無不言。

鄒警官走完流程,切入正題:“他給你辦理假離婚,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的車牌值錢,京牌兒,據說現在已經漲到十萬了,我完全相信他會為十萬塊去犯法。”

鄒警官又問:“你當年賣車有合同嗎?”

“沒有,我當年做生意用錢,貸款用車抵押,那時候還不上了,放款的機構幫忙出手的,賣的錢我都沒見着。更別說合同了。”楊沉說。

“你現在還記得什麽機構嗎?”

楊沉翻了翻老舊的電話本,找出一個電話:“早幾年的機構,已經不開了,我也不認識機構其他的人,當時都是跟這個人聯系的。不過這號我之前打過,早成空號了。”

鄒警官記下電話,結束問話。

從楊沉家裏出來,鄒警官給梁警官打電話:“他有不在場證明,我也去了鐵路局和交通局,楊沉的身份證沒有乘車信息,就是說他都沒離開過本市,遑論去案發現場。”

“有其他收獲嗎?”

“有,既然楊沉沒有嫌疑,那就查死者的真實身份。我去問問楊沉貸款的機構,楊沉的車是他們出手的,或許會有死者的真實信息。”

*

新人的婚禮如期而至,江枂和江琸早早到婚禮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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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娘領江枂和其他樂手去休息室,期間問江枂微信,江枂說自己不用微信,惹的人家漂亮的姑娘傷心了。

江琸幫婚慶公司布置現場,從T字臺兩側用花到餐桌上的花,到捧花,她親力親為,很是盡心。

婚禮進行時,江枂和另一名大提琴手共同演奏,現場兩兩自動組合,在《Rasputin》的節奏下暢快舞蹈。

江琸在舞臺之外,看不到那對新人和來賓紛紛起舞,只看到拉琴的江枂。他很少拉歡快的曲子,所以他像醇酒,香味兒一飄就是十餘裏。偶爾卸掉陰郁,醇酒變烈酒,叫人想連他人一口吞下去。

她喜歡,別人也喜歡,就在她浮想聯翩的時候,女人聊天的話語傳進她耳朵——

“《Rasputin》以前在俄羅斯是禁歌,充滿放縱和浪蕩的意味,諷刺的就是Rasputin。後來才變成民謠。”

“為什麽?”

“因為Rasputin那個人就低俗又淫蕩啊,據說他死後,那根東西被博物館展出,有二十八公分呢。”

“這麽牛……”

“你看那拉琴的哥哥,你說他多少公分?”

“拉琴的有兩個,你說哪一個?”

“有兩個?我怎麽只看見一個?”

“哈哈你夠了,好多人呢,別跟沒見過男人似的。”

接着是兩個人互相推搡調笑的聲音。她們從江枂漂亮的手開始分析,他有很長的手指,估摸也有很長的東西,真不知道眼睛看不見的男人在床上什麽樣子。

江琸沒有聽完,往前走了幾步,正好擋住她們的視線。

儀式結束,來賓移步旁邊酒店吃喜宴,婚慶公司留下來打掃現場,演奏的樂手也沒去,收拾東西,紛紛離開。

江琸幫江枂收好琴,兩人默契地朝酒店相反方向走去。

江枂穿着西裝,拄着傘,牽着江琸的手走T字臺,這就好像是他們的婚禮。江琸嫁給了她的哥哥,法律說,他們可以永遠在一起,她可以親吻他,可以跟他做夫妻會做的事,他漂亮的手會撫摸她,問她:“哥弄疼你了嗎?”

所有人都祝福他們,妹妹嫁給哥哥就好像是正常的事。

……

江琸胡思亂想,手心發燙,燙到了江枂,他沒有問她怎麽了,而是攥緊了她的手。

他不喜歡問問題,他很聰明,他什麽都知道。江琸忍不住想,他也知道她想嫁給他嗎?她想像剛剛新娘子親吻新郎的樣子親吻他,他也知道嗎?

*

鄒琳出差回來洗了澡,因為太累沒注意,弄傷了手指,給江琸打電話,問她有沒有創可貼,江琸讓她去她房間抽屜裏拿。鄒琳動作太大,弄掉了江琸抽屜裏的盒子,盒子裏有一沓彩色信封,各種各樣的筆跡寫着‘江枂收’。

她有點好奇,但沒看,把盒子收起來。

晚上,江琸他們回來,鄒琳跟她說話,沒避着江枂:“你抽屜的盒子我不小心碰掉了,磕了一塊漆,對不起啊,我賠個新的給你。”

江琸下意識看了江枂一眼,轉移話題:“哦,沒事。你吃飯了嗎?”

鄒琳把盒子拿過來,“鎖也舊了,挂不上了。”

江琸接盒子的時候有點急,手沒拿住,信封散了一地。她趕緊蹲下撿,那緊張勁兒好像是什麽重要的東西。

鄒琳幫她撿:“都是江枂收,別人給你哥寫的情書嗎?”

江枂也蹲下來,摸索着地面,幫她撿起幾封。

江琸快速撿完,收了盒子,拉着鄒琳往廚房走:“看看冰箱裏有什麽,随便做點吧?”

*

晚飯過後,江琸回房,把門關好,拿出那沓信封,只是食指指腹沿着信封邊緣摸過,她就确定少了一封。她相信鄒琳不會動她的東西,動了,就不會告訴她弄掉了盒子。

那這房子裏,就只有江枂一個嫌疑人了。

江琸煮上一杯咖啡端到江枂門前,敲門。

“進。”

江枂沒有問是誰,就是說他知道是江琸。

江琸進門,黑白色的房間只有一張床墊子,一副邊幾,卻不空蕩,寬大的空間都被擺放有致的樂器填滿了。她經常進來,這一回有些心虛,遲遲不走到跟前。

江枂問:“有事嗎?”

數秒後,江琸問:“哥,你撿的信都給我了吧?”

“嗯。”

江琸不好再問了,把咖啡放在桌上:“哦。”

門關上,江枂拿開譜子,壓在下面的信露出來。寫信的人落筆有力,他一個字一個字地摸過去,緩慢地讀着。

剛讀到第三行,門又被打開,還是江琸,這一次她很直接:“哥,我丢了一封信。”

江枂自然地把譜子蓋在信上,“什麽信?”

“就是盒子裏的,你是不是不小心帶回房間了?”

“你寫的嗎?”

“嗯。”

“寫的什麽?”

“我忘了。”

“那我沒看到。”

鍋爐燒的旺,房間裏暖烘烘的,熱的江琸後背發起一層汗。 她只好承認:“我以前給你寫的。”

以前給江枂寫信的人有很多,她們可以說江枂的衣服好看,他書背的好,琴拉得好,她們可以懷有傾慕的心情表達對江枂的喜歡,江琸卻不能。

她只寫過那麽一封信,卻沒送出去,連同她截獲來的寫給江枂的情書放在了一起,封在女兒家的閨房裏。

江枂從譜子下把信拿出來,遞給她。

江琸立即接過去,折起來拿到身後。

江枂說:“你讀給我。”

江琸不讀,“這是我的信!”

“既然是寫給我的,我不能知道嗎?”

江琸看這信不讀過不去了,就硬着頭皮打開,緩慢地讀:“哥哥,今天月亮很圓,雲也多,徐阿姨說是個好日子,我們有家了……”

她讀了幾句,江枂叫停了。

*

江琸有時候會像個小管家婆,東管管,西管管,喜歡收拾江枂的東西。江枂不是,他從不過問江琸的事,她做什麽都可以,更不碰她的東西。

這次是他聞到了信封上護手霜的味道,能讓江琸一次又一次翻看的,一定不是別人寫的,所以他沒忍住拆了。

江琸還沒讀完他就讓她出去了,不是他不想知道信上的內容了,是江琸沒說實話。他摸到的字跟江琸讀得不一樣。那幾行字寫得堅定深刻,他一時半會兒忘不掉——

‘袁莉莉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跟她分享了我最大的心願,她說我惡心,以後都不想跟我做朋友了。哥,琸琸想嫁給你,很惡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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